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很放松地抽烟,听歌,跟着音乐慢悠悠地唱——
在旷工啊。
温渔这么想着,情不自禁地笑了。空气中有一股熟悉的薄荷味,温渔看了眼自己手里的烟,几乎可以确定是与时璨抽的同一种。
这发现让他没来由地欣喜,他想走过去,可刚跨出第一步时那轻声哼唱便止住了,时璨整个人绷紧,探出头来时说话都带着警惕:“谁?……温渔?”
“……嗯。”温渔说,把拿着烟的手背到身后,小学生被家长发现偷看电视的窘迫,眨了眨眼问时璨,“我想问厕所。”
崔时璨好一会儿才回答:“楼下。”
“哦。”温渔抬脚就朝他面前的楼梯口走。
“从那边走。”时璨说。
温渔偏过头看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却没讲话,盯得时璨头皮发麻了,他才慢条斯理——如同年少时终于肯给他抄作业——地说:“旷工?”
崔时璨不笑:“休息一会儿。”
温渔说哦,又问:“还在生我气吗?”
他等了半晌没等来任何动静,兀自笑了声,朝时璨摆摆手,转身朝另一个楼梯口去了。银杏叶的轮廓落在走廊地上,是一片片岁月精心雕琢的扇形。
他不需要听到切实回答。
时璨耳朵红了。
作者有话说:
感恩五月天(′▽`〃)
第二十七章
温渔去楼下抽了根烟,回到诊疗室时某个旷工的人已经回到了岗位,正面无表情地替一个大爷做推拿,忍受大爷的絮叨。
他路过时璨和他打了个招呼,对方勉强一抬眼皮,嘴角下撇着。
这天人确实多,推拿师供不应求,商秋把他遗忘,温渔也不恼火。他已经翘班走人,与其回去继续做那些琐事,不如死皮赖脸地待在诊所等时璨。
护士基本都知道他们是同学了,偶尔还会打趣说小崔你同学对你真好。这些评论温渔欣然接受,崔时璨却看不出什么心情,他低着头时露出一片后颈,出了汗,阳光扫过亮晶晶的,看得人心旌一荡。
温渔坐在旁边的凳子上,找正卖力干活的时璨说话:“我上周末去燕城,碰见易景行了,一起吃了个饭。”
“嗯?”时璨没动作,表达了一下自己的疑惑。
温渔:“你听说过他女朋友吗?我才知道他真的有,藏得特别好,从来没见谁提起,别是连陈千都被蒙在鼓里吧?”
“不知道。”时璨笑了一声,不置可否,“我和他没联系。”
“你们以前关系挺好的,还以为现在也不错。”温渔说,“不过他也说,你上大学之后就没理他们了……我能问原因吗?”
放柔了的语气,态度却挺强硬的。但崔时璨没理他,只歇了口气,拿过柜子上的一小瓶水咕嘟咕嘟喝,仰起脖子时凸出的喉结微动。
“不想说啊,我又要瞎猜了。”温渔好整以暇地笑。
“他们在燕城,名牌大学,寒暑假回来总凑不出时间。”崔时璨把水放回去,继续在那大爷背上按摩。
温渔清了清嗓子,掩盖到唇边的笑意:“别人才没这样觉得。”
崔时璨冷哼:“所以呢?我就要继续像以前那样?”
“你就是……”温渔想说你太固执,又觉得这话出口崔时璨一定不开心,活生生地咽了回去,换了一个词,“你就是想太多了。”
时璨倔强道:“你不懂。”
温渔见他不肯,只好陷入沉默,目光随着时璨的手动作。他做推拿时露出小臂,肌肉绷紧了,轮廓结实线条明显,有力的好看,叫他出神。
“你要是……”时璨开口,因为疲倦有一点虚,“那边有水。”
温渔赶紧说:“我不渴。”
时璨:“那你呆在这儿也没事做,不上班吗?”
“放假啦。”温渔说,接收到他明显不信的眼神,补充说,“我给自己放假,没别的地方可去,在这儿等你下班。”
崔时璨手上动作停了一拍,接着他笑了声,却不像因为开怀:“温总,你真有空。”
讥讽的语气,其他人都忙着自己的事,被推拿的大爷似乎也并不感兴趣,但饶是如此,明知无人在意这句话,温渔没来由地感觉不舒服。十根手指缠在一起,温渔低头不语,他从小就是这样的习惯,不知所措时玩手指。
时璨不常用这样的腔调和他说话,每一次都让他难堪。
他竭力地忽略自己与时璨之间那道鸿沟,但总在不经意间拉得更宽了。或许是说错了话,或许多说让人多想。
这模样太局促,崔时璨余光瞥见,又说:“你忙的话不用等我。”
“……我想和你聊天,我那么忙还每周往诊疗室跑就是这里可以见到你。”温渔说,自暴自弃地缩起肩膀,“这都不行吗?”
几乎是哀求的口吻了,他什么时候这样委屈过?
时璨意有所指地看了温渔一眼,普通的T恤和九分裤,学生模样,不禁想他从前裹在校服里的单薄身板。
那时候的温渔瘦瘦小小,总能轻易让时璨动容。回忆经过时光的润色,已然自行滋生出了别样的五彩斑斓,不论是好的还是坏的,都有了独一份的光亮,在光阴河流般的长滩边熠熠生辉,想起来便是一阵无限的怀念。
他只觉心脏用力一跳,听见自己说:“好吧。”
立刻对方便笑起来,开开心心地去接了杯水。崔时璨视线流连他身上,露出来的那一截脚踝如同那天突然扯开的后颈衣领,在夏天的末尾令人口干舌燥。
崔时璨收回目光专心做事,问出口的话却成了:“你在公司也这么穿?”
“啊?”温渔咬着纸杯边沿,“肯定不啊,那怎么震慑别人,我本来就长得小,再这么穿他们更不服我了——在休息室放了套换洗衣服。”
那大爷的推拿做完,崔时璨站在旁边放松胳膊休息:“那平时穿什么?”
温渔一愣:“西装呗,还能穿什么。”
刚想问这些和你有关系吗这么在意,温渔一扭头,崔时璨正注视他,黑亮的眼睛里光彩一闪而过:“那下次也穿来吧,我想看。”
拒绝的话说不出口,他脸颊发热,捂着扭过头去,半晌也没应。时璨绕过来,坐在诊疗床边,和他正对着,他个子高,腿也很长,膝盖一碰温渔大腿外侧,是亲密无间的姿势,低音就像绕在耳边:“好不好?”
“……有什么好看的。”温渔说,不去看他,一颗心快要烧起来了。
“好看的。”他说。
空调的凉风拂过修长指尖,温渔还没回过神,耳朵突然被温热的手指碰了一下。他扭过头,对上时璨一双深潭般不见底的眼。
逆光的方向,崔时璨捏他的耳垂:“害羞什么,你喜欢我啊?”
温渔诧异地皱起眉往后缩,避开这个过分暧昧的动作。他猛地站起身,心脏疯狂地跳,脚底发软,喉咙一阵收紧,被人扼住了呼吸,手脚怎么都放不好。
贝齿咬过下唇内侧,异物感让他捡回一点神智,可他实在什么也说不出。
他不敢和崔时璨对视了,有种被看穿的羞耻,可他又十分想知道时璨这时的神情,是揶揄还是认真,还是和以前一样随口开的玩笑?
好比四月雨天的那个吻,换来的只有不痛不痒的一句——
“没什么吧”。
温渔转身出了诊疗室,他下楼,假装镇定地快步走向大门,差点撞到人,一直坐进自己的车里,才在安心的味道中缓过情绪,可心口依然跳得有点疼。
手机在旁边振动,温渔拿起来看,霎时手脚都凉了。
崔时璨给他发消息:“我开玩笑的呀。”
他居然有一种“果然是玩笑”的庆幸,究其原因,喜欢一个人只能自己去说,被别人看穿后和当众脱了衣服也没区别。那层保护壳固然透明,但也并非没有任何作用,温渔缓缓吐出一口气,抓紧了手机。
慌张,惶恐,羞涩……如潮落的浪一层一层褪去。
剩下的居然是被冒犯的愤怒。
崔时璨到底在做什么,温渔已经看不懂了。
跳出“这个人是时璨”的偏心,他笃定对方一定怀着隐秘的快乐,来欺负,来戏弄他,然后为此暗自嘲讽。但他并不想成为这样的玩笑主角,他希望时璨发自内心地高兴,不是这样似是而非地一时兴起。
许是这一刻,他终于摆脱了幼稚的小打小闹来隐晦地表达自己“在意”。如果崔时璨一定要彼此试探,温渔不想陪他做游戏。
他想要的是肯定句,能够下一次叫他问出“你喜欢我吗”时的神情欢喜而雀跃——眼睛里有光,真正因为被喜欢在快乐。
愤怒也退潮后,温渔打了几个字,想来想去,仍是和从前一样:“没什么。”
他在周五时拜访纪月。
大学毕业后,许清嘉继续留在燕城深造,纪月则选择回到这座城市工作。她本科念的酒店管理,经过层层选拔进入了一所五星酒店的行政坐办公室,工资也就那样,但胜在时间能够自由把握,换班也轻易。
房子是许清嘉家里买的,高档小区的一套公寓,三室一厅,布置得温馨可爱。听说温渔要来,纪月特意换了鲜花,他一进门就嗅到过分的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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