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捷跟不上进度,还在与郎烨对着干,低声暗骂那群上天庭的不讲信用,无耻。被郎烨听了去,喷火龙三皇子的枪口再次朝着飞捷一通射击,“前不久还义正言辞地大骂魔族,现在就一起玩了,你们西海也太没有骨气了吧!”
飞捷怒道:“关你什么事啊!这是我的自由!”
郎烨语气加重:“怎么不关我的事,这个质子是上天庭抓来的,本来是该关着的,要是我告知父皇,你觉得你们西海能吃得了兜着走?”
三皇子搬出仙帝的名号,飞捷有点犯怂,气势上却一丝不肯减,依旧强硬道:“凭什么你就能凿墙,我们就不能看表演啊!”
见自家主子不讨好,一众西海均道,“就是就是我们不能看表演啊!”
“凭什么?”
“恶霸,无赖!”……
当恶霸已经当成了习惯的三皇子,不把微不足道的西海太子放在心上,这点小小的谩骂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但得了支持,飞捷的腰杆子更加硬了,他叉起腰,大吼:“这叫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烧灯!你们仗势欺人!”
郎祺连忙举手,纠正道:“错了错了,是不许百姓点灯,但是仗势欺人这个词用对了。”
如此一来,上天庭阵营都哈哈大笑起来。飞捷的脸挂不住,不忿地要修理郎烨这个眼中钉,举起拳头就要往郎烨脸上招呼。他比在场的小仙童都高了一个头,这架势锐不可当。
众仙哪能想到会出这样的乱子,于场外焦躁的侍卫们眼睛都差点掉下来了。眼疾手快,飞捷的手被另一个不及他高的小仙牢牢抓住。
一直在旁边打盹儿的雁殊用力一捏,咔哒,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周围小仙童们倒吸一口气,雁殊没当回事,把人放倒就回到自己打盹的地方继续打盹。飞捷睁大了眼睛,手臂软乎乎地放下来,疼痛感盘了上来,他立刻鬼哭狼嚎大叫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
西海来的小仙童没见过这阵仗,连忙搀起自家被打得滚地的太子。手下有几个知那位玉衡仙君是西海龙王要讨好的,不好寻仇,只得麻溜地带着负伤的太子落荒而逃。
大获全胜的上天庭欢呼起来,小仙童们马屁拍得贼溜,围着雁殊道:“玉衡仙君大有可为,玉衡仙君好样的……”
听了别的先夸奖雁殊的话,郎烨眼里藏不住喜色,得意地伸长了脖子,连动作都免不得浮夸了起来。
郎祺不解,指着自家三弟,问道:“你看你,笑什么?又不是在夸你。”
郎烨哼地一声,难得地不跟他家的蠢二哥计较。众仙谈笑够了,不约而同把目光放还留在原地低头不出声的妖小皇子身上。
没了对头,郎烨整个人心平气和起来,朝妖小皇子道:“唷,你还在啊?”
妖小皇子使劲地笑了笑,有些坐立难安。他有想离开这里的,可是原先负责管他的那个仙,可能把他忘记了,他不知道自己去哪。
郎烨:“我听说你们魔族妖王偏爱女儿,很不待见你,怪不得你被西海那些人玩居然能那么开心。其实是从小没人疼吧?”
话说完,郎烨就有些后悔。他平日不是那么说话歹毒的,刚刚气氛太好了,有些管不住。只能补救道:“那个,你在上天庭好生呆着,虽然仙魔势不两立,我们……”
郎烨绞尽脑汁,还是语塞,我们什么?他接不下去。
没等三皇子说完,那个妖小皇子结结实实鞠了一个躬,红了眼圈,小声道:“对不起。”他低着头转身往别的地方走,左脚脚拷还连着一个大大的铁球,在地上拖出一声长长的闷哼。
第18章 合檀木:叁
长弘宫的地址选得好,南面的正门看到的是朝阳,西北面的侧门常年月朗星稀,雁殊的无名院光线昏暗,正合适睡觉。回到自己那处长弘宫的雁殊仙君,伸了一个懒腰。宫中的侍女连忙照应起来,笑意盈盈地朝刚刚野回来的小仙君道:“玉衡仙君,今日又送了不少拜亲贴上来,您看看?”
雁殊甩开围着他的侍女,抓起那一撂高高的拜亲贴,毫不留情地通通扔到水池里,黑着脸摔门回了自己的卧房。
无论是长弘宫里的,还是长弘宫外的,都晓得这位玉衡小仙君模样长得极好,却是个阴晴不定、难以接近的主。
宫里的侍女看玉衡心情不好,不敢上前打扰。夜半,雁殊的卧房们被敲了敲,是他宫里最年长的一位老仙。老仙在门外小声提醒道:“玉衡仙君,天璇仙君的回清仗队,差不多要准备了。”
雁殊整个人所在锦被里,闷闷的应了一声。
雁殊散了一地的宫女侍卫,闷声不吭地坐在宫墙顶上上,看着不大不小的月亮,喝着他宫里酿的酒。他还不是大仙,不能喝酒,今日也是第一次喝,并尝不出什么味道。回想起宫里老仙说要送他家老头儿回清的事情,没了就是没了,别说仙身了,连根寒毛都不剩,回清不过是象征象征,把他家老头儿经常挂在腰间的玉坠送回山,封起来。
雁殊打了个酒嗝,心道:想得美,他才不帮他老头送终呢。
说天璇仙君是老头儿其实不妥,战神修为了得,一直都是年轻俊郎,谦谦公子的模样。雁殊承了天璇的脸,没承天璇温润的脾性。
小战神在墙头顶上挺尸,上天庭里头虽没有宵禁一类的玩意,除却寿宴席面特殊时期比较热闹些,日子清闲寡淡,算起来也就属他们仨最会闹腾了,雁殊两眼放空,决定明天带着郎烨郎祺一起搬长弘宫的酒。
长弘宫外宽敞的宫道寂静无声,宫道两侧八角彩绘花灯光火盏盏,不知通往何处。
晚风惬意,雁殊耳朵动了动,远处有个影儿走了过来,在地上拖出长长的一声。
等影子走近,雁殊立刻勾在屋檐上,身子倒挂了下来,做了一个大鬼脸,恰好和那个戴着五灵锁的妖小皇子对上了眼。
妖小皇子吓得够呛,啊地一声连连后退,一不留神被锁链绊倒,磕伤了膝盖,这新伤却不比那些鞭痕和脸上的黑炭扎眼。
雁殊皱了皱眉,利落地后空翻,翻身下来,在妖小皇子面前站定,平静道:“小魔头。”
妖小皇子知他是在喊自己,慌忙起身站定,低着头揉着手等待发落。
雁殊本就没有要特意吩咐这个小魔头,只是单纯地喊他一声。能让雁殊喊出名字的仙魔那可是太少了,喊了名字之后要怎么办?眼前的这个妖小皇子明摆着是等他说话的,雁殊瞪大了眼睛,没那个脸把“你走吧”这句话说出口。那样显得他太蠢了。
于是他咳了两声,把手背在身后,大老爷似的装模作样绕着那个小魔头踱步一圈。
那个小魔头被打量地头皮发麻,头埋得更低了。
雁殊又咳了两声,他还没想好对策,故作镇定道:“把头抬起来。”
他只拆过东西和房子,没拆过过仙也没拆过妖,难不成要套个麻袋把这个小魔头修理一顿?
妖小皇子乖乖地抬起了一点头,眼神依旧往下,不敢随意乱瞟。如果他再把眼睛往上一点,就知道他对面的那个小仙君脑子其实不好使,天人交战正苦心思索要如何对付他。
雁殊灵光一现,指了指自己,道:“你,变成我的模样。”
妖小皇子这才抬眸定定地看着对面那个小仙君,霎时愣怔,这个小仙君真好看。雁殊被他看得有些不耐,虽然实际上并没有看多久,催促道:“赶紧的。”
妖小皇子收回视线,垂着头,慢慢变成了雁殊的模样。
雁殊又围着小魔头绕了两圈,啧啧感叹,愉快地决定道:“就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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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所料,西海的太子回到自己老爹身边就狠狠地告了一回状。三祸害熟门熟路让嘉容仙帝请去谈话。
谈话的一开始,都是正在气头上的嘉容单方面谆谆告诫,剖析利弊:“吾儿啊,你怎能如此……真是胡作为非……没有管教,无法无天……”
三皇子郎烨也会偶尔反驳一两句,即使他爹真的动怒了,他们顶多也只是被教训一顿。
毕竟,只要嘉容生气问道:“这件事你们三个谁出的主意?”
雁殊都会站出来,漫不经心地道:“我。”
然后怎么生气,嘉容仙帝都会黑着脸立刻静音,顶多了把他们仨关一顿禁闭,放出来了还是三条好汉。
还有,他爹说的话原本就无关痛痒,不在意就好。
上天庭拆迁大队的生意依旧如火如荼,这次是一个老道人遭了秧。理由说来也简单,郎祺忽然对那些飞升上来的人仙感兴趣。所以三祸害就勾结到一起,逐个到人仙洞府中踢门喝茶。飞升上来的仙不在多数,能飞升上来的一般都是六根清净的长胡须白眉毛老道人,讲究天理循环,无欲无欢,在上天庭里并不宣示自己的存在感,很是低调。也有一些少年得志,飞升上来,缘由多半是因为太上老君锅炉里的丹药,掉下去砸到了凡人的头。
郎祺对这些人仙感兴趣,好生恭敬地细细询问起尘世间种种,上至皇帝老儿,下至勾栏更夫,事无巨细,一一打探。
对着一帮老道人,再仙风道骨也还是皱巴巴的模样,下手重了就得打残。就连郎烨这个擅长找乐子的也兴趣缺缺,对皱巴巴的人仙提不起兴趣,坐在雁殊旁边,难得地和雁殊一齐打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