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池从他俩拉拉扯扯中,忽然咂摸出一点不对味来——这许老师和叶队的关系,好得有点过头吧?
许月把叶潮生推进小办公室,关上门,严肃地批评他:“我知道这两天案子千头百绪,你心里着急,可你也不能这么冲小唐发火。”
叶潮生绕过办公桌,一屁股坐进椅子里,狠狠搓了一把脸,这才开口:“是不应该冲他发火,一会我跟他道个歉。”
许月觉出一点不对劲来。
案子麻烦归麻烦,叶潮生发这么大的火,真的只是因为案子麻烦吗?
不等他开口问,叶潮生自己说了:“我昨天还是没忍住,给芸生打了个电话。”
许月皱起眉:“这跟你妹妹有什么关系?”
叶潮生的目光越过整个房间,看着站在门边的许月:“已知叶成轩持有的毒|品,杂质和合成路径与四年前从X 国流进来的一致,又知道X 国的毒|品都是成云省川城流通进来的,还有叶成瑜四年前在川城投资了一个度假村项目,亏得要死还死都不能撤资。根据这些已知条件,你能得出什么结论?”
许月的眉头皱得更紧:“你怀疑这和你大伯,你父亲有关系?”
他想了想,怎么都觉得是叶潮生过分敏感了:“叶氏这么大的企业,日进斗金,你父亲大伯何必做这种要命的事情?”
叶潮生不明所以地笑了一声,往后靠上椅背,拿手盖住脸,声音闷闷地传出来。
“芸生说,叶氏其实一直在亏损。除了海城,省内其他所有的投资和运营,全部都在亏损状态。她这两天一直在偷偷地查账。叶氏至少过去三年的财报,都是做了手脚的。”
☆、昨日重现 十一
叶潮生放下手,扭头看窗外。
海城的春天里,常是一场晴赶着一场雨。前两天刚下过雨,今天碧空就晴得像影楼里布景用的假画。
“这件事具体有多严重,三言两语也讲不清。可做假账是违法的,你知道吧。”他说,“更不要说这件事一旦被揭出来,芸生姓叶,也难逃牵连。要不是她机灵,自己发觉一点不对头……”
叶潮生咬着后槽牙,恨得要把嘴里的话嚼成碎片。
许月站在门边,抿着嘴。
他对“家”的理解,常年被定格在两个刻板印象里——像许家那样坏的,和余下的,像普通人家那样好的。
究其原因,他对于“普通家庭”的想象,都别人嘴里漏出来的三言两语。可他没想过,谁会没事把自己家的污糟事拿出来,跟同事同学说呢。
在他眼里,张庆业,徐静萍,和他,都是从那样坏的家庭里走出来,而叶潮生和小唐他们,就应该是从好的那种出来的。
但他时至此刻,又突然意识到,原来这世上不是只有好的和坏的。在这坏和好之间,竟还隔着一条长长的泥路,多的是在这条路上卷着裤管蹒跚的人。
叶潮生见他杵在门口不说话,又笑了:“被豪门的狗血密辛吓得说不出话了?”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打开窗户,春风立刻钻将进来,把室内的每件事物都染上一点盎然的味道。
叶潮生摸出烟和打火机来。烟头被灼出一圈腥红,忽明忽灭。
他深吸一口,朝窗外吐出一个不成形的烟圈来,说:“叶成瑜这事,普通当爹的可干不出来。我当他以前回护叶成轩是为了叶家的脸面,合着到头来是算计着叶成轩手里的股权。”
“芸生,我……他从来都没在乎过我们死活。”叶潮生又吸一口,便将还剩了大半根的烟在窗台的烟灰缸里掐了。
他坐回椅子里:“叶成轩手里的毒|品哪来的?这可不是去菜市场买菜,来者都是客,横竖给钱就卖。没人引路牵线,叶成轩怕是连庙门都摸不准,可谁会给他牵线呢?”
许月刚想说什么,小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了。
一开门,唐小池耷拉着脑袋站在外头:“叶队,王新平的尸检。”
叶潮生急忙站起来,走过去,脸上带着点别扭:“小唐,那个……刚才我不该朝你发火。”
唐小池急忙接嘴:“叶队,是我不对。我之前确实不想管温林的案子,嫌扎手。”他额上冒出一点细汗,“但叶队你说的对,我不该有这种想法。受害者……还都看着咱们呢。”
叶潮生拍拍他的肩,接过他手里的尸检报告,没再多话,边看边往里走。
唐小池跟着进来:“叶队,你得先看看这个伤口分析。”
叶潮生闻言直接往后翻了两页。
王新平身上的致命伤也是唯一的伤口,位于左颈外动脉处。下刀位置自右向左,从耳下三指有余处,斜切至喉管正中。伤口由深至浅,刀口完全切开了颈动脉和气管,导致王新平当场大量失血,还没被送到医院就已经死亡。
“……这个伤口下得又深又准,这是下死手啊。”唐小池说,“而且伤口从右向左,按照当时在场证人的说法,凶手是从背后这么来了一刀,法医认定是左撇子。”
叶潮生抬头,在他桌上的纸堆里翻了一下,找出两份报告来。
唐小池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封面:“这是……温林案死者的尸检?”
叶潮生将三份尸检一同摊在桌子上。
许月站在旁边只看了一会,便看出端倪来。
三个死者颈动脉上的伤口,下刀的位置都极为相近,相差不到两厘米,皆是从左颈外动脉处开始,自右向左,一直斜切到喉管。
唐小池从他们两人脸上读出一丝非同寻常来:“叶队,是不是有问题?”
叶潮生拿着三份尸检,绕开办公桌往外走:“给法医科的胡法医打个电话,麻烦他来一趟。”
胡法医接了电话,丢下手里写到一半的报告,匆匆跑到刑侦队办公室。
他一进来便诧异一番:“你们怎么就剩这么几个人了?”
唐小池摸着鼻子笑笑:“马副队领着其它人在上面办别的案子呢。”接着送上那三份尸检报告,“您看看这三个伤口。”
胡法医接过来,看了一会,又要看受害者的尸体照片。
康明和马晴的尸检是市局法医做的,照片更多,角度更细致。王新平的照片就不太多,照片角度也不够丰富。
胡法医研究完了,抬头问:“陈来当时的尸检报告,认为就是这把凶器?”
叶潮生点头:“是。这把凶器就在现场,是马晴家厨房里的一把厨刀。照片就在这呢。这个——”
他说着,动手从资料里翻出一张照片递过去。照片上是一把最普通的中式厨刀。
胡法医拿着这张照片看了许久,又举着照片来回比划。过了好一会,他才放下照片,叹出一口气:“这个陈来啊……”
叶潮生:“怎么说?”
胡法医抬手示意他别急,摸出手机来打了个电话,指挥自己徒弟拿两把刀过来。
五分钟后,胡法医的徒弟揣着两把刀匆匆进来。
胡法医拿起其中一把刀:“这个是市面上能买到的,最普通的中式菜刀。刀背略厚,刀身宽,单面开刃,前后宽度相近。照片上的凶器,就是这种。”
胡法医说着,拿着刀朝空中平砍一下,又收回来。
“这种菜刀不能刺,只能砍。它造成的伤口,应当是创口迎着刀刃面的部分最深,两侧逐渐变浅。如果非要用它造成照片里这样的伤口,那只能是受害者这么躺着,然后把脖子抻好才行。”
胡法医边说,边举着刀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下,给他们演示。
唐小池眼瞅着刀刃往他脖子上撞,心惊胆战:“哎哟,您可别拉着自己。”
胡法医又拿起另一把刀。
这把刀前窄后宽,刀刃比前一把窄得多,刀身不足两指。
胡法医介绍:“这个叫做主厨刀,西方人爱用的,刀的尖角窄。这种刀在厨师手里有两种用法,一是刀尖悬空,平切,二是用刀尖刺下去,再平行划开。但用来做伤人凶器,只能刃尖这么刺下去,就像匕首那样。但是因为它刀身窄,刃又薄,非常容易被软组织卡住。想要造成照片里这么长这么深的伤口,非得很有臂力不可。”
唐小池有些心急:“那……这个伤口到底是哪一种……”
胡法医抬手打断他:“——都不是,不是这个,也不是那个。能造成这种伤口的,应该是一把刃宽居于这二者之间的尖刀。刀头较刀尾略窄,同时刀背还要有一点厚度。”
叶潮生问:“胡法医,你的意思是,凶器根本不是这一把??”
胡法医摇头:“到底凶器应该是什么样的,我们还得回去做实验搞清楚。但肯定不是你们照片里这把长长方方的中式菜刀。”
他又点点桌上马晴的照片:“你们看,这伤口,入刃的地方都有个角度。我估计陈来啊,他当时就想当然地以为凶器就是这把菜刀。唉呀——”
胡法医深深叹一口气:“这也是那会条件有限制,没有三维建模的技术,只能靠肉眼去判断。陈来那时候也确实是经验不足,误判了。”
许月从后面走过来:“胡法医,我还有一个问题。这三个受害人的致命伤,全在一个地方。伤口的入刃角度,深度,下刀的位置,几乎是差不多的。我们能从这种相似中,得到凶手可能是同一个人的结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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