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
伊芙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猫叫,于是她回头。
自己正站在房间门口,白色的灯光照在她的脸上,大黑猫蹲在原地盯着她看,长长的尾巴忽左忽右地甩动着。
“小女娃儿,你想出去吗?”
伊芙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话吓了一跳,还以为是眼前的大黑猫发出来的声音,不可思议地看向它。
“喵。”它低叫一声作为回应,起身迈向它的小窝。
“你好像也出不去了。”
声音好像是从走廊的这边传来的,这次又是谁?
“我观察了你很久,想着究竟要以怎样的方式出现才不至于吓着你。”
“你是谁?”伊芙问。
“我啊,我忘了……”
在这段简短的对话中,伊芙能感觉到声音的源头离自己越来越近,但她始终无法判断具体的方位,这是条奇怪的走廊。
又是一个来路不明,目的不清的人。伊芙这样想着,一边退入房间,一边抓住门的边沿。
这个举动意义真的不大,就算房间里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她能依靠的也只有那只大黑猫而已。而现在,它正盘好身子,眯上了眼睛。
“别害怕,我只是刚好路过这个地方。我以为这个世界只有无边的黑暗,没想到竟然这里竟然有如此多的细节,一时好奇就闯了进来。”
伊芙听得一头雾水,“你从哪里过来的?”
“我,忘了。很抱歉,我真的忘了,太久了。如果不是时常跟自己交流,我可能也已经忘记如何说话了。”
真是莫名其妙,他如果来自某个遥远的异世界,为什么使用的语言和自己一样。
“你说自己是路过这里的,那你本来打算去哪里?”这个人跟这个地方一样都很有问题!
“我在找出口,我要离开这里。我就快找到了,是的,快了。”
“那祝你好运。”伊芙不由分说地关上了门。
伊芙的直觉告诉她,这个人说的出口极有可能跟自己有关,而且极有可能是个大麻烦。
“不!”一声咆哮传来,在门关上的刹那戛然而止。是的,“不”字喊到一半就这么突兀的消失了,没有余音,仿佛门一关上,就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鼓起勇气出门寻找小艾的旅途就这么告一段落了,伊芙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踏出过这个房间。
对她而言,此行一无所获。
他倒是有所收获。
他们算是第二次见面了,跟上次一样,对方在谈话里滴水不漏,没有多余的动作、神情,从寥寥无几的细节中也推断不出什么对案情有用的信息。
不过这也是预想中的结果了,能坐上这个位置的人,不会这么容易被别人看出端倪。明知这一点,许国文还是过来了。他的想法很简单,要么见证一种可能性,要么排除一种可能性。
很显然,他的目的算是已经达到了,只不过收获比预期的少。
“许队,你本来就没觉得是他们做的吧,为什么要亲自过来问话呢?”
“例行公事,顺便见见老朋友人而已。”许国文摆摆手,走进了电梯,扶着电梯门橡胶条的助手随后跟上,一名身着深蓝色西装的青年与他们擦肩而过。
这人我好像见过,许国文皱起了眉头。什么时候的事呢?该死!最近自己是记忆好像出了点问题。
青年目不斜视,穿过回廊,径直走过富丽堂皇的大厅,在一扇金色边框的双开门前站定,轻轻敲了几下。
“进来。”
青年推开门,几米开外的正前方是一座红木办公桌,一排与天花板齐高的落地窗围成一个扇形,视野开阔。即便青年现在站在门口,也能将大半个莫城尽收眼底。
在落地窗与办公桌之间,站着一个身穿紫色西服的人。他背对青年,轻轻摇动着右手的酒杯。一瓶刚开塞的红酒立在桌边,瓶塞连着开瓶器躺在不远处,些许酒渍在反光下清晰可见。
这个男人的背影并不高大,但青年知道,他会是绝大多数人永远都攀不上的高峰。
他回头,浅浅一笑:“施然,你来了。”
他们都不是健谈的人,但这样的人碰到了一起,往往会有更多的话可以说。
“你今天有些奇怪。”靠在桌子上的施然说。
“哈哈,是吗,你看出来了,是高兴还是难过呢。”他虽然在笑,但好像并不开心。
“都有吧,”施然抿了口红酒,窗户的倒影和清晨的阳光一起在高脚杯里摇曳着,“可能悲伤的成分大一点。”
“其实我也不清楚。”紫色西服的青年笑着说不清楚自己的感觉。
“卫洛,你怕不是脑子出问题了。”施然对卫洛特意卖关子表示不满。
“还真是出了点问题。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亦师亦仇亦敌亦友的人,你发誓有生之年一定要战胜他。然后在某一天,你突然得知,这个人被别人抹杀了。”卫洛杯中的红酒已尽,手却依然在逆时针摇动着酒杯。
“好事啊,你有了一个更强大的敌人可以战胜了不是吗?”
“嗯,不说这些,你和小柔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卫洛坐到了椅子上,侧过头盯着施然问。
施然想起那盘录像带,想起自己抱着她痛哭,和她在客厅里面无表情地帮自己擦拭身体的情景不由苦笑:“我们之间……越来越复杂了。”
“看来你也出了点问题。”
“是啊,我一直很有问题。”
“那个女孩呢,你还有联系吗?”
“谁?方小艾?有一段时间没见了,怎么,你感兴趣?”
“总感觉她身上有很多秘密。”
“谁没有秘密呢,”施然起身准备离开,“好了,小柔还在下面等我去开会。你这边估计有得忙了,就不打搅了。”
“等你们的好消息。”卫洛举起空酒杯。
施然挥了挥手。
尾声
如果处在一场风暴的正中心,或许你能看见晴空万里。
——九儿
狙击镜中,伊芙侧身熟睡。白色的床铺,白色的棉质睡衣,一头长发摊开在白色的枕头上,像白色湖面上飘起一朵黑色的花,十字形的准星就落在这朵花的花蕊上。
“组长,真的要这么做吗?”队员好像有些不安,也有些不解,“如果真的这么简单,组织应该早就这么做了。”
“至少很有趣不是吗?”“组长”呼出的水汽漫过狙击镜,但镜片并没有泛起薄雾,“如果注定不能改变最后的结局,那它早点来跟迟点来有什么区别呢。你看,现在决定权在我们手里,这感觉比等待终结好太多了对吧?”他扣动扳机。
下一刻,他遗忘了。
他遗忘了自己费尽心机找到伊芙的理由,他遗忘了费尽心机,他遗忘了该如何使用眼前的枪械。他茫然地站起身,对上了同样茫然的“陌生人”——他们遗忘了关于伊芙的一切。
付竹和休木也这么看着彼此,他们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发生了某些变化。正在煎鸡蛋的付竹放下了锅铲,笑容僵在脸上。他取出一张符纸丢向窗户上的趴着的一只苍蝇,想要施展最简单的“束缚术”,但什么也没有发生。
这意味着他的力量之源——青龙,那条存在了亿万年的青龙,死了。是那个被青龙囚禁的男人解开了封印吗?我恐怕再也无法知道答案了,他想。
鸡蛋煎糊了……
躲过符纸的小苍蝇飞出了窗外,停在了楼下公路旁的一个小推车上,梳理起身上的绒毛。于是,苍蝇拍落下,它没来得及飞走。
不一会儿,过往的行人和车辆都渐渐多了起来,人行道上响起了熟悉的吆喝声。一位OL打扮的女士路过小摊又折返回来,点了两份豆浆和米线,离开的时候电话刚好响起。
“喂,小柔,你到哪儿了。”
“刚出地铁,快到公司了。”
“哦哦,今天好像要开早会是吧。能不能帮我在施总面前请个假,拜托啦。刚才我弟那边的学校打电话过来说他又惹事了,我现在正往那边赶,可能一时半会回不来了。”
“嗯,好,我会向施总说明情况。”
“谢谢谢谢,回来请你喝奶茶……”
男人站在天台的边沿,看着自己身下的这座城市。如此漫不经心,那种眼神,就像在进行一次可有可无的验算,“1+1=2”。
可微咕噜噜地滚到了男人的脚边,眨巴着睡眼仰起头看他,显然对男人能准确地找到自己的位置并不惊奇。由于上半身是悬空在天台外面的,所以当她想要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的时候毫无疑问地从天台掉了下去。
男人好像早已经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在她的双腿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时,他抓住了其中一只。
于是天台上便出现了这么一幕,男人站得笔直,右手抓着可微的一只腿,而倒立着的可微却在空中做着蛙泳的动作,好像要挣脱男人的手游到水泥地上去。这样看起来,男人更像是抓住了一只不安分的小兔子。
“不需要帮忙吗?”半晌,可微停下动作问他,兜帽上的兔耳朵荡来荡去。
“不用的。”
“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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