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月忍不了了,起身上楼。
月半抱着两只猫爪,像只抱窝的母鸡,居高临下地蹲在床尾。叶潮生坐在床前的地板上,面前摊开一只超大号的行李箱,立起来估计得有半人高。箱子里塞满了衣服。
许月目测了一下,叶潮生应该是把他的衣柜搬空了。
他哭笑不得:“没什么事的话,最多三天就回来了,带不了这么多。”
叶潮生坐在一堆衣服中间,仰头看他,没说话。
那眼神,有点委屈又可怜。
许月心里像被人突然拿手捏了一下,猝不及防地,酸酸的。
他凑到叶潮生身边坐下来:“真的,最多呆三天。”他安抚叶潮生,“我心里都有数的,不会呆很久。”
“我怕你在那边要呆很久。”叶潮生扭过头,把箱子里的东西一样一样往外拿,“要不是这边工作走不开,我就请假陪你去了。”
这还是他们俩重逢以后,第一次两个人分开这么远。
叶潮生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恐慌,离得太远,他伸手摸不到,也无法把人护在自己身后。他忍不住去想很多莫名其妙的糟糕事情,万一雁城局发现了什么新的线索把许月扣住了怎么办,又或者是许月在接受调查的时候受了刺激又焦虑发作怎么办。
他越想越慌,慌得完全坐不住,非要起来干点什么才行。
许月像是看穿了他的担忧,突然捧住他的脸,轻轻吻了上去。
许月亲人的方式特别像小孩子,喜欢捧住对方的脸,鼻尖亲昵地贴着鼻尖,嘴唇对着嘴唇,用一种虔诚又珍视的姿态,不掺杂任何情|欲地亲吻对方。
他蜻蜓点水般地,在叶潮生的唇上啄了一下,旋即退开,笑意盈盈地看着对方,有点抱怨又有些撒娇地说:“我正给你们写侧写分析呢,被你喊来喊去,思路全断了。”
叶潮生突然不好意思起来,感觉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简直就是家长要出差的小孩在胡闹。他轻轻推一把许月:“你去忙,我把这收拾了就下去。”
许月下楼去了。
叶潮生独自一人在楼上,把他折腾出来的衣服又一件件放回衣柜里,再找出个小号的行李箱,按照三天的量,重新打包了许月的行李。
他拎着箱子下楼时,许月还在对着电脑敲敲打打,听见他下楼的动静,头都不抬地说:“阿生,你来看一下。”
叶潮生把行李箱放在玄关,折身回来,月半跟在后面溜溜达达地来回转。
“怎么了?”叶潮生在许月旁边坐下。
许月把笔记本转了个方向,对着叶潮生:“初步的侧写,但我还有不能确定的地方,比如性别……”
叶潮生诧异:“我以为你一直怀疑徐静萍。”
许月笑了:“徐静萍只是一个可能的结果罢了,但哪有根据结果反推的。根据嫌疑人做侧写,那不成了胡闹了?”他顿了顿又说,“更何况,烧炭案和酒醉灭门案两个案子的作案手法,和苗季家的并不相同,现在就把所有的嫌疑押在徐静萍身上,太武断了。”
叶潮生点头:“这个问题队里也有人说了。苗家的灭门案里,苗季一家从黄慧死亡到苗季死亡,跨度从二十五日到二十九日。但烧炭案和酒后灭门两个案子里,一家人的死亡时间是差不多的。”
许月点点屏幕:“所以我尽可能地排除徐静萍的影响,站在受害者这边进行侧写。”
叶潮生看着屏幕上的文字:“但凶手把自己代入黄慧,应该是女性没错了吧?”
许月不认可地摇摇头:“男性凶手也有可能的,有性别认同障碍这种情况……幻想这种东西很难说,不是当事者本人,旁观者很难完全了解。目前我们唯一能明确的,是他在苗季一家身上留下的对家庭的幻想。凶手可能对‘完美’家庭有一种偏执,这种偏执一定和他自身的经历有很大的关系。他选择首先杀死黄慧,也许是因为黄慧的身份让他更容易有代入感——凶手是女人,是家庭中的小女儿,但也有可能是是黄慧的身份正是他所追求的——比如他幻想成为一个家庭中最小最得宠的孩子。”
“那么凶手一定有兄弟姐妹?”叶潮生说。
“对,”许月点头,手指在触摸板上滑了下,“还有凶手的年纪至少应该在三十岁以上。他对苗季一家的控制手段惊人地成熟和成功,这需要一定的时间和练习,甚至也需要一些心理方面的知识。如何与人交谈,如何引导,如何同时控制住几个受害者。这也是我觉得苗季一家不是他的第一个受害者的原因。再有,凶手的外貌应当不差,体格健壮。他能一下子制住苗季,很可能还学过擒拿一类的东西。另外他的社会身份和职业,应该是能令人产生相当的信任感的那种。”
叶潮生摸摸下巴:“社区服务中心的员工,福利院义工,心理咨询师……都很容易让人相信。”
叶潮生的脑子里冒出一个想法。
“你说,徐静萍跑去学心理,还有在社区服务中心工作,做义工,当心理咨询师,会不会都是为了犯罪而服务?”
许月就着这个思路想了一下:“如果是这样的话……临潮路的烧炭案是三年前,陈翔酒后灭门自杀案是去年发生的,接着年底就有了苗季的案子。酒后灭门案发生的时候,苗语已经是她诊所的客户了……”
“所以她杀陈翔之前,就已经将苗季一家当做是自己的猎物了?”叶潮生若有所思。
许月提出另一种可能:“或是杀了陈翔一家后,她才转而将目光投向了苗季家。”
他又摇摇头,否定了自己的说法,重新回到苗季家的案子本身上:“上午在现场,小唐说的话提醒我了。苗季营造出的阖家欢乐其实很容易被戳破,连邻居大妈都看出来这一家不像样。如果凶手仔细观察,应该也能发现苗家不对劲。黄慧从不上学,唐兰从不买菜做饭——这些并不难发现。一旦发现了这些疑点,苗季家这些事就很难藏得住了,凶手就会意识到,这一家并不是一个美满的家庭。但他为什么没发现?或者说,他为什么仍然选择了这一家?”
许月说着,在笔记本上打开浏览器,在搜索框中输入三个字,敲下回车。
窥视癖。
“窥视癖很常见,大多数都和性|幻|想有关系,通常是为了满足性|欲获得高|潮|体|验。但也有极个别的案例,和性没有关系,而是为了安全感,满足感,以及控制欲。”
许月徐徐解释着,他在普通的搜索引擎上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随手关了网页,扭头转向叶潮生。
“有一种可能,凶手选择苗家是匆忙的,迫不得已的——也许是失去了上一个目标,所以不得不地在有限的资源里临时选择下一个来满足他的心理需要……”
叶潮生突然张口打断了他:“这样就说得通了!”
“之前说的代入。”叶潮生看着他,“也可能不是代入。就像你之前说的,黄慧身上没什么值得带入的,不是一个完美的幻想对象。他杀了黄慧的原因,不是因为要取代黄慧,而是因为黄慧本身和他的幻想差得太多了。他很有可能在杀死黄慧之前,已经发现了黄慧是个雏|妓。”
许月轻轻蹙起眉,手指不自觉地在笔记本金属外壳的边缘叩了几下:“……黄慧……苗语在咨询里说的关于黄慧的事不像是假的,这种细节的事情很难编得出来。”
叶潮生补了一句:“他没说假话,在苗季家发现的游戏手柄上,有黄慧的指纹。”
许月想了想,又说:“如果凶手看到苗季和黄慧发生性|行|为,而且是在黄慧自愿的情况下,那么他的愤怒就可以解释了,苗季下|体的异物也说得通了,。”
叶潮生看着他:“苗季家在二楼……凶手在哪里看到的?”他说着就要拿茶几上的手机打电话。
许月按住他:“明天上班了再查吧,这都几点了,叫他们也睡个安生觉吧。”
叶潮生抬头一看挂在划船机上方的钟,快十一点了。
他站起来催许月:“你也赶紧去洗漱睡觉。明天还要早起赶飞机。”
两个人收拾完躺到床上,已经快十二点了。
说来也奇怪,许月发现自从叶潮生从书房搬出来和睡一张床,他就很少失眠了,睡得也不错。他反倒发现叶潮生的睡眠质量并不怎么好,稍有点动静就会醒。
许月曾经提出还是分开睡,免得他一翻身叶潮生就被吵醒。叶潮生说什么也不同意,他只得作罢。
枕头上喷了助眠的香氛,许月渐渐昏沉下来。
一只手忽然从旁边伸过来,在他腰上摸索半天,像在找什么。
许月被摸得发痒,回手握住那只不安分的手:“怎么还不睡?”
叶潮生一听许月醒着,索性得寸进尺,从自己的被窝里挪出来,一下子钻进了许月的杯子里,从后面把人紧紧扣在怀里。
许月让他折腾清醒了,他想转身,可叶潮生抱得他太紧没法动。他只好安抚地拍拍对方横在自己腰上的手:“怎么了阿生?”
“你回程的票定了吗?”叶潮生毛茸茸的脑袋紧贴着许月的后颈,呵出的气在他的脖侧来回游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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