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白踏在湖面上,一脚一圈涟漪荡漾。他走到他身旁,与他并肩而坐。遥望远处的天空,几只飞鸟划不出痕迹,像极了一穷二白毫无建树的一生。
他们默默无言,坐看云起。
许久,柳长卿微微仰着头,嗅取风中的花香。他说:“这世上有一朵花,我曾为了它牺牲自己的青春年华。在不知黑白的日子里,我差点迷失了方向。然后,我来到这里,得到了这朵美妙的花。你想知道结局么?”
江白看着他虚迷得软下来侧颜,摇摇头,说:“不想知道。”
“为什么?”
“因为······我怕在你这又迷失了方向。”
柳长卿长发一翩,他笑得有些凄凉。“是因为我三番四次撒谎么?”
江白不回答,他只接过一瓣落花,放在手心里端详。
柳长卿也将一瓣落花接住,放在江白手心里,与他的那一瓣挨着。他说:“结局就是,我会把这朵花给你。”
江白嗤笑:“不过一朵花罢了,它对你重要,对我又不······”江白一抬头,却见身旁空荡荡无人。
手机响起一阵莫名令人抗拒的铃声。江白睁开眼,看一眼墙上的智能时钟,知晓已然天亮了。
“喂。”
手机那头没有人声,却有轻微的扣响声。
马、裕、言。
江白一把坐起,问:“他在哪?”
昨天晚上十一点,江白朋友家里,柳长卿还没离开。一整日下来,柳长卿除了早餐,其余一点东西也未曾下肚。他翻了翻冰箱,却只能找到半瓶仍冷冻的牛奶。他不禁觉得好笑,这一半的奶与冰箱耗电,如果是这家的主人,他会选择哪一个来浪费呢?
柳长卿关上冰箱门,躺倒在沙发上闭目静待方玖来信。他现下,除了江白,他不相信任何人,可偏偏江白却不愿相信他。
方玖会来信吗?他即便来信,他说的又是真是假?正想到此处,手机不期然响了起来。
他一看,是陌生号码。他打起精神坐起,接了电话。
“柳儿?”
柳长卿认得这声音是龙先生的,但也只是声音,号码并不是先前发短信的号码。“······你打错了。”
那头传来轻微笑声,“这般犹豫着防备,不是柳长卿又是谁?”
“你打错了。”
“随便你吧。”手机那头蓦地语声沉重起来,“江白约了飞鸢明天中午十二点在你打他一巴掌的地方见,会带上慕容海,而飞鸢则带上他父母。你怎么看?”
柳长卿冷声道:“不知道。”
“你且放心,这是医院里的线人告诉我的,不会诓你。你该知道,你从十八岁入了组织便被派到飞鸢去,风云际会,到了这一步,你应该谨记当初誓言,你······”
“我被方玖识破了。”
“什······”龙先生震惊不已,随即迅速冷静下来,问他,“你打算怎么做?”
“······不知道,等死吧。”
那头微不可觉地叹了口气,说:“江白说的你打他一巴掌的地方在哪里?”
打他一巴掌?柳长卿微微笑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仿若记忆中那一无意的一触碰仍在脸上镌刻。“有两处。”
“两处?不,得锁定一处,否则方玖怎么知道交易地点在哪里?相信江白也不会拿自己父母的性命开玩笑。”
柳长卿眉头一皱,眼睛斜到桌上过期杂志上,那上面有大大的一个“惊”出现在标题里。他忽而一展眉头,“如果是方玖知道的,就只有一个地方,惊舆山。”
这惊舆山甩了江白一掌,他作为柳长卿原本是不知道的,只是检侦组把他捉回去审讯的时候,他在监控视频里看到抽烟的他甩了江白一掌。而后,视频里便出现了方玖。
“好。慕容海一旦落在飞鸢手里,我们这十年的努力通通都作东流水了。你若是······”龙先生似乎才想起什么,他满是懊恼地问:“你在哪里?”
你在哪里?可还安好?这是龙先生未说完的潜台词,只是这迟来不若不来的一句关心的问话,仿若在寒冬里一盆水浇在他身上,令柳长卿整个人冷得僵了僵。
如果是江白打电话给他,在他知道自己身份被识破可能又危险的情况下,江白的第一句会是什么?
他抽了抽嘴角,带着一丝浅而薄的笑意:“我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只是,很抱歉,明天我不能替你做事。”
“那你······要做什么?”听他所说,龙先生心头冒出不太好的预感,他以半带担忧半带威胁的语气问。
“我被方玖锁起来了,出不去。”
“怎么会?方玖先前没有识破你的身份就已经置你不顾,现在知道你的身份,按常理,应该是多一个人质多一份胜算,怎么会把你关起来了事?柳儿,可千万要多加留心。”
柳长卿低了低头,左手搭在左膝上。“如果他用我来威胁你,你怎么做?”
龙先生不直接回答,他反而将问题抛回给他:“你想我怎么做?”
作者有话要说: 小柳,开虐吧QAQ风雨过后看到的彩虹才美丽啊~
☆、对峙(二)
“你随意吧。”
龙先生听他落寞回答,他微微一笑,宽慰他道:“你放心吧,你的身上,有我们都需要的东西,他不会对你怎样的。”
“嗯,无性命之虞,挺好。”他漠然接过话。可谁又关心过他心里好不好受?
那些在梦中呈现的零碎的记忆,此时直接奔涌而来。
十八岁那年。
“柳儿,你肩负着的,是所有兢兢业业光明正大的百姓的寿命与快乐。”
“他们拿到,不也一样么?而且那边不是还没研究成熟么?”
“不一样。若是被他们独断把持着这技术,特权称天下,到时有钱人买得起,那众多的普通民众怎么办?只能在极度分化的世界里不幸地苟活。如今这技术虽未成熟,只是若是等成熟再行动,一切都晚了。而况我们并没有实行两个空间转送的母体,我们带有可以转送的基因的人也极少。唯有把住要塞,方能有机会取胜,你可明白?”
柳长卿点点头。那一头利落的短发,像个锅盖盖在他头上,令他显得青涩而乖巧。“我的父母,找到了吗?”
龙先生抿抿唇,摇摇头,一脸歉意。
“是吗?”柳长卿向昏暗的小巷子里走去,“那我走了。”
两人再见时,已经是柳长卿二十一岁坐上飞鸢第三把交椅时,因着飞鸢赌/博的生意,两方对峙。
眉心的疙瘩,正是那时龙先生一个锥子刺到他额里形成的。虽然龙先生留了力气,可终究是在额骨上刺了个钝钝的坑。
二十岁那一年。
“我要保护他,所以只能让他当二把手。”
柳长卿问:“让他当一把手,权利至高无上,一呼百应,岂非更能保护他?”
他笑:“你错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纵然登高临风无人敢忤,可一旦错行一步便成众矢之的,万箭齐发九死一生。不若我来承担这阴谋与坎坷,撑他一片碧蓝天。”
“那······我呢?”
他乜斜一眼,很细微,终究还是被柳长卿捉到了。“你是可造之材,爬上第三的宝座,指日可待。”
“所以我的作用是什么?”
他转身,错下一片斜阳。“······组织坚固的盾牌。”
如今二十八岁。
江白曾问:“我还能不能信你?”
他斩钉截铁。“能。”
“你觉得我还会不会信你?”
所以即便艰难度过一年、三年、五年、十年,到头来,他终究只是一颗棋子、一个不得信任与关心的人。
他又颓然躺倒在沙发上,整夜睡得迷迷糊糊的。
“江白。”
“我在。”
“信我好不好?”
“好。”
“不要让我一个人。”
“好。”
他睁开眼来,氤氲的眼眸顿时润湿了萧索冰冷的家具的身影。只是目光过处,似乎都被他的坚定灼烧殆尽,再定神看去时,只有空荡荡的月光的清芒。
上午十一点,一辆救护车鸣着喇叭,进了车库。救护人员迅速从车上跳下来,顺便搬下一副担架。
不多久,一个头上绑满绷带、带着呼吸面罩的人被抬进了救护车,后头还跟着个家属。
救护车闪着红蓝灯、鸣着特有的喇叭声,紧急离去。
救护车上。
那位绑满绷带的人坐起,脱下氧气罩,动手拆掉了勒得很又不透气的绷带。他看向装作救护人员的花晚照,道:“飞鸢那边什么动静?”
“挺安静的。”
“你们呢?”
“萧部长亲自指挥,作好部署了。”
江白转头看向马裕言,看他一脸平静,应该是能担大任的人,便写下一个地址,拜托他:“请你去这个地方,帮忙看着柳长卿。”
一旁的花晚照一把夺过地址,眨眼便撕得零碎。“不用去了,他已经离开了。”
江白一惊,忙问:“去哪了?”
“最后定位的地方,是这小区的门口,时间大约是凌晨两点。同事去到时,发现他把手机丢在了草丛里。手机已经送回技术科了,看什么时候可以把手机里有用的资料传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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