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哪里?”
“阎王殿。”
“你疯了?那地方死人才去,你去做什么?”
“你管我,反正伺候好先生,我回来天天供你吃鸡腿。”男孩挥了挥手,把灶王爷赶了回去,自己掐算好了时间,马上跑回先生的房间,见先生已在椅子上睡着,便拖着先生的手,将先生背在肩上,费了好大劲,男孩才把先生放到床上,盖好被子,轻手轻脚关上门。
男孩检查好屋子里的门窗,将大门反锁,翻墙跳出了院子,往城西河的下游跑去了。
男孩从左右袖口各捏出两张符纸夹在两手间,嘴里念着陈遥听不懂的话,念完,符纸就烧了起来,火焰是紫红色的,男孩将符纸扔出,四张符纸飞到城西河面上,火焰将四张符纸上下左右连接起来,呈口字形,中央是一条黑色的通道,一朵蓝色的鬼火在面前引路,男孩轻轻一跃,跳进那黑色通道里,陈遥和栀女也赶紧跟了进去。
陈遥回头看,四张符纸烧完,四周的火焰随即熄灭,通道口也关闭了。
“徐渄,你到底要做什么?”陈遥看着那个男孩,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第22章 生死
通道阴森森的,像是走进了什么东西的食道里,地面湿湿黏黏,时而黏住男孩的脚,男孩却是不怕,反倒有些嫌恶地跺了跺脚,有时地面会冒出一只手拽住他的脚,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将那手带着腐烂的血肉一起踹飞。
陈遥觉得恶心和头晕,却在男孩眼中看到了兴奋,他忽然就明白为什么那时候在那个洞穴里,徐小仙那么肆无忌惮地拿着头骨吓他玩。
通道很长,男孩走了许久才走完,通道的另一端出口是一条河,鬼火到这里就熄灭了,男孩看着河,想也没想就跳了下去,把陈遥吓了一跳,差点也要跳下去救人,被栀女叫住才想起自己现在和鬼魂差不多。
栀女说:“那是忘川河,河水冰冷刺骨却不会结冰,凡人肉体入河不死都会落得一身伤残。”
男孩从河里探出头,挣扎着往河岸上游去,河里有鬼魂拉他,被他揍了一拳打开,一只掉下去,另一只又冒上来拽他,他生气,干脆拽着一只鬼的头发,叫那鬼载着他往河岸去。
陈遥总觉得男孩不似第一次来,太过镇定和轻车熟路。
栀女:“半仙不是凡胎,他就是从这里出生的,这里才是他的家。”
男孩上了岸,折了一朵开得正盛的彼岸花,拎在手里玩,彼岸花丛很大,男孩跑了很远,跑上了花丛中央的一个土堆上,将手里的彼岸花枝插进地里,大地震动,沿着土堆上花落之处裂开一条缝,男孩就往缝里跳下去,陈遥和栀女也跟着跳了下去。
缝隙之下竟就是阎王殿的正中心。
男孩轻轻落在地上,无声无息,连周围守卫都没惊动,唯有埋头伏案的阎王爷抬头看他,搁下笔,问道:“你又回来做什么?”
“想你了,回来看看。”
“我看你在地面上也没学会什么东西,酸掉牙齿的话倒是学了一堆。”
男孩走到阎王爷跟前,伸手要拿那本记录各人寿数的生死簿,被阎王爷一把按住了,道:“这里的什么都可以让你随便碰,就这本东西,你最好别动。”
“不看就不看,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去书库了,不陪你这糟老头玩。”
阎王爷白了这男孩一眼,巴不得他赶紧去别的地方玩。
陈遥跟着男孩走进书库,阎王殿里的陈设和地面上差不多,书架周围有鬼火照着,还算亮堂。
男孩并不想看书,只是在书架间穿来穿去,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停住了脚步,从袖口里摸出一张湿漉漉的符纸,浸过忘川河水的符纸没法用了,他把符纸举到鬼火前,可惜鬼火是冷的,没法烤干符纸上的水。
他想了想,从架子上抽下一本书,打开,将符纸夹进去,合上书,过一会儿再打开,符纸上的水就被书页吸了去,他将符纸取出来,咬破指尖在符纸上画了一个圈,又将符纸折成蝴蝶状。
蝴蝶符纸飞起,往鬼火上扑,书库里的鬼火施了咒语,不会靠近纸质的东西,于是陈遥就看到这样一幕:前边的鬼火一直躲避,后边的蝴蝶符纸一直追赶,蝴蝶符纸追得紧一点,鬼火也躲得快一些,速度越来越快,鬼火就开始东撞西撞,有时撞到别的鬼火,两团鬼火融合变得更大一团,躲起来更加仓皇,蝴蝶符纸忽然一下冲到鬼火里,鬼火为了躲避符纸,一下撞向了一边的书架上,书架朝后倒下,将后边的书架一排排地全都撞到了,所有的鬼火都飞了起来,倒下的书架将书页都打散了,落了满地。
陈遥看见男孩鬼魅地笑了一下,蝴蝶符纸忽然自己着了火,直扑向那满地的书页上,一下燃起了熊熊大火。
鬼火发出了报警的哔啵声,牛头马面黑白无常闻声赶来灭火,男孩躲到柱子后面,见阎王爷也赶来了,才悄悄溜出书库,反手将书库大门锁上。
阎王爷回过神,大叫不好,却已无可奈何了,只能在着火的书库里直跺脚。
男孩回到阎王殿,大大咧咧地坐到阎王爷的位置上,将生死簿拎到手里翻看。
他先是找到了陈遥母亲的名字,拿了笔,蘸了墨,直接将那未尽的阳寿画一笔,陈遥心下一惊,只见男孩在那名字后面写下的日期,就是男孩和母亲约定取其性命的时候。
陈遥看见男孩眼睛里的冷漠和不屑,和那时候他看见的徐小仙一样。
写完,男孩又将生死簿翻到写有陈遥名字的那页,陈遥看到自己名字后面已经用红笔画了叉,意思是阳寿已尽,可以差牛头马面去索命。
男孩这次没有动笔,而是直接将这页撕去了,丢进台下的火盆里,烧成灰烬。
阎王爷好不容易从书库出来,灰头土脸的样子让男孩哈哈大笑,阎王爷见他手里拿着生死簿,又见判官笔蘸了墨,便知他一定改动了谁的生死,脸上的表情却是比烧了书库更难看。
阎王爷低下头,握紧了拳喊道:“黑白无常,将徐渄拿下。”
男孩也不反抗,将生死簿丢回案台,走到台下,黑白无常早知道他不一般,都不敢碰他。
男孩站在阎王爷身旁,轻轻鞠了躬,道:“擅改生死簿,该怎么罚就怎么罚,阎王爷请便。”
“你改了几个?”
“两个,一命换一命,那个女人自愿的。”
阎王爷有些不忍,咬咬牙,却还是问:“另一条命,用你的阳寿换,还是你挨判官一笔。”
“有什么区别,挨了判官一笔阳寿再长也没用了吧。”
“你添了多长的寿数,三倍偿还。”
“我撕了,那个人,你们不准动他。”
阎王爷长长地吸了口气,道:“好吧,反正你也是做好了准备才来的,我心疼你在地面过得不容易,可是阎王殿里的规矩,你不守,也怪不得我心狠了,你现在是凡人肉体,挨了这判官一笔,生死簿上你的名字我也会一笔勾销,之后就看你自己造化了。”
“谢阎王爷厚爱。”
阎王爷叫来牛头马面抓着男孩的两个胳膊,自己走到案台上拿了判官笔走下来,抓着男孩的肩,咬牙将判官笔画到男孩背上。
陈遥见判官笔头那些软毫接触到男孩皮肤时却像千万根细细的钉耙一样勾住血肉,所到之处,连皮带肉地刮下,他原以为判官一笔就是画一笔的时间,却不知这落笔到收笔却持续了整整一炷香。
男孩大约是疼得浑身发抖,却始终咬牙不哼一声,阎王爷眼泪直打转,拿笔的手却不能松。
一笔画完,男孩已疼晕了过去,血肉落了一地,阎王爷也虚脱地坐在地上,嘴里骂道:“臭小子,你这是造的什么孽……”
阎王爷抬头看着落在梁上那只秃鹫飞去,才叫黑白无常速速把男孩护送回地面,吩咐地面神仙好生照顾。
黑白无常不能在地面呆太久,他们把男孩送到城西河边,想办法引来一个人将男孩带回家去,便就回去复命了。
第23章 鬼门
男孩的故事结束,栀女也从陈遥的脑中飘出来,似乎有些疲累,钻回栀子灯里去了。
陈遥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望头顶的纱帐,所有的记忆片段似乎都串起来了,可脑子里却还是乱成一团浆糊。
桃庄主倒来水,问他喝不喝,他不想理,转过身背对着人,假装睡去,闭眼却都是那个人的身影,堆雪人的、打狗的、吃树叶的、玩头骨的、骄傲的、冷漠的、胡闹的……每一张脸都那么清晰,明明近在眼前,却又遥不可及。
“桃庄主,”他坐起来,轻声叫道。
桃庄主走来,还是递给他水,他接过,凑到嘴边,觉得凉,却还是喝了下去,他的喉咙干燥得厉害,喝点凉水反而舒服。
桃庄主:“你别问我怎么办,我跟你一样,不是鬼也不是仙,要是丢几张符纸就能随便进出阴间,这世界早就乱套了。”
陈遥点点头,桃庄主所讲之事他早有思索,心里此刻也有了打算:“关上的门打不开,那就从打开的门进去。”
桃庄主似乎也早猜到他会这么想,抽起嘴角笑了笑,说:“你以为半仙想不到你会闯鬼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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