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游晴树提前一步找了南幼璃帮忙这件事情。
邵森又哄道,眼下这件事情混乱不堪,南幼璃帮他也是顶了很大压力的。他们是一个圈子里的人,而大家都知道他们是关系亲密的好友,到时候有些风吹草动,都极有可能泄露。不如还是跟自己一起,反正他不是娱乐圈的人,就算被人发现,也没什么好说的。
邵森最经典的一句话是:“反正大家都不知道我是谁。”
游晴树竟莫名觉得有道理,就这样糊里糊涂地被邵森说服了。
而还在美国的时候,游晴树就已经联系过了自己决定要聘请的律师。
律师叫徐西落,全领域专家,卖点是从入行到现在没有过败诉记录。一般听到对手是他,还没开开始对面就要先输三分气势。
就是这样一位业内鬼见愁,一开始并不想接游晴树的案子。
徐西落对游晴树直说道:“要脱离父子关系是不可能的。而且你没有你父亲虐待你的证据,从表面上看,他也尽到了养育孩子的义务,你现在都成年了,法院可能都不会接你的案子。”
“那至少让我跟公司解除合同。”
“这能做到,但对你职业发展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情。对方可以拖很久,期间用歌曲版权限制你,不让你进行演出活动。”
“他拖着我,自己也讨不到好,公司资金也迟早面临问题。”
“对,所以最坏的局面就是两败俱伤。”
两败俱伤。
也好,总比受伤的只有他一个人好。
游晴树并不觉得这是什么最坏的局面:“我可以给你两百万,不管要多长时间,只要让我胜诉。”
☆、第 26 章
游晴树低调地回了国,后来去了邵森安排的地方落脚,全程都无人知道。
邵森租了一套别墅,原本想先租半年的——虽然他在国内真待不了半年那么久,可他怕游晴树这边的时间会拖得长,所以想为游晴树准备一个安全的地方。
结果他选的位置太好,这别墅竟然是两年起租的。当时时间急,游晴树已经准备回国了,也没有多余的时间让邵森再慢慢选地方,狠下心,他就租了两年。
只好安慰自己,至少游晴树可以安心待在这里了。
也佩服自己,为了博游晴树的好感,能做出这样的决定。
后来游晴树也是在这里跟徐西落见面的。
游晴树暂时不敢出门,生怕被别人发现,眼下他只有一个人,又是这风口浪尖的,要是在外面被人认出,怕是逃都逃不掉,誓必引起大骚乱。
游晴树以前有过其他时候出现在街上结果被人围堵的体验——这种体验对他而言一次就足够铭记一生,他不想再体验了。
徐西落问游晴树具体有哪些要求。
其实游晴树从头到尾都知道自己不可能跟游自明从法律上断绝父子关系,他对徐西落说的要求是,解除他跟公司的合约,他要游自明公开向自己道歉,把这些年他应该合理可以得取的报酬给他,从此以后都放弃对他的控制,也不得对他的职业选择进行干涉。
徐西落表示要做好持久战的准备。因为现在游晴树的身份特殊,导致舆论热烈,法院判案难度会增大,不会太快出结果。
游晴树只要结局是他心中所愿,并不在乎需要多长时间。
徐西落同他开玩笑:“其实我儿子也是在娱乐圈的,要打这样的官司还真是心情复杂啊。”
游晴树问得直接:“你也是一个坏爸爸吗?”
“……我想我应该不是。”
“那就不需要担心,你是在做好事。”游晴树道,“古往今来有多少可怜的童星,又有多少被公司压榨欺负的明星,你为了这些人,也要赢。”
大概意外游晴树会这么说,徐西落有点吃惊,随后他道:“你说得很对。”
虽然在美国的时候游晴树也没闲着,一直思考着自己接下去该怎么做,可回到国内,他感觉自己才是真的忙碌了起来。
他母亲自然看到了这些新闻,而游晴树这些日子来的确没有联系过她。
说来也奇怪,明明这样的大事,他该第一个就告诉宋云舒的,可他就是没说,即便到了应该自觉跟宋云舒说清楚的时候,游晴树仍然有些不太情愿的情绪。
游晴树自己都说不清这样是出于什么心理原因,或者是怕宋云舒否认自己这样的行为吧。所有人都可以否定他,可宋云舒不行,如果宋云舒也觉得游晴树这样的行为是错的,他一定会非常伤心。
但宋云舒就跟这世间大部分母亲一样,面对这样的事情时,一阵心疼之后,还是说出了那句“他到底是你爸爸,你不能这么对他”。
游晴树突然就很不能理解,也开始怀疑自己。
从最初到现在都还算冷静的情绪一下子就好像被推倒了将要崩溃的边缘。
游晴树深呼吸了一口气,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再开口的,他对宋云舒道:“你知道他这些年他是怎么对我的。”
宋云舒无奈地叹了声气:“可他毕竟是你的爸爸,血浓于水。你们可以好好就这件事情沟通的,你现在也长大了,他会听你说的。”
血浓于水,这四个字让游晴树没缘由的恶心。
他突然有些埋怨宋云舒,想知道为什么,又凭什么。
这些年来他被游自明这样对待的时候,她是否有对游自明说过一句不能对孩子这样呢?
她知道游自明是怎么对他的,可为什么没有保护过他?她是孩子的母亲,最有能力阻止游自明这些行为的人就只有她了。
为什么,她跟游自明能放下所有的过去重新成立了新家庭开始了新的人生,而他却成了一个牺牲品,先被游自明当成工具,眼下还要被宋云舒说教。
游晴树感觉呼吸都变得不通畅,他头一回对着宋云舒说了不好听的话:“这件事情不用你管了。”
挂了电话,游晴树稳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呼吸。
随后他去了舞蹈房练舞。
这里的练舞房跟健身房连在一块儿。
之前十来天游晴树都没有好好练过舞,大概是因为在国外,心情状态都不一样,再急也有一种身远愁难达的感觉。现在回来,压迫感就很重,尤其是跟宋云舒的一通电话,让游晴树变得有些焦虑。
游晴树手机里有十来分钟的歌曲串烧,都是他自己的歌,偶尔他就会这么练,这样很快就能打开脑子跟身体。
一些歌便是很久没唱了,但身体依旧记得舞蹈的动作,一放音乐,身体就能自己动起来。
舞台上的时候,动作不会做得像在练习室里一样那么到位,毕竟还要一边唱歌,不得不考虑体力问题。练习时游晴树都很认真,每个动作都规范,也更注重线条。
动动身体,至少能让游晴树转移一些注意力,不像刚才那么烦躁。
一个串烧结束,游晴树就已经出汗了。
他想休息一会儿,而不知何时出现的邵森就已经很贴心地将水递到了他的面前。
“谢谢。”游晴树接过了水。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邵森敏锐地察觉游晴树的情绪低落,“你看上去有些难过。”
“………”游晴树心里的确不太舒服,他憋了一会儿,然后问道,“……这件事情,我做错了吗?”
“为什么这么想?”
“我不知道……我原本也不以为自己这么有多对,但至少不是错的……可好像很多人觉得我不应该这么做,所以我开始怀疑,难道是我做错了吗?”
“如果是错的,你怎么做?”
游晴树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做的时候,没有想过自己会是错的……我不觉得我想要自由错了,如果我不这么做,我这辈子都不会有自由……”
“既然你的选择也不会变,不如就将对错交由法院来判断吧。如果你赢了,那至少从法律层面上而言,你是对的一方。”
“那从道德上而言呢?我是错的吗?”
“没有人能在道德上指责你的对错。”
“但就是会有人认为,他是我爸,所以我不能这么对他……”
“那是因为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人都会成为父母。当他们成了制定规则的那一方时,他们就会站在自己的利益场上考虑,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了。”邵森道,“他们并不能切身体会这些年你所受的委屈,他们只看到你表面所有的光彩,你与这些人,不是用同一种方式看待这个问题的,所以你不用在乎他们的想法。”
“……那如果这个人,是我妈呢?”
“………”
“……挺可笑的吧,她明明是最清楚我爸是怎么对我的人。明明是在我最需要她支持的时候,她却反过来劝我跟我爸握手言和。”游晴树涩涩地笑了一笑,“她担心我,我相信,可我知道,也是因为这件事情影响到了她现在的家庭。有媒体去骚扰她,她说她女儿已经好几天都没去学校了,因为家门口总是有蹲点的记者。”
游晴树强颜欢笑,笑着笑着就哭了:“……我错了吗?难道都是我的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