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游晴树被邵森强行带出去玩雪了。
虽然出门的那一瞬间游晴树觉得自己魂肉分离,可真在外面了,他也就接受了。
因为邵森提议堆雪人,所以游晴树就很认真地滚着雪球要堆一个雪人出来。
但衣服厚实,又戴着帽子,游晴树的视野受阻,看不到旁边的邵森在做什么。
结果邵森就一个雪球砸在他脸上。
游晴树连忙甩掉,掸掉雪沫后抬头,看到邵森在自己面前笑得一脸开心。
游晴树二话不说,扛起准备当作雪人脑袋的大雪球就要朝着邵森砸过去。
邵森转身就跑,然而游晴树紧追不舍,丝毫不妥协。邵森怎么都没想到游晴树这么执着,追了大概五百米都还不放弃。最后邵森脚步变缓,游晴树却还有力气加速,一下子追到邵森身后,将大雪球糊在邵森脑袋上。
邵森被雪糊住,只看得见眼前白茫茫。游晴树一定是故意的,还推了邵森一下,邵森就摔倒在地上——脸朝下的那种。
这就轮到游晴树嘲笑他了。
但邵森转身后也不客气,一把将游晴树拉到了地上。
游晴树穿得像只企鹅,手脚都不灵魂,被这么一拉就倒下了。
两人都气喘吁吁的。
邵森问:“追了我这么多路,累不累啊?”
游晴树人都跑热了,老实回答:“……累……”
邵森道:“休息一下吧。”
他们就这么躺在雪上,望着仍有雪花纷纷扬扬落下的天空:“……嗯。”
☆、第 29 章
农历除夕那天,游晴树接到了他妹妹的电话——便是他妈妈后来生的女儿。
小姑娘才六七岁,叫南媛媛,聪明伶俐。游晴树看到来电显示是座机号码,就知道是南媛媛给他打了电话。
他到底还是没能狠心挂了这个电话,哪怕心里清楚这大概是宋云舒无奈之下的举动了。
他接了电话,道:“媛媛,怎么了?”
南媛媛正值换牙期,没了一颗门牙,说话有点漏风,再加奶声奶气,听着还怪可爱的。她问:“哥哥,你什么时候来看我呀?”
游晴树对她柔声说道:“哥哥最近在忙。”
“那哥哥,什么时候能不忙了呀?”
“要过一阵子哦。”
南媛媛还没有这样的概念:“过一阵子是多长时间啊,是到明天吗?我明天能看到哥哥吗?”
游晴树无奈。但南媛媛的生日是在三月份,他就道:“等媛媛生日的时候,就可以看到哥哥了。”
这就算有点概念了。
南媛媛道:“真的吗,我生日的时候就能见到哥哥了吗?”
她大声问在旁边的宋云舒:“妈妈,我生日是什么时候啊?”
接着游晴树就听到了宋云舒压着嗓子说道:“……不要叫妈妈,都跟你说了不要提到妈妈……”
南媛媛一时可能有些发懵,没了声。
游晴树道:“媛媛,哥哥还有事情,不跟你说了哦。”
然后不等南媛媛反应,他就挂了电话。
其实日子都过去这么久,游晴树也早就不跟宋云舒生气了。只是与她说话,难免再提到这些事情,要是提了,怕又要伤心,所以还不如不说罢了。
游晴树安心在美国休息的几天,封闭了自己,不跟外界联系。他真心喜换壁炉,邵森原本安排了许多活动想带着游晴树到底放松散心,结果游晴树都不愿意出门,他只是待在壁炉边,安静地烤着火坐着发呆。
一直到要回去了的前一天,邵森请他去一家墨西哥餐厅吃饭,游晴树才终于没有拒绝。
这时他跟邵森的关系已经很好了。
邵森是在他危难时刻一直给予他帮助的人,除却一开始的向往到后来的感激,游晴树在心里也很尊敬邵森。他们坐在餐厅的一角,愉悦地用餐,天南地北的话都拿来聊。
说到游晴树第二天就要回去的时候,邵森并不敢在面上表现出来自己有多不舍,他只是试探性的问道:“……不如,我陪你一块儿回去吧?”
游晴树没去想邵森是出于什么样的情感说了这句话,他以为邵森是在跟他开玩笑,顺着就接道:“好呀。”
邵森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是眼神变了。
他的双眼一下就亮了起来。
游晴树正看着他,望着邵森的双眸,终于觉得他的眼神似乎哪里有些不对了。
可游晴树还没有察觉到哪里不对,也来不及开口说一两句什么,只听着玻璃碎裂的巨大声响,接着有车子撞了进来,顶动地摇,用餐的人一边逃窜一边尖叫。
游晴树从没有见识过这样的阵仗,根本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还懵在原地的时候,是邵森将他扑到了地上,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他面前。
游晴树木讷地盯着邵森,那瞬间的感觉只能用不可思议来形容,直到一阵血溅到了邵森的侧脸,游晴树才听到枪声此起彼伏。
是黑|帮|枪|战。
他只在电影里看到过这样的场景。
游晴树的呼吸急了起来,他下意识拽住了邵森的衣服,吞吐说道:“……血,你的脸上有血……”
邵森用力将他抱住,双手紧紧箍他在怀中,游晴树听到邵森的声音就贴着自己的耳朵,他安慰自己:“……别怕,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哪怕他手无寸铁,都会用自己的身体保护游晴树。而游晴树似乎感应到了从邵森那儿传来的信息,安下了心。
一切在片刻之间发生,又很快平静。
警|察到场的时候,现场一片凌乱狼藉。
死了三个黑|帮分子,五六个无辜人受伤,虽然游晴树在邵森怀里毫发无伤,但邵森的手背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被玻璃割到,伤口颇大,鲜血淋淋。
这样的事情在所有人意料外。
而邵森自责,是他带了游晴树去这家餐厅的,却没想到会让游晴树经历这么可怕的事。
但游晴树也自责,他觉得是为了保护自己才会使邵森受伤。邵森是设计师,他的手怎么能受伤。
游晴树是真的难受,看着邵森的手被纱布缠住活动都不灵便的时候,他只希望受伤的人是他自己。可偏偏他第二天就要回国了,也不能帮邵森做些什么。
他向邵森道歉:“……抱歉,邵先生,都是为了保护我……也是因为我在这里,你才会带我去那个餐厅,结果害得你的手受伤了……”
这种话要不是游晴树自己说出来,邵森便是猜一辈子也猜不到他心里会想这些。他突然觉得游晴树对自己太苛刻了,这样的事情怎么会是他的错。
他想改变游晴树这样悲观的想法,便道:“不,今天应该多亏了你在我身边,因为你在,所以我只是手受伤,如果你不在,也许我就没命了。”
“……怎么会……”
“一定是这样的。”邵森用坚定的语气说道,“每次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都觉得自己很幸运,这回也是这样。你想……那几个人就坐在我们旁边,血都溅到了我的脸上,但是我们都没有大事,这不是幸运是什么?”
邵森的话有据有理,游晴树被他带了过去:“……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邵森看着他,“你将好运带给了我。”
见游晴树开始动摇,邵森又转移话题:“就是可惜了,这家餐厅冬日限定的菜色都很不错的,结果都没能让你好好吃一遍。”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游晴树早就被吓到那里的菜色是什么味道都忘了。邵森这么说,他下意识地只接一句:“……等下次有机会,再去吧……”
邵森玩笑说道:“……再去的话,不怕么?”
大概是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经历之后也没有在这样的事情中受伤,当时因为只看到邵森的伤口,游晴树更没有注意到有人死在了这场枪战中。他不知无畏,没有切身体会到这件事情到底有多可怕:“……美国经常发生这样的事情吗?”
邵森不知怎么回答:“没有……照理来说,我们在的地方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游晴树诚实说道:“我不知道这多可怕,我只看到你受伤了。”
一句击中。
而到第二天,游晴树终于产生了后怕。
他上飞机前看到了新闻对昨天这件事情的报道。
他看到了横躺在地上的尸体照片,新闻上甚至还有尸体伤口的特写,报道称凶手至今还未落网,警方发布了悬赏通缉。
游晴树这才意识到自己是经历了多么可怕的事情。
原来他昨天是差点就没命了。
邵森送他上飞机,游晴树却一直在想昨天自那车撞进来之后发生了哪些事情。
他没有遇上过这样的事情所以那时候懵了不知道作何反应。可邵森,无论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都在那时候选择用身体护住了自己。
游晴树坐在邵森安排的VIP候机室里,一直在发呆。
邵森察觉到了游晴树的走神,问他:“怎么了?”
游晴树看向邵森,他好像终于开始察觉出来了邵森对待自己的照顾帮助是特殊的——只是他不敢妄猜,毕竟这样的假设堪称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