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庄主没站稳,一下往前扑了去,眼见要扑到栀女身上,栀女也不避不躲,桃庄主的身体撞上了栀女,却一点感觉也没有,竟就穿了过去,直接摔到了地上,下巴都磕掉了一层皮。
栀女见桃庄主摔到,便在他身上飞来飞去,只顾嘻嘻笑,却不说话。
徐小仙也不管桃庄主,回过头和陈遥解释:“现在看来,鬼门那边确实出事了,昨晚那两只水鬼并不是偶然出现在这里的。”
“鬼门?难道鬼节之后鬼门没有关上吗?”陈遥皱了皱眉,鬼门一年只开一次,一次只开一晚上,数千年的传说皆是如此,若非眼前这飘来飘去的栀女,陈遥说什么也不会相信这些吓唬人的传说竟是真的。
“不知道这阎王老儿是干什么吃的,连个门都看不好,”徐小仙有些鄙夷地看了一眼地面,转过身叫住栀女,问道:“栀姑娘,你从哪里来?”
栀女轻飘飘地坐在桃庄主的左肩上,撑着下巴,眨眨眼想了会儿,抬手指向北方,轻启朱唇,道:“北泽的鬼门破了。”
“如何破的?阎王呢?他不管吗?”
栀女抬头望天,摇头。
“何时?”
“七月十六。”
“该死,”徐小仙低声骂了一句,问:“鬼节之后,北泽的门就没关上?”
“大概。”
太阳升得高了,雾气渐渐散去,陈遥见栀女的身影似乎变浅了许多,便将身后的伞取下来,撑在栀女头上,栀女抬头看了看陈遥,忽地飘起,在他脸上轻轻吻了一下。
只是陈遥什么也没有感觉到,栀女碰不到他。
“陈公子,你把我的桃花抢走了,”桃庄主愤然地瞪了他一眼。
陈遥仿若没听见,他看着栀女,却问:“你要去哪里?”
栀女笑了笑,摇头,飘到徐小仙身旁。
徐小仙:“栀姑娘,这里不是你呆的地方,我带你回去。”
栀女点点头,化作一缕烟钻回那盏栀子灯里了,徐小仙小心地将那盏灯摘下来捧在手里,却将箬盖掀了去,轻声道:“人间也不是哪里都干净。”
“陈公子,这一路可要辛苦你好好保护这灯了,别辜负了栀姑娘的一番心意。”徐小仙将栀子灯塞到陈遥怀里,从衣袖里拿出一张符纸,折成蝴蝶状,放在栀子灯的顶部,蝴蝶展开翅膀,将灯口遮了起来,避免阳光落进去。
陈遥愣了一下,不由地恼羞,却无话反驳。
陈遥:“半仙,你为什么不让她在人间,她有想见的人吧?”
“我想见的人在阴间,我可以留在那里吗?”徐小仙反问了一句,却不等陈遥回话,径自往前走去了。
陈遥抱着灯想追上去,桃庄主却拦住他,说:“人鬼殊途,既不能如愿,何必徒留期待。”
陈遥看着徐小仙的背影,又低头看看怀里的栀子灯,咬了咬唇。
徐小仙走在前面,并不着急往北去,而是在村子里挨家挨户地敲门,村子不大,也就二十来户人家的样子,三个人从村头来到村尾,一路上敲过的门竟都没有人应答。
桃庄主回头看着安静的街道,问徐小仙:“这大白天的,人都到哪里去了?鬼影也见不到一只。”
“喏,这里不是有一只吗,”徐小仙指了指陈遥怀里的栀子灯,抬头看向天空,已是午时,太阳正当空,明媚耀眼。
“阴间之物可晒不得这太阳,进屋里看看吧,”徐小仙边说边推门,门里反锁,推不动,他退后一步,站在院墙外,回头看了一眼陈遥,将伞中剑抽出握在手中,脚下轻轻一跃便跳过了一人高的院墙,走到门边,挥剑将锁砍落。
桃庄主推门走了进去,不由地皱起了眉。
院落凌乱,一棵槐树横断在地,屋子上茅草瓦片塌了一半,门的中间有一道劈狠,只剩下半截还勾连着木轴,上半截已经脱开,屋内更是一片狼藉,锅碗瓢盆摔得满地,桌椅板凳没有一样是完好的。
“这,”陈遥动了动喉咙,想起昨晚他们遇到的水鬼,“难不成这里的村民都被……”
“不见得,”桃庄主摇摇头,扶起倒在地上的一张太师椅,拍拍土坐了上去,盘起膝盖,说:“你瞧这里虽然乱七八糟的,却哪里都没有血,若说案发当时屋里有人,就这架势,怎么能不见血?”
陈遥仔细看了看屋里,确实如桃庄主所说,哪里都没有血迹。
徐小仙进屋后没看什么,匆匆转了一圈后又出去了,站在一口水井前低头看着什么。
“怎么了?你怀疑是那些水鬼干的?”桃庄主也走到井边朝里看,村里的井不太深,正值中午,太阳映照,井水清澈见底。
“嗯,”徐小仙回头找陈遥,陈遥怕栀女被太阳晒伤,躲在屋檐一角的阴影里,肩上还撑着那把“保命”的油纸伞,徐小仙走来,小心掀起蝴蝶符翅膀的一角,一缕轻烟飘起,绕着陈遥的指尖爬上伞柄。
徐小仙:“栀姑娘,除了你,还有几个?”
轻烟飘飘绕绕,凝成一只手形,竖着两根手指。
陈遥:“昨晚我们遇到的那两个水鬼?”
那缕烟又幻作了蛇形,点了点头。
徐小仙:“村里的人是不是一开始就不在?”
烟雾蛇的脑袋左右晃了晃,在空中凝成了两个字:无人。
三人稍稍松了口气,只是各自都纳闷了:这么个村庄,怎么会一个人都没有,这些人都去了哪里?
栀女说不清楚,徐小仙一时也没什么问的,便让她回去灯里休息,不过栀女似乎挺喜欢陈遥,留下一小串轻烟绕在陈遥撑伞的指尖上,徐小仙皱了皱眉。
陈遥:“没关系,我不会让她晒到太阳。”
徐小仙:“希望你的好心不要被利用才好。”
徐小仙说完,也不管他们了,出了院子,去其他屋舍检查,桃庄主对这些都不感兴趣,见院子里有一盆秋海棠摔落在地,蹲下身来将花连根带土捧起,用衣服兜着,带到空旷点的泥土地里,挖了坑,重新埋下,又从井里打来水认真浇灌一番。
陈遥坐在廊下,将栀子灯放在膝上仔细地瞧着,那缕轻烟凝成一个小小人儿,坐在他肩上,轻飘飘地问道:“陈公子可是有心事?”
“谁会没有心事,”陈遥叹了口气,徐小仙一眼就猜到他的心思了,可他还是觉得不甘心,他问:“姑娘为什么要回来人间?听半仙的话,这太阳好像会弄伤你。”
“没关系,我本来就是亡魂,在人间我本就是已死之人……你看这栀子灯漂亮吗?”
“嗯。”
“可是没有他送我的那盏好看……他是个篾匠,最擅长扎灯笼,以前村子里过年过节都有很多人来找他做灯笼……栀子灯是他唯一做给我的,他没给别人扎过这样的灯笼……其实我们那时候快要结婚了,可是我生病了,病得很厉害,有两个穿黑白衣服的人拿着镰刀来砍我的头,把我拉走了,我不肯走,回头却看到他跪在我的床前哭了,我想回去我的身体里,可是回不去了。”
“你想见他?”
“嗯……想知道他现在过得好不好。”
陈遥看了一眼桃庄主,轻声问:“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嗯,他家就在山脚那里,那边有一片竹林。”
“等会儿我悄悄带你去,不过你只能看,不能让他见着你,”陈遥怕栀女的样子会把人吓着,“可以吗?”
那团烟雾状的小人点点头,道了声谢谢。
“没事……我也有想见的人,如果有机会,我也想知道她在那边过得好不好。”
“半仙不会希望你有这样的机会。”
“我想也是。”
擅闯鬼门关,不管是人还是鬼,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陈遥想起徐小仙背后那道伤,不由地皱了皱眉,他问栀女:“半仙背后的伤,你知道是怎么弄的吗?”
“那都是十年前的事了,不过那时候我还没死,不知道具体情况,只听说那小孩把阎王殿搞得乌烟瘴气,阎王爷生气,就拿了判官笔给他后背画了一笔……”
“只是拿笔画了一下,怎么会伤成那样?”
“那是阴间的笔,一下就够他受的了,何况,那时候半仙还只是个半大点的孩子。”
“他怎么会去阎王殿?”陈遥心想,那可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不知道,听那些老鬼说这个半仙的生死簿有点怪,被改动了好几次,他们都说半仙是有天上神仙庇佑的,阎王都要让他几分。”
陈遥皱了皱,心想,难道徐小仙没有骗他?真的有神仙爷爷?
太阳有些偏西,徐小仙没有回来,桃庄主也不知道跑哪去了,一只秋蝉趴在枝头无力地知了知了叫着。
鬼月结束就要入秋了。
陈遥撑起伞,抱着栀子灯,小心地离开了院子,从后边的小门出去,向山里走去。
栀女:“陈公子,你不怕半仙生气吗?”
“他现在没空理我们,我们速去速回,不叫他察觉便是了。”
说话间,他已经来到了栀女说的那片竹林,竹林中用一茅草屋,倒是清幽雅致,竹林生得很高很密,挡住了大部分太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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