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有关的我都知道,”许千临皱起鼻子,“我不喜欢他。”
“你们两人应该没见过吧,怎么就不喜欢了?”
许千临不说话了,他倒真不是讨厌卢喆,只是看着卢喆给人的感觉与十年前的自己太过相像,他心虚得不想让贺碑见到这样的别人,怕贺碑会因此淡忘自己。
“我本来不答应换人的,许琪瞒着我打的电话。”
“你姐做得对。”贺碑笑笑,“你赶紧把伤养好不影响世巡才是正事。”
“你怎么和许琪到一个阵营去了。”许千临撇嘴,“我不会耽误事的。”
贺碑点头,他原先也是因为担心许千临才在飞机上就向许琪要了地址来看他,现在看许千临状态还不错后起身准备走,被许千临拉住手腕,“我想回卧室睡会,你扶我过去行吗?”
贺碑便扶住他的肩膀,许千临左脚不能着力,勉勉强强走了两步贺碑干脆弯腰把他抱起送到卧室床上。
贺碑想了想,拉上房间的窗帘,去客厅倒了杯水放在他床头,又给他把被子拉上来些。
许千临的头压在枕头里,“你陪我一会。”
“……好。”贺碑隔着被子拍了拍他的肩膀,“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他说完自己都有些晃神。曾经因为有几位选手在共同一天生日,节目组同意给他们一个晚上时间庆祝,一帮小伙子打完蛋糕战又闹着看鬼片,许千临怕得要命又忍不住从指缝里看,到了夜里睡不着,小声地扒着上铺栏杆问他,“哥哥,你睡着了吗?”
贺碑就爬到下铺和他挤在狭小的床上。那时候天气刚入夏,夜里的空气还泛着一丝凉,只有许千临一身是热烘烘地凑在他身边。
许千临是真的害怕,贺碑在旁边还不够,要抱住一边胳膊他才安心。小孩还留着一分内疚,“哥,你陪我五分钟就上去睡觉吧,明天还有训练呢。”
语气镇定,长睫毛却抖啊抖地刷着他的下巴。
贺碑那一点被人靠近的别扭彻底没了,他揉揉十六岁少年半干的短发,“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你不能这样。”二十六岁的许千临沉默了好一会,翻过身把脸朝墙,胳膊搭在眼睛上,语气里带一点哭腔,“你又要对我好,又说我做得太过……你明明知道我忍不住的。”
贺碑语塞。
他早想过要和许千临谈谈,只是一直迟疑怕自己的措辞或者表达不能说清楚,更或者是他一直摒弃不了自己的自私,要与他共处的温存,不肯面对可能分别的未来。
“我很想那个时候的你,”许千临的语气好了一些,声音仍是飘飘忽忽的,“那时候你好像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我。”
十九岁的贺碑当然可以。那时候他正值少年,义气和爱情天下第一,反正什么都不拥有,抵不过就抽身离开回到现实里去做一个普通人。
但他现在不行,三十岁的贺碑身上承担着不止他一个人的力量,梦想,资本,过去和未来。他必须珍惜羽毛,不仅要走得很久,还要走向更远。
他也许真的能走到很远,但他再也不能走回自己的十九岁了。
贺碑有的时候会想自己到底是喜欢许千临还是喜欢回忆里的十六岁少年。他和许千临重逢后他才迟钝地摸到答案,只是看起来许千临摸到的是另一个答案。
贺碑叹了口气,伸手想去摸许千临的头发,又在床沿处垂下来,“对不起。”
因为十九岁时候冲动的不告而别说对不起,也因为十多年后不再是许千临喜欢的样子说对不起。
他当然明白美好破灭的感受,甚至庆幸现在许千临背对着他,没用那双水光潋滟的眼睛失望地瞧着他。
“我不要你跟我说对不起,”许千临闷声道,“你也没有对不起我。”
他知道许千临生气了,这么多年许千临对他生气的模式还是没变,“你又没有”“你也没有”的两句开头,还有增快的语速。
往常他是会哄许千临的,他对许千临总有一种来自年长者的宽容,但是许千临刚说完这些话,他不敢再轻举妄动一下。
金依适时地发消息来,和他说卢喆问他有没有时间能不能来拜见他一下。
“这是卢小苗亲自和我约的,我才知道卢喆是卢小苗的亲弟弟,你要是有空我们还是见见,能搭上卢大导演的线不容易。”
贺碑收起手机,许千临仍是朝墙侧卧着。他轻轻站起来准备出去,许千临却猛地翻过身撑着坐起身来“你又要走吗?”
“又什么都不问我,像十年前一样什么都不说就走,又单方面切断和我的所有关系,”许千临死死盯着他,“前几天还能和我有说有笑,现在说走就走,你怎么就对我这么狠心。”
贺碑演过意气风发的少年,壮志踌躇的青年,郁郁不得志的中年,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老年。他把喜乐悲欢几乎都演了一遍,在镜头前看起来也真实地触动人心。
直到许千临说出这段话,他情感里那些模糊的情感才锋利起来,痛是如此具体,无处躲避。
金依的电话追过来,“我问了许琪你在哪,我现在到楼下等你,我约了卢喆吃晚饭。”
贺碑收起眼中的情绪,狠狠心转身离开。
许琪正在门外等他,见他一脸倦色露出了一些不忍的情绪,“千临和你说重话了?”
贺碑摇摇头,“我的错。”
“是我和我父亲的错……”许琪咬唇,“千临不了解你吃过的苦。”
“你知道他喜欢我吗?”贺碑突然问。
“知道。”许琪承认,“我开始建议他慢慢来,你们分开了这么久,总会有矛盾……他忍不住,他只有你这件事这么忍不住。”
“我是希望你们和好的,但是我也知道这对你来说太自私了,会让你得到的都毁之一旦,”许琪苦笑着摇摇头,“他担心的是儿女情长,你心里还挂着没做完的事,我能理解。但是瞒着千临是我的主意,你不要怪他。”
“我知道。”贺碑一笑,“我都三十岁了,不会犯傻了。”
“再怎么说,十年前我也是看着你们一路走过来的,”许琪犹豫道,“就当是我越界多嘴一句,贺碑,别把自己关起来。”
贺碑不置可否,转身摁电梯离开。
他从未把自己关起来,他甚至鼓起勇气敞开胸怀向许千临。但他背后多了很多东西,他是坚固的屏障,不能后退。
许琪进屋后看见许千临用被子把自己蒙起来,还能听见里面隐约的哽咽声。
她有些心疼,又泛起愧疚。
她要维持家庭现有的平静,就不能把贺碑吃过的苦告诉许千临;她瞒着许千临,就是在逼许千临觉得贺碑并不像他一样喜欢他。
许琪坐在床沿,把手放在被子上,“千临……”
许千临抖了抖,慢慢安静下来,过了一会他把头露出来,顶着一双泛红的眼睛,“姐姐,为什么……”
许琪摸了摸他的头,默不作声,她知道是因为贺碑当年拒绝嘉威的事不止这么简单。
嘉威当时给所有素人选手的合同都是霸王合同,面上看来合情合理,细究起来堪比低价卖身契。贺碑自己拒绝了签约,顺道又把这个消息迅速地告诉了其他兄弟,嘉威损失惨重,便派人拿比赛的事威胁贺碑,谁想到贺碑留了个心眼,被节目组没收了手里还是想办法搞到了录音笔,塞在帽子里带进了办公室。
贺碑当时年轻冒失,自以为有了把柄能和大老板许力宗谈条件,结果迎来了被淘汰和全线封杀。
那首主题曲本应该是他在圈里的最后一份作品,谁知道绝处逢生,被导演看中顶了跑路的男二号一角,并自此一片被推向顶流,签下现在这家可以与嘉威抗衡的公司。
但许力宗仍觉得之前被毛头小子拿着证据谈判让他丢了面子,即使不能封杀也要给他难堪。
嘉威影业的人脉和投资商遍布各界,而贺碑就算签了大公司刚开始也只是个小角色,于是从贺碑正式踏入演艺圈那一天起,圈内给他拉皮条,圈外向他身上泼脏水的人就没停过。
甚至现在还有不太了解的人觉得贺碑的第一个最佳男配是靠□□得来的。
如果说腊月穿短袖酷暑穿棉袄是演员的专业要求不容置喙,但高烧时下了戏仍被投资商叫去陪酒,红的白的喝到胃出血送急诊、吊威亚前胸和后背撞得青紫一片下一秒扎身冰湖昏厥在片场、还有无数明示暗示诱惑或强迫的潜规则……许琪知道,自己父亲不用亲自动手,他只要对着贺碑说一句不满,有的是嘉威的旁系等着讨好他。
也许到后来父亲都忘记了贺碑这个小角色,但嘉威的人早就习惯了给贺碑添一些“无伤大雅”的小麻烦。
而贺碑最终出国留学,也是因为接受心理治疗时查出抑郁倾向,他决定给自己一点空间,让自己放个假。
自己弟弟在校园里和朋友分享比赛夺冠的喜悦的时候,无忧无虑读书的时候。贺碑被自己父亲折磨到快要抑郁。
“你如果真的喜欢他,”许琪轻声说,“就相信他。”
☆、第八章
“贺老师,其实我是您的粉丝,”男生略显局促地看着贺碑,又埋怨地看了看自己的哥哥,“这次约您见面实在是我哥太唐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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