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惨剧。”迈克尔坐在阶梯上,看着从放映室走出来之后,就安静地拿着水壶给花浇水的背影说道。“你觉得呢?”
亚伯右手提着水壶点了点头,他的注意力似乎全在那些还未盛开的花身上。“真是惨剧。”
“你说犯人会被抓吗?”迈克尔换了个姿势,长腿搁在了台阶之下,双手撑在身后望着天空。“只有我们被关在这里,多不公平。”
亚伯沉默着,似乎想换一只手提水壶,但想了想又停住了,转身把水壶放在了地上,从衣服里侧抽出几张被折叠成很小方块的纸,交给了迈克尔:“答应的你的东西。”
“啊,谢谢。”迈克尔欣然接受,把图纸塞进自己的口袋里。
“……有人告诉我,我的圣经不见了。”亚伯忽然开口,声音飘忽不定,似乎不仔细听就要消散在风里。
亚伯抬眼望着迈克尔,眼里是望不见底的虚空。“你知道它在哪里吗?”
就像忽然划开了一层寂静的屏障,四周都安静了下来。
迈克尔平静地回望着他,摇了摇头。
亚伯垂下了眼睛,用不是很在意的语气开口:“是吗……”
迈克尔看着他,忽然开口问道:“你的前妻,身体还好吗?”
亚伯似乎一下恢复了正常,他笑了起来,依旧是温柔的:“谢谢关心,她似乎……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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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ag看着面前奋力拦住自己的男孩,从近处看才发现他确实比离开自己的时候憔悴了很多,原本还算圆润的脸削瘦了整整一圈,眼眶深深凹陷着,眼圈青黑,看起来很可怜。
乔似乎是从鲍伯的房间偷跑出来的,他一边恐惧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几乎是颤抖着对T-bag开口:“……救救我。”
T-bag摸着下巴笑着盯着他,当初他让乔申请转监的时候,可是很好心地叫唐帮他安排了一个上了年纪的白人,但是没过几天这个漂亮的男孩就主动躺到了鲍勃的怀里。
一个妄想混在黑鬼中间的白人,T-bag不知道应不应该夸奖他勇气可嘉。
乔走近了一些,小心翼翼地扯住了T-bag的口袋,就像他一开始做的那样,他的眼泪沾湿了脸颊:“T-bag……求求你救我……”
“嗯,然后?”T-bag随意扫了他一眼,脑子里已经开始考虑今晚怎么把他家美人儿骗上床,虽然他从来没成功过,但是他一向认为这个计划……重在参与。
乔似乎误会了他的意思,他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气把一只手放在了T-bag的皮带上。
T-bag终于把注意力转移了过来,但他拉开了乔的手,夸张地倒退了两步:“噢噢噢,别这样动手动脚,宝贝,你知道,我家的美人儿有洁癖,所以T-bag现在必须过着两点一线的健康禁口欲生活。”
T-bag对着乔说得一脸认真:“我认为这段时间的坚持很有成效,估计再坚持一段时间我还可以给他看个健康证之类的……嘿,乔,你不要把眼泪都蹭到我的裤子上好吗?美人儿会骂我的……”
“……我真的会死的……”乔哭着喊了出来,他掀开了自己的领口,白皙的肌肤上伤痕累累,烫伤与鞭打的伤口狰狞地交叠在一起,有一道鲜艳的刀伤从腰际一直划到胸口,再深一点就可以直接要了他的命。“鲍勃真的会杀了我的……他真的想杀了我……”
T-bag终于停止了咋咋呼呼的表演,他看着乔的伤口,表情冷漠了下来,说出的话平稳而清晰。“那又怎么样呢?”
乔的眼泪还挂在眼眶里没有掉下来,他颤抖着抬起头,抓在T-bag口袋上的手一下紧了起来:“什么?”
T-bag伸手抚摸着乔光滑的脸,拇指在他乌青的嘴角上满不在乎地摩擦着了几下,茶色的眼珠冷漠的吓人:“我说,那又怎么样?你是从哪里看出来,这些和我有关系了?”
乔的手还抓着那只白色的外翻口袋。“我……什么都会做的,什么都可以做……帮帮我……”
T-bag只是漫不经心地把口袋从乔的手中抽了出来,踩着他特有的步子轻快地走开了,似乎乔只是一段完全无关紧要的小插曲。
乔就像浑身力气瞬间被抽干了一般,脸色苍白地跪坐在地上,他把脸埋在膝盖中哭了起来,他知道再也没有人可以救他了。
“……了吗?”不知道过了多久,似乎有人在他的身边说话,乔勉强睁开了红肿的眼睛,视线朦胧中看见有人在温和地对他笑着。
那人有着栗色的卷发,戴着斯文的金边眼镜,他似乎发现乔并没有听清楚他的话,指着乔脚踝上露出来的伤口温柔地又重复了一遍:“你受伤了吗?”
乔呆滞地看着他,已经很久没有人对他这样说话了。
那人的语调很轻,似乎担心吓着他一样:“我带你去医务室好吗?”
乔一脸茫然地看着朝自己伸出的那只手,在离他很近的地方,却没有任何强迫的意思。
面前的男人还在微笑着,嘴角弯起的弧度很柔和,似乎没有一点不耐烦。
很温柔,从来没有人对他这么温柔过。
乔在被男人轻轻牵起时才恍恍惚惚地发现,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他已经点了头。
☆、【二十三】第一张牌
伊甸园里的午餐几乎就没有怎么变过,似乎所有的厨师对土豆都有着深刻而缠绵的热爱,每日三餐都有着雷打不动的土豆炒土豆。
T-bag神色恹恹地拿着塑料勺切着半生的土豆块,一边在心里发誓他要是活着出监狱一定要号召大众游行来抵制这种垃圾食品,噢,还有打死所有像他身边那个男人一样的资本主义剥削者。
柏格餐盘里菜色又有了新的变化,他在独自享乐之余还抽空斜了一眼T-bag。“嘿,别这样看着我,伙计,学一学你们家的亚撒。”
“我没有说我不嫉妒你。”迈克尔把土豆块塞进嘴里,事实上,他也再也不想看见这种东西了。
柏格作出了无辜的表情,虽然在T-bag看来他那张乏味的脸瞪大眼睛后的样子更欠揍了。“我已经是无期徒刑,你们不能再剥夺我更多的权利了。”
鲍伯坐在隔他们两桌的地方,乔坐在他的身边,他的脖子上与其他露出来的肌肤上都缠了厚厚的绷带,神情比起昨天拦住T-bag时更加恍惚。
鲍伯正一手搂着他和旁边的几个黑人聊些什么,不时爆发出哄笑声,乔没有跟着笑,就只是呆呆地坐着,过了一会儿,鲍伯像是总算想起他的存在一样,伸手拍了一下他的屁股,让他去领他自己的午餐。
乔没有回答他,只是神情飘忽地站起来,走路的时候手臂撞到了另一张桌子上,带起的声音响到连迈克尔这一桌都抬头看了他一眼,但他就像没有感觉一样继续走着。
迈克尔看着乔,他觉得那个男孩好像有些不正常。
柏格也注意到了,他放下了手中的塑料勺,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古怪。
乔走到一半的时候,僵硬地扭转过了身体,开始从口袋里翻找着什么东西,当他抽出那样东西的一刹那,身体的动作忽然变得非常迅速,他飞快地扑向鲍伯,就像猛然间被放出囚笼露出利爪的恶兽。
鲍伯惨叫了一声,他一手捂着后颈,把手摊开时发现掌心全都是血。
乔的手上握着一把美工刀,他脸色很不正常,连嘴唇的血色都被抽干了一样,但是眼睛亮得吓人。
“中间人”们和另一伙白人都在看着这边,时不时还有人吹口哨,像在看不要门票的马戏团表演一样,自以为养了条温顺的狗,却被狗狠狠咬了一口这件事彻底地愉悦了他们。
鲍伯愤怒地咆哮着,一拳砸在了身旁的桌子上,桌子随着他的力道凹陷了一块,他抡起桌子上的餐盘,不锈钢的餐盘砸中了乔的脑袋,他甚至没有躲,血立刻顺着他的额头流了下来。
乔抬手抹了一下,搬正了被敲得歪到一边的脑袋,他的动作好像已经脱离了人类的范围一般,只是拿着刀子再一次冲向鲍伯,鲍伯弯下身握住了乔的脚踝把他摔在地上,鞋子踩在了他的手背上,碾动的时候发出喀拉喀拉的声音,乔发出了低声的惨叫,就好像被掐住脖子一样断断续续。
鲍伯残忍地笑了起来,乔的那只手已经不能动了,只是安静地躺在他的身下一动不动,冷汗浸湿了他的囚服,鲍伯以为对方已经屈服了,放松了脚下的力道,看着乔可怜兮兮地一点一点把手背从自己的脚底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