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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死敌如何成为情人 (眼睁睁看着)



  然而宫人却没带他去王妃住处,而是直接进了崇德殿。

  即便三月,崇德殿依旧铺满了地暖,一进门,热浪逼来,乍寒还暖并不好受,莫二差点没被热气熏晕。

  “老二来了。”竟然是瓯越王寻他,莫二很是惊异,不知不觉间瞳孔略微发大。

  “老二,去祭了趟树神,你的表情就管理不好了。”瓯越王几乎没抬头。

  “王,找我何事?”

  瓯越王的神色逐渐深邃,沉吟了片刻,似乎在考虑他的决定是不是对的。

  莫二没讲话,等着瓯越王吩咐。

  过了少说一刻钟,瓯越王似乎才下定决心,慢悠悠讲:“老二,你去和洗家主商定将婚期推前,最好正在三日之内敲定。”

  他音调拉得很长,带着一股奇特的韵味,飘荡在空旷的大殿里。

  “王,还望三思。婚期推前是大事,不好的日子可能会方着莫一。”

  瓯越王颇为玩味地看着莫二,他的手指敲在座椅的扶手上,就像敲在了莫二的心上。

  “老二,我的心思你不懂吗。”他用得是肯定语气。

  莫二但笑不语。

第20章 第二十章

瓯越王的心思不难懂,临近四月,洗家出军在急,婚期越往后拖,变数越大。

  “老二,你终究是我儿子!”瓯越王说话素来是说一半留一半,喜欢把话中未尽的意思留给人猜测。

  猜透与猜不透,不过是五五分而已。

  他应该是得到了林倾回城的消息,恐事情有变,因此着了急。

  瓯越王敲座椅扶手的速度加快了,叮叮当当如同暴虐的春雷,显而易见他的心情不好。

  莫二还是妥协了:“臣知道了!”

  “老二,别这么生疏,孤是你父亲这一点,终其一生也变不了。”瓯越王对莫二的态度有了明显的转变,友善了许多,而莫二似乎并没有太多的喜悦,依旧冷冷清清。

  天色暗了,王宫里开始上灯。

  瓯越王留下莫二,既不讲话,也不让他离开,自顾自地批着折子。

  过了可能一个时辰,他才撂下折子,沉吟了片刻:“四月初八的牛王诞,你替莫一去吧。”

  莫二推却:“不了,王。”

  莫二与瓯越王满共隔着四十八步,这个距离不算远,也不算近。

  他看得清楚瓯越王的表情,却看不清他的心。

  “孤将话撂在了这儿,你去也歹去,不去也歹去。”瓯越王用最平淡的声音讲着最冷漠的话。

  莫二同样拒绝不得,只能应下。

  今年宫中没另外糊灯笼,用得还是去年剩下的,大红色的灯笼纸被雨打风吹,早已褪了色,红不红,白不白,很是惨淡,看在心里也是别扭。

  风一吹,灯笼随风飘动,像是没根的浮萍,就如同现今的瓯越。

  宫人摘下一盏,交给莫二。

  莫二提着灯笼,微弱灯光,照亮了一方小天地。

  出了王宫,莫二直接去了洗家。

  洗显迎莫二进得门,来时下了雨,莫二的衣服已经潮了,他将灯笼交洗显,抚了抚袖子。

  洗家人不多,就连家丁也只有几个。

  大多数还是老了,残了,上不了战场的。

  “玲珑怎么样?”莫二手冻得有些发红,刚开口就能见到白气。

  洗显替他叫了杯热茶,又找了件自己的袍子递给他:“下着雨,你怎么连伞也没撑。”他叫人加了火盆,橘黄色的火焰有着抚慰人心的力量,让莫二冷静了下来。

  “玲珑身子骨比你还健壮一点,别她没事,你反而伤风了。”洗显添了碳,将火盆朝莫二那推了推。

  莫二捧着茶,茶水的蒸汽拍在脸上,火辣辣地痛:“王希望提前婚期,最好第三日内敲定。”

  “我看你忧心忡忡的样子,还以为生了什么事端,既然玲珑应下了嫁给莫一,那日嫁不是嫁,等明个儿我去问问她,敲定个时间便就是了。”洗显又添了一杯茶,这是莫二喝得第五杯。

  莫二长长叹了口气。

  他来时路上就在想瓯越王的意思,但是猜了许久也没个信儿,闲下来又开始想。

  牛王诞,莫一主持是讨个口彩。

  番禺城的百姓也乐于莫一主持,突然换成自己,城中百姓不歹炸了锅。

  可能想着想着,就带到了脸上。

  “不是这件事,刚刚王让我主持今年的牛王诞。”莫二需要找个人商量,虽然洗显不是个好人选,但也聊胜于无。

  洗显愣了一下,四月初八的牛王诞本来是用来乞求丰收的,但是这些年逐渐变了调,从求风调雨顺变成了求战无不胜。

  大军也是在那日整装出城的。

  “往日不都是莫一主持吗?”洗显问出了莫二的疑惑。

  莫二摇头,他是真不明白瓯越王最近在想些什么,决定一日一变,早晨颁下去的命令,到了晚上就要变。

  洗显迟疑了片刻:“或许他想重用你。”

  这话假到洗显自己都不信。

  “算了,或许过两日,王的想法就变了。”其实莫二隐隐约约有了个猜测,自那日他见过银簪之后,态度就变得很是奇怪。

  可能是他念了旧情。

  不过莫二没提,洗显也没问。

  “等玲珑醒了,你告诉她一声,我来过。”莫二准备走,洗显叫人准备了蓑衣。

  用他的话来说,有总比没有的强。

  来时的灯笼交到莫二手中,洗显嫌弃地瞥了一眼:“这颜色可真不吉利。”

  莫二也觉得晦气。

  淋了雨,灯笼纸的颜色更入不了眼,跟一个进入暮年的老人一般,似乎随时能断了气。

  隔日清晨,洗显就派人来通知,说是玲珑决定将日子定在后日,也就是十九。

  三月十九是传说中鬼母出嫁的日子,很不吉利。

  莫二心下一沉,觉得这样子告诉瓯越王,也会惹得他不快,便又去了洗家一趟。

  他来时,洗家主也从贺州城归来了。

  应该是今早到的,身上的甲胄还没除,正由洗显和玲珑陪着吃早饭。

  洗显陪在左侧,第一个见着莫二,立即给他打眼色,叫他别讲话。

  “显儿,你是脸抽筋了吗?”洗家主冷声道。

  洗显赶紧收回表情,乖乖低头,喝着一碗白粥。

  莫二几乎没见过洗显吃瘪,初次见,还有些好笑,面上不由得挂了丝微笑。

  浅浅的一丝微笑,露出了他嘴角的梨涡,小小的一个,几乎看不真切。

  他笑起来很像他母亲,虽然莫二没见过自己母亲,但是很多人都这样说。

  洗家主也微微失色,咳嗽了一声,恢复了常态。

  莫二见洗家主的次数不多,他一年中有十一个月都在贺州守城,回番禺的机会不多。

  上一次见,还是三年前。

  洗家主看起来有些显老了,也瘦了许多,但他身上那股征伐多年的杀气很容易和普通人区分开来。

  洗显的五官长相其实很像他,不过洗家主看起来更文弱秀气一点。

  但是他的身份很少能让人注意到他的长相如何。

  “二王子清晨前来所为何事?”洗家主开了口,他声音像是被粗砂粒磨过,沙哑难听,不仔细听,几乎听不出来他在讲些什么。

  莫二对着他总是有几分惧怕的,甚至比对着瓯越王还要怕上几分。

  他的目光像一把开了锋的宝剑,能刺破一切虚妄。

  “洗家主,我是为玲珑的婚期前来,十九不是个吉利的日子。”莫二如实答道,他对洗家主反而要恭敬一点,其实番禺城里大大小小的王公子弟对他总要敬上三分。

  洗家主“啧”了一声,这声像极了洗显,傲慢地抬起头,莫二第一次望见他的眼睛,很深的黑色,似乎连阳光都射不进去的浓稠的黑色。

  他半眯着眼睛,揽住了眼中的光芒,清浅道:“二王子,我不信这些。”

  莫二面上依旧笑嘻嘻,但心里几欲抓狂。

  他深吸了口气,压住抓狂的冲动:“不过是讨个口彩的事,为得也是玲珑着想,毕竟这么大的事,一辈子只有一次。”

  “那不一定。”如此狂傲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便显得情有可原。

  “父亲。”玲珑打断了洗家主,她瞪了洗家主一眼:“您别乱讲。”

  洗家主不以为意:“玲珑,我跟你说过,你用不着牺牲自己做些什么,难不成你不信父亲能护你一世吗?”

  玲珑机械地舀着碗里的白粥,没讲话,洗显接过话头,想替莫二和玲珑化解掉尴尬:“爹,你别在戳玲珑心窝了。”

  洗家主恨铁不成钢,挑眉,连洗显的脸都没瞪:“还不是你不成器!”

  平日里,洗家主讲过不少次这种话,因此洗显也没表现得有多难过,只是撇了撇嘴角,暗暗叹了口气:“爹,玲珑的婚事,一辈子的事,您别胡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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