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似乎对这些完全视而不见,咳完之后伸手掸了一下烟灰,把烟碾在了一旁的栏杆上,他从制服的口袋中拿出了一朵白色的小花,那当然不是尼尔给他的那朵,这种生命力旺盛的野花随手在伊甸园的草丛里走一圈能摘到一大堆,并不稀奇。
唐随意地转了转手中纤细的白花,微微笑了起来,蓝眼睛中潺流着温柔的微芒,拿这种廉价的东西追求别人……真是……亏尼尔那个家伙想得出来。
他将花轻轻握在手心中,另一手抽出了别在腰间的枪。
唐神色平静地抬起头,夜幕很黑,黑的像是黎明永远也不会到来,他想,尼尔最后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色吗?
唐将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在他扣动扳机之前,他似乎隐约在操场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噢,唐想,一个不属于这里的有着绿眼睛的漂亮囚犯。
“祝你找到真正的自由。”
唐微笑着启唇轻声说道,然后扣动了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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迈克尔仿佛有什么感应一般猛地抬起头,但他在一片烟雾中什么也没有看到,他很快低下了头,绕过了地面上的一滩血继续朝前跑着。
这里的状况比他想象当中还要糟糕,他几乎已经要认不出这个地方了,大部分穿着蓝色囚服的犯人都在撕斗着,他们的力气变得奇大无比,迈克尔看见有人几乎光是用指甲就撕开了对手的腹部,然后抠挖出血淋淋的肠子,在爆炸中炸伤手脚的人有不少,但他们似乎毫无知觉,顶着大面积烧伤焦黑的手脚继续走动着寻找能够攻击的目标,那副光怪陆离的扭曲景象令人作呕。
操场上的人太多了,他们都穿着蓝色囚服,几乎无法分辨出谁是谁,间或有一些穿着狱警制服的人闪过,迈克尔没去注意。
有些胆小的犯人躲在建筑物的角落瑟瑟发抖,迈克尔奋力揪出了一个,那个男孩咿咿地尖叫着抱住了头,四周过于嘈杂,迈克尔不得不拉开他挣扎的双手大声叫道,“有没有看见T-bag?或者亚伯?”
男孩好像什么也没听清但是不停在摇头,迈克尔无奈地松开他之后,他立刻连滚带爬地回到了另一个更远的角落,脚边似乎摆放着什么东西。
迈克尔看到,那东西是一个印着深蓝色的图腾的花盆,男孩看起来并不知道那些小巧可爱的白色东西如今已经变成了最为可怕的凶器,“嘿,Boy,离开那个东西!”
男孩一点也没反应,还是缩在角落里,更贴近了花盆一些,似乎那圆滚滚的东西能够给他安全感,魔鬼永远是以天使的面孔出现在人间,哄骗着世人(注1)。
迈克尔想上前去拉开他,突然有一个人摔在了他的背上,把他压倒在了地上,把他当作肉垫的家伙十分有闲情逸致地对他打了个招呼,“哇噢,T-bag的绿眼睛美人,好久不见!”
西泽说着爬了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灰黑,用手中的长条木板砸烂了向他冲来的人的脑袋,“所以你怎么会在这--”话音未落就被一声轰隆巨响打断。
“唔,咳咳咳咳--”迈克尔皱着眉挥开了烟雾,脸上被花盆的碎片划到隐约有些疼,迈克尔伸手一抹,指尖上都是血。
“What the F**k!这里到底是什么个鬼情况,又是疯子又是爆炸!”西泽骂道,这一个炸弹的杀伤力远没有上一个强,他们没什么事,但刚才靠在它身边的男孩却必死无疑。
迈克尔艰难地看了一眼男孩的尸体,别过了眼,拉过了西泽的手臂,“我问你,有没有看见T-bag或者亚伯随便哪一个?”
“你是来英雄救美的吗……”西泽看到迈克尔的脸色然后就吞下了下面的话,耸了耸肩,“好吧,不说废话,我没看见亚伯,不过T-bag倒是见到了,他往操场的另一头去了。”
迈克尔立刻丢下了他,朝他说的那个方向跑了过去,路上被横在路中间的尸体绊了一下,迈克尔用手撑了一下地面,发现身下那个套着蓝色囚服的人好像有些眼熟。
“迪恩?”是那个年轻的狱警,迈克尔看到他的喉咙上有一道伤口,一刀致命,凶手显然十分专业,不是那些疯了的囚犯,他们不会留下这样完整的尸体,,而且他的衣服……迈克尔认为现在这里没有几个家伙还有和一个狱警互换衣服的理智。
“Shit!”迈克尔骂了一句,难怪他刚才一直没有找到,他从一开始就找错了目标!他想起了电话中那个有些熟悉的声音,起先接起典狱长电话的根本就是亚伯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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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伯穿着制服坐在操场的看台上仰头看着月亮,他戴着警帽,帽檐压得很低,落下一片阴影遮住了他的眼睛。
今夜的月亮仿佛都染上了血光。
他看起来安静极了,似乎身后那片喧嚣混乱都与他无关。
“……我一开始捡到凯文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一个晚上,他是唯一一个支持我的计划的人,虽然他并不能够理解我,但有很长一段时间,那个世界只有我们两个人……”亚伯仿佛怀念过去一般开口说道,而后似笑非笑地转过头,“不得不说,我有些失望,首先来的是你……T……bag?”
“看来你应该重新认识一下我的名字……”T-bag穿着染红的囚服对他咧嘴阴测地笑着,肩上和腰侧的伤口还在往外渗着血,但他丝毫不介意,手上的银色的刀刃连带着握着刀的手腕都浸染了一层血渍,“鉴于我刚刚解决掉了你们疯子小分队最后剩下的三个人,您现在已经是孤家寡人了,陛下。”
“孤家寡人?”亚伯的眉头微皱了一下,随即又舒展开来,他有些沉迷地看着在不远处厮杀的人群,似乎为眼前这他一手策划的血腥闹剧而真心欣喜着,“不不,不是这样,你看,这里是罪恶的王国,每一个臣民都有罪……”
“而只要我的一个动作。”亚伯缓慢地从看台上顺着台阶一步一步地走下来,在鞋尖踏上地面的一瞬间按下了手中遥控装置的一个按钮。
“轰--”
操场的另一侧立刻有一处炸开了火花,一股夹带着血腥气味的热浪席卷而来,掀飞了亚伯的警帽,而他之前一直藏在帽檐之下的双眼竟含着笑意,“就能彻底肃清。”
“Holy shit!”T-bag因为那呛人的气味啐了一声,那热浪中参杂的炭火与焦肉的味道古怪又令人作呕,“我对你那些莫名其妙的□论没有任何兴趣,信仰的话,T-bag早就已经有了……”
T-bag用牙扯紧了扎在肩膀上止血的布条,左右扳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发出了咔哒咔哒的响声,“而在我的信仰先生看来,你是他永远的噩梦--虽然为了个女人这个理由让T-bag很不爽,不过这一点我们可以留在床上慢慢矫正……”
T-bag向来觉得双方鞠躬三次再自报家门的开战方式蠢透了,所以他一般选择一刀捅死对方之后再发表获奖感言,T-bag隼击出人意料,但亚伯闪躲的速度也不慢,尖锐的刀锋在他的脖颈留下了浅浅的一道血痕。
巴格韦尔望着他脖颈上的伤口笑了出来,“T-bag想来想去,还是请你滚到另一个世界比较令人安心。”
亚伯抹了一下脖子上的血,摘掉了他的眼镜。
“Come to play!”
事实证明亚伯不是花架子,至少在打架这一点上他比他手下的那群家伙都有用多了,T-bag反身扭绞住亚伯的手臂,却被对方推格下来,他望着亚伯又一次刻意拉开二人的距离皱眉啧了一声,心中的暴走啊几乎就要满溢出来。
T-bag当然没有受过什么狗屁专业训练,所有的格斗技巧都是在过去的一次次被揍中磨练出来的,亚伯那样精准得像是教科书模板的拆招解招让他无时无刻都感觉到焦虑与烦躁,而亚伯似乎认准了他的伤撑不了多长的时间,一举一动都在刻意拖延时间,而他肩上与腰上的伤口也确实激烈的动作中再一次撕裂,火辣辣的疼痛分散着他为数不多的注意力。
而一个失神终于令T-bag的腹部又新添了一道伤口。
亚伯那一刀划得极深,和他微笑的表情一点也不符合的狠辣,T-bag踉跄地向后退了几步,“我不需要节食,亲爱的,你不需要给我的肚子上开个洞。”他仍旧扯着嘴角笑着,但额上全是冷汗,事实上他有一种肠子都像要从腹部的伤口中漏出来一般,他无比希望这只是他的错觉。
他咬紧了口腔侧壁的肉,强迫自己集中开始涣散的意识,握紧了手中的刀。
亚伯没有给他多少中场休息的时间,他一拳集中了T-bag的下巴,把他掀翻在地,在T-bag甩头想要找回意识的时候就把他压在了地上,一条腿狠狠跪压在对方腹部上的伤口,成功阻止了T-bag所有的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