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游晴树的状态还是因此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哪怕他已经努力将这件事情压下去,用工作忙碌来填满心中突然空缺出来的虚无渺茫感,可偶尔想起之时,还是会有少许的失落怅然。
但是过几天,他又收到了邵森的消息,邵森问他现在在哪里,还是在日本吗。
如果先前邵森答应了跟他游京都,游晴树大概会在日本多待几天,但邵森说了没空,游晴树也就不打算在日本多待。后天他就要回去了——先去香港参加公司负责的一个演出节目,然后回家休息两天。
结果邵森跟他说:“好巧,我正在英国,这两天也要去香港一趟。”怕游晴树不信,邵森还给他看了自己已经订好的机票,更巧的还是同一天。
邵森说:“到时候见个面吧,一起吃顿饭怎么样,好久没有见你了。”
“但是我要先参加一个落地的现场直播演出,大概是在八点到十点之间,见面的话,要晚上十点后才能见了。”
“我想见你。”邵森道,“你愿意放纵自己一回,十点以后还陪我去吃东西吗?”
游晴树没有理由拒绝,他怎么能拒绝邵森,于情于理都不能的,他轻笑:“好啊,那你大概什么时候到香港呢?”
“其实我也不会太早,大概是在晚上七点后吧。”
“嗯,那时间差的也没有很多,到时候香港见吧。”
“嗯,香港见。”
游晴树的行程很紧,他在日本停了将近两年的活动,眼下要重回大众视野,就是需要不停地在各个节目出现,不停地在各个地方演唱。
一直到去香港的那日,游晴树都没有再好好跟邵森说上一句话。坐上飞机后,他也是倒头就睡,到地了余正初叫他起来。
因为路上塞车,游晴树到的时候已经晚了,再加上化妆做造型,他错过了彩排的时间,到时候只能直接上场。
游晴树倒是不担心。
这么多年来,他的现场演出从来没有出过问题,舞台上也没有什么洞跟坑,他直接上也没问题。
上场前十分钟,他终于想起来今天晚上是要跟邵森见面的,他看时间已经快九点了,就给邵森打了电话,想问他是否到了,结果邵森关机了。
这是不太常出现的情况,邵森的手机从来都是二十四小时都能打通的。
莫不然就是飞机晚点了,邵森现在还在飞机上?
游晴树记得邵森给自己拍过飞机票的,他就想着查询一下航班号,看看这班飞机是否已经落地。
结果搜索这趟航班的时候,相关新闻显示在最前的位置——原本由伦敦开往香港的CXXXX航班,因被恐|怖|分|子挟持,撞上了大英博物馆,飞机上一百多人,无人生还。
☆、第 37 章
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身边好像又几个工作人员过来,急急忙忙提醒着该上台了要出场了,可游晴树连自己等下要唱的是什么歌都忘记了。
余正初拿掉他还握着的手机,拉他起来,催促道,要登场了,赶紧准备了。
游晴树就像个木偶傀儡一样站了起来,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注视不到。
直到他被现场震天的呼喊声“叫醒”,那时他已经在台上了,歌曲的前奏已经开始了,自己手里都已经握着话筒了,可他脑子里一片空空,只想起来邵森坐的航班出事了。
他的意识忘记了歌词跟舞蹈动作,是身体自发地还记着,游晴树麻木地动了起来,这大概是他有史以来现场演出最糟糕的一场,可他却无心去想了。
他脑子里浮现的只有邵森的脸。
想到无人生还这四个字,游晴树就哭了出来。
他想起邵森的温柔成熟,对自己的关心照顾。
他叫自己晴树,用中文念着,用荒腔走板的日文念着,还用英文喊过自己Little Tree。
他用手摸过自己的头发,揉过自己的头发。
他抱过自己,轻轻温柔,却有安心温暖的力量。
他亲吻过自己的额头,说过这是一个告别大人的吻。
他带自己去看《猫与老鼠》的音乐会,他说很多小朋友都喜欢,你也一定会喜欢的。
他带自己去他的庄园,秋天的时候他坐过邵森亲手推的秋千,冬天的时候他们滚在雪地里打过雪仗。
他想起旧金山的别墅,可以看到远远的金门大桥,邵森亲手为他煎过牛排,那天他们喝的是白葡萄汁。
他想到他们在京都偶遇,想到邵森取消了他们的合作,却又让他代言了Spring Tree,他吃过自己煎的汉堡排,他们在宿舍的懒人沙发上促膝长谈。
他想到在墨西哥餐厅,枪战发生的时候,他将自己护在了怀中,没有犹豫迟疑,事后还说,自己常为他带去好运。
这是全世界唯一一个让自己见到就有安全感的人。
这是全宇宙唯一一个让自己放下戒备去信任依赖过的人。
这个人还对自己说过,他有了喜欢的人,下次见面,他就要告诉那个人,自己喜欢他。
游晴树哭到不能自已,歌词都念得不清楚了,台下的粉丝以为他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整齐大声地呐喊着“晴树加油”,“晴树别哭”,但是他都没有听到,他什么都听不到,他只是机械麻木地完成了自己该有的动作,一曲结束,他是被伴舞扶下去的。
已经没有人去计较游晴树的演出毁了,所有人都被他这样的状态吓到了。
游晴树从来没有这样哭过的,余正初听得眼眶都红了,心也疼了起来,他不断地问着,发生什么事情了,是哪里怎么了吗。
可游晴树说不出话,只是哭,崩溃地哭,就这么硬生生地哭到昏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游晴树是在医院了。
他悲伤过度,哭到缺氧,醒来时有些虚弱,甚至恍惚,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又发生了什么。
病床边是一脸愁容的余正初,他看到游晴树睁开的双眼毫无生气,担忧得不行:“……到底是怎么了?”
游晴树稍稍有些意识回来,眼泪就又一起流出来了。
他的灵魂不见了,躯壳空了。
面对余正初的问题,他只是木讷地摇摇头,心里想的竟然是一句荒诞到无边的话,却也说不出来就是了,他那瞬间只想,如果他也死了,就把他跟邵森葬在一起吧。
但余正初接下去说了一句:“你昏迷不醒的时候,邵先生至少打了二十多个电话过来,你要回一个吗?”
听到邵先生,游晴树就像触电一样坐了起来。
“邵先生?是邵森吗?”
余正初茫然地看着他:“……不然还会有谁?”
游晴树连忙擦干了眼泪,他大概是想做个微笑的表情,可面部肌肉一时反应不过来,最后哭不哭笑不笑的,他就问余正初:“我的手机呢,快把我的手机给我。”
余正初忙把手机给他了。
游晴树先去确认余正初有没有骗他,翻开通话记录,真的有邵先生的来电记录,他连忙回拨过去。
通了。
不再是冷冰冰的“Sorry,the subscriber you dialed is power off”这种提示音。
十来秒后,邵森接了。
游晴树听到邵森熟悉的声音从电话的另一端传来,感觉自己身在云端,上颁奖典礼他也从没这样紧张过。
“喂,晴树,你还好吗?”邵森说道,“抱歉,原本说了来见你,但是临时有事,我没有搭上那班飞机。还好没有搭上,我现在还在伦敦,一时半会儿都离不开……晴树,你听到了吗?”
游晴树捧着手机,像小孩子一样委屈地哭了出来,他其实很想告诉邵森,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是最好的。
可是他说不出来,他将嘴用来哭了,就没有办法再拿来说话。
邵森必定是看到了游晴树的演出事故,毕竟从来没有出现过问题的他在现场演出的时候哭那么伤心,前一段时间还是热点中心,这么一哭,引发各方猜测,又算是一个大新闻了。
邵森听到游晴树哭成这样,心揪:“……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游晴树努力了很久才压下这样的哭泣,他的话说得磕绊,但他很努力了,他一抽一抽的,努力对邵森说道:“……你,没事,就好……”
游晴树哭得太用力了,心情又是这样在大喜大悲之间切换,说完这句话,他再压不住身体一下子涌上来的所有反应。虽然没有吃什么,可张口就呕吐了起来,人又晕晕沉沉地半昏了过去。
之后游晴树竟发起了低烧,在病床上迷迷糊糊躺了一日才有所好转。
这样一病,倒是压下不少外界对他的恶意揣测——总有人觉得他在现场演出中爆哭的原因与先前的事件有关,也许这回又是想借机炒作什么。
但游晴树在病床上虚弱向大众道歉的视频又为他博得不少好感,他对自己毁掉现场演出向节目方道歉,也为特意敢来看自己的观众道歉,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感到很愧疚,希望大家能原谅。
游晴树这些年的表现成绩是他最好的护身符,发生了这么一件事情,并不能伤到他什么。而且他事后道歉的态度诚恳,只叫人心疼,更多人是赞他敬业认真,对自己的每一场演出都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