十八岁一过,再回头来看世界的眼光都不同。
盛夜行这么想着,叹一口气,拿过摆了一排的饮料在鼻边嗅了嗅。
操,爱着一个男孩的男人好脆弱。
“行动。”路见星突然说。
“对,”盛夜行仰头喝一口矿泉水,抱着枕头盘腿坐在床上看路见星兑饮料,“新的一岁,要更好地陪着你玩儿。”
“我陪你玩”真的是个很美好的承诺,代表两个人一起快乐。
“想不想,”路见星抬头看他,“做点别的。”
盛夜行倒饮料的手顿了顿,他明显感觉到路见星把落地灯关了,房间内光线暗了一些。他紧了紧喉咙,迟缓道:“十八岁……你成年了,你知道吗?”
“知道。”有浅浅的影打在路见星眼睑下。
“靠……”盛夜行狠狠吸了一口气。
其实路见星只是想亲亲他,当时还没来得及想别的。盛夜行倒是因为房间里没套,都不敢靠过去。他买的饮料很多种,里面还有折扣下来的椰子味预调酒,尝着甜甜的,度数却不低。
“做,做什么,”盛夜行不认为路见星完全明白那种事,“要抱一下?还是……”
“……”路见星没吭声。
他摇摇晃晃地走几步,跨坐在盛夜行大腿上,嘴里还嚼着冰块儿,咯嘣咯嘣的。
一口气灌掉第二瓶兑好的桃汁,路见星整个口腔又甜又凉,低头轻轻吻上盛夜行的嘴唇,再用舌头把含住的一块冰推进去。
靠。
盛夜行有点儿明白什么叫“冰火两重天”。
接吻接到单膝跪上沙发边缘,盛夜行托住路见星后脑勺,想把他放到床上去。路见星劲儿大,抓着盛夜行的短袖领口往身前一拽,双双落入柔软之中。
窗外万家灯火,落地窗窗帘没关,盛夜行也懒得去床上了,直接拽过被子拖到地上。
他想着,等会儿让客房部再送一条干净被子过来。
他们把空调开到十六度,盖上被子,粗鲁又小心翼翼地拥抱。
被褥非常干燥,但人体传递了潮湿温热。
夏天,生机勃勃。
-
完事儿了,盛夜行故作淡定地把乱成一团的被褥扯过来搭到路见星裸露的肩胛骨上,再轻轻拍了拍路见星的背,“空调我开得低……不冷吧?”
路见星摇头,左手握住右手的手腕,疼得眉眼都拧一块儿了。
手酸。
怎么那么久才……
他捏住路见星酸痛的胳膊,左按按右捏捏的,边揉边安慰,“给你捏捏就不痛了啊,乖。以前啊,我们校队里都这么弄的,都是互相的,弄完特别舒坦。”
“……?”投过去疑惑的目光,路见星给听懵了。
什么意思?
以前在校队里,他们都这么互相搞?
盛夜行没觉得自己这句话有什么不对劲的,还以为他嫌力度太小了,加重点儿力气问:“怎么了?”
“你们,”路见星咳嗽了两声,“你们。”
玩儿挺开啊?
再认真琢磨路见星的眼神,盛夜行赶紧解释:“想什么呢。我的意思是说,经常互相按摩。”
“哦。”
偷笑一下,路见星又把衣袖捋起来将胳膊往前凑了凑,发觉好像捏捏是更舒服了!
再一看时间,已经凌晨。
关了灯躺下来,盛夜行伸手从后面抱住路见星,哑着嗓子说一句:“真好啊。”
“……”路见星觉得他抱得太紧,掐了掐他的手臂。
“就是真好,没什么原因,”盛夜行低头把下巴搭在路见星肩膀上,“现在的氛围和人值得我说这样的话。”
“紧……”
路见星快被他勒得喘不过气。
睡觉的时候,盛夜行喜欢把手掌放到路见星小腹上,路见星总下意识深吸一口气,呼吸不太畅快。
“放松,”盛夜行拍他小腹,“全是腹肌又没赘肉,你吸什么气。紧张?”
睡意袭来之前,路见星小声地答:“嗯。”
盛夜行闭上眼:“瘦得都没什么肉,得喂胖点儿。”
“嗯……”路见星累得犯困了。
“睡吧,晚安。”
最后,盛夜行说。
上午,盛夜行裸着上半身去摁打扫铃,等了五分钟也没见着有人来,干脆自己拎着垃圾袋去一趟楼梯口。
路过酒店走廊的长镜时,他往镜子上看了一眼,看到自己肩膀和手臂上绯红的印记——是被用力摁出来的指痕,是路见星弄的。
那个被拥抱一下都会耳朵发红的人,那个会说有趣的话、会笑得恰到好处的人,那个被说“不正常”的人。
九点了,夏天的光明朗敞亮,也从走廊窗户偷偷泄入,铺洒在他的肩膀上。
不自觉手一抖,盛夜行的房卡掉在地毯上。
他低下身去捡。
放完垃圾到安全通道楼梯口的存放处,盛夜行又回到房间门口,抬眼看这紧闭的厚重大门。
随后他拿卡把这扇门又刷开了。
盛夜行听说过,“青春散场时是需要一个人关门的”,但他认为,只要年少时爱的那个人一直在身边,这场青春就永远不会结束。
今天,他的路见星正式十八岁了。
与此同时,五月顺利结束。
他们的懵懂时代也宣告结束。
第69章 返程
五月的最后一天,他们离开了首都。
临走前,盛夜行带路见星又走了几遍医院到酒店的路,看朱墙乌瓦,回忆悠闲又漫长。盛夜行说等毕业了还要来一次,再把走过的路都走一遍,路见星点头答应,注意力全在路过越野车改装的LED大眼灯上。
晨姐来送行,等两个孩子进去了都还一直站在关外久久不愿离去。
在火车站换票的时候,有乘客突发心脏病昏倒,还好救护车赶来得及时,同行亲属哭的哭喊的喊,路见星好奇心上来拽都拽不走,就站在那儿满眼好奇地看。
“走了,”盛夜行去拽他袖口,“不要看了,不礼貌。”
路见星对“不礼貌”三个字还是较为敏感,他挪了挪步子,随着盛夜行往站内多走几步,还是没忍住问,会死吗?
“应该不会吧。”
“啊……”
“啊什么,走,找我们的站台。”盛夜行拉着他头也不回地往前冲,一时间有点儿害怕路见星会问出“死亡”是什么之类他解释不清楚的问题。
盛夜行眺远目光,忽然说不出口。
对于这个话题,深有体会的盛夜行保持了长时间的缄默,直到上了高铁,盛夜行才把车票递给路见星,让他试着去找位置。
尽管路见星动作慢,但他还是把座位找到了。
等了十来分钟,高铁缓缓开动。
由于光照太过于强烈,盛夜行拉上了遮光帘,他们这一排的光线瞬间暗下不少。
盛夜行侧过头,哑声道:“对于死亡,你有概念吗?”
“嗯。”路见星答。
点点头,盛夜行继续道:“回头我把盛开的一本书给你吧,老少皆宜。死亡这事儿,我自己到现在都不能接受我爸妈不在了,也理解不了为什么这个‘孤儿’会是我。死亡只能被接受。”
路见星更困惑了。
那人在死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他眼神清亮亮的,盛夜行只能依靠自己对他的了解来作出判断和解读:“对死的人来说是一瞬间,但对他身边的人来说,这是个漫长的、持续一生的过程。”
“死亡就是分开。”路见星低头,看了眼两个人像来时那样交握在一起的手。
盛夜行默契地回一个眼神,捏了捏路见星发汗的柔软掌心,笃定似的说:“能分开的也只有死亡。”
看着路见星的侧脸,盛夜行有点儿懂电影电视剧里面那些“托孤”是什么意思了。
确实是,每个人在世界上都会有放心不下的人,以前盛夜行不信,现在信了。
希望他不要太依赖我。
如果有一天我有什么意外,那我就不能继续陪他了。
在我不在的时间里,他需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自己爱惜自己。
像念电影台词似的说完这些话,盛夜行调了个舒服的坐姿,低声喊人:“路见星。”
自从有了“冰皮儿”、“见星儿”、“路哥”等等风格迥异、配套齐全的绰号后,路见星还少听见盛夜行直呼他大名了,不由得紧张地扭过头看他。
“没什么,”盛夜行笑起来,嘴角上扬,“挺好的。”
回学校的这天,火车站到郊区的路变得十分遥远,路上小车一晃一晃。
盛夜行本来正靠着窗户看景色,不知道怎么就晃到路见星肩头靠上了,他一闭上眼,睫毛落了一层傍晚霞光。
晚上兄弟们给他俩接风,冰啤酒、烧烤、卤味全安排上了,把寝室楼下的圆花坛摆得满满当当。
张妈路过,还被塞了俩麻辣兔头。
唐寒和季川老师也来了,说看看情况。
舅妈来过电话,说下个月让盛夜行回一趟家,带点儿换洗的衣服去学校。
“接风宴”办得草率又潇洒,全部垫着报纸席地而坐。路见星被簇拥在中间,一言不发地坐在小凳子上玩儿消消乐,只吃烤茄子,把里边儿加料的豇豆野山椒全挑出来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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