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香一愣,再拜,道:“难为凌钰哥哥为我挂心,涵香懂得道理的。”
见把公主打发走了,黎尔又回到窗台:“哎呀哎呀,又走了一个,不知道今儿还有谁会过来呢~不过,这件事光是压制,不是办法呀~”
郎烨:“我二哥呢?”
黎尔告状告得明目张胆:“二皇子不管事您又不是不知道,和光娘娘寿宴那会儿,玉衡仙君刚走,二皇子也离席了。这会儿,不知在哪里呢。”
郎烨:“去把雁殊请过来,就说我在沐雪阁设宴,请他喝酒。”
黎尔:“哎呀,又来。事先说好,玉衡仙君来不来我可管不着,我可只管带话。”黎尔表示任务难以完成,摊摊手:“其实我真觉得三皇子您亲自去一趟比较好。”
郎烨低头,不答。
黎尔心如明镜:“哦,看样子,是去过了?好吧,就替你跑这一趟。”
郎烨把黎尔叫住:“等等,你跟他说妖丹焚心现世了。”
黎尔吓了一跳:“我的三皇子,这话不能乱说啊。”黎尔甩甩袖,“好吧,就替你跑这一趟。”
……
山简仙君抱着花大价钱买回来的宝贝喜滋滋地往自己住处——宛宛宫走去,在门口见到了一个白衣偏偏的仙,立刻惊掉了下巴。
这个仙怎么跟玉衡撞脸了?如此大不敬。等等这不就是玉衡吗?!
他怀里细心呵护的珍宝霎时摔了一地。听到清脆的破裂声,山简缓缓地低下头,看着一地的破碎的宝物,心如刀绞。
“啊!我的布袋和尚瓷盘!我的仁寿佛石湾陶塑!我的堆金牡丹琥珀盒啊!!!”
难为他把地上那堆石头的名字说全,玉衡仙君瞥了他一眼,率先进了宛宛宫宫门。
山简把他心爱宝物的残骸收到袖子里,顶着一张苦瓜脸跟了过去。
山简仙君的宛宛宫同山简仙君本人一样花俏。红宫墙,绿瓦檐,园子里各种各样名贵的花,姹紫嫣红,花香馥郁。别的仙家养些个灵兽灵禽装点门面,喜欢圈养一些看着就威风的,比如赤焰翎鸟、啸天神犬、炎华狮兽……多少给主人帮忙挣脸面。山简倒好,不知从哪里捣鼓回来一窝金钱龟,还是凡间满大街的那种。这龟长得挺大,特能生,排着一队在花园里愉快地游荡,像个巡逻兵。
玉衡低头看着一队雄赳赳气昂昂的乌龟在他跟前飞快爬过,默默停下脚步。
山简急忙追去,十分狗腿:“那个,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这是我家大黄,小青,大红,小绿和小蓝。”他蹭了蹭鼻子,道:“快请快请。”
山简仙君喜欢收集一些有趣的玩物,风流富贵冤大头,名声在外。别的仙家有什么好东西也都通通往他这里送。宛宛宫屋内焚着燃香,随处可见禅意诗画,花鸟器皿、玉石青铜摆件儿在展架上摆得满满当当。
玉衡难得一次踏足山简的宛宛宫,实乃山简三生之幸也。山简神情激荡,卯足干劲要向玉衡展示他的收藏品。
比如,“这香榧四乐女木雕,或执长笛,或挂腰鼓,或抚素琴,或弹琵琶。乐女们面容姣好,栩栩如生。”山简缓缓地拍掌,乐女木雕就随着节奏而动,演奏出曲子。他喜滋滋朝雁殊道:“可不是有趣得紧么?”
玉衡对那些木头不大感冒,就着软塌坐下。山简会意,和蔼道:“你手边的那套红瓷卧香茶器,可了不得。色泽鲜润,状如梅花,煨入清水就有花香扑鼻,摆上一刻就酿成梅花小酒。可不是有趣——”
玉衡直奔主题:“记忆有损,如何恢复?”
山简一愣,道:“你不是一直不在意吗?怎么突然就提起这遭?”
玉衡不愿多说,山简也不过多追问,直道:“有是有的,不过可能效果不大。”
说实话,他并不那么希望玉衡记起以前的事,如今这样也挺好,反正现在宫里有人了,何必多此一举。不过就雁殊那打破砂锅、遇事宁肯一头撞南墙的性格,直接拒绝不妥当,还是先搪塞搪塞,再做观望。
山简深感自己对这个发小关怀备至,苍天可鉴,日月可表。
他在自己的领土里有如开屏孔雀般转悠了一圈,最后取出一个檀木摆件儿,递给玉衡,悠然道:“这是传说中孟婆刻的合檀木。”
这个檀木摆件气味醇和,纹理清晰,入手颇沉,用料的确是上品。造型上雕刻的是一棵檀香树,不过有个缺角。用木头单纯刻木头虽然少见,也不见得十分新奇。而且,这不就单纯是块木头么?雁殊皱了皱眉:“何意?”
山简乐呵:“诶这你就不懂行了吧,让我缓缓地告诉你缘由。”
没等山简简短的一句话说完,雁殊拿起东西提腿就要走,山简差点咬舌头,连忙把人叫住,“别急着走,我长话短说长话短说。”
得了保证,雁殊回来好生坐下,山简顺便奉茶,一边给玉衡他老人家扇风道:“这个摆件传说是地府孟婆刻的。”
雁殊打断:“地府什么时候多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官职。”
山简噎住:“额,其实人家孟婆到地府有些年头了。”不过肯定没雁殊您年纪大。
山简咽了咽唾沫,继续道:“下及黄泉,过奈何桥,孟婆解三世执着。奈何桥头有块三生灵石,能唤醒前世记忆。”
雁殊一脸不耐,山简不由加快语速:“那合檀木就是孟婆用三生石刻的,不是木雕其实是石雕,也不知道怎么弄得跟檀木那么像。”
雁殊捏了捏眉心:“传说?”
山简声音愈发小了:“宁可信其有嘛。这个东西几经周转到了我这里,难免磕磕碰碰,”山简指了指那个缺口,“那里本来还有一个枝丫的,许多年前一天一个江洋大盗来我这宛宛宫,就把这东西给打烂了……”
雁殊不愿听山简如何与那不知是否存在的大盗斗智斗勇,道:“还有用?”
山简摸了摸自己的头,违心道:“时好时坏吧,我这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别的,你先试试看,我再给你找其他的。”
好在雁殊光盯着那块石头了,山简松了一口气,算是糊弄过去。前面说的都是真的,最后这一句才是假。这合檀木缺了一个枝丫,山简反反复复实验过,这块灵石只能当个摆件了。
雁殊不接着问,山简就自个儿叨叨,“唉你都不知道我当时可厉害了,那蒙面大盗一身黑衣服,身手不凡……”
雁殊:“不听。”
山简小声嘟囔:“嗐,真是的,等我改日到你们山头拜访相安道长,与他一同细说,不讲给你听了。”
闻此,雁殊皱眉,不愿多待,拿东西走人。忽然想起什么,雁殊挥一挥袖子,把山简屋内半数的藏品卷走,在风里消失了。
山简一直低头看自己的鞋尖,等雁殊走远了才抬起头来,“吓死我了,总算把玉衡糊弄过去了,怎么突然就要想起以前的事——要是真让你想起来那还得了,指不定寻死觅活呢。”
又当爹又当妈的山简仙君得想想法子怎么走下一步了。
山简转了一圈,看着空了一半的展架,惊呆,又转了一个圈,最后撕心裂肺地朝天嚎叫道:“雁殊你给我回来!!!”
雁殊刚刚从山简那处回来,回来时程恩恰好迷迷糊糊睁开眼。见到人醒了,雁殊虎扑过去,蹭了蹭脸。
雁殊:“醒啦?这么晚。”
程恩腹议,怪我吗?他稍稍推开雁殊,抗议道:“阿陀阿罗他们今天的课业算是彻底耽误了,我怎么也得去看看。”
雁殊没答话,也没放手。见时态发展趋势不对头,程恩连滚带爬退到床角落,全身戒备,脑门上两个大字:拒绝。
雁殊啧地一声,就要去捞人,人没捞到,不速之客先到了。
程恩先前见过这个一身绿油油的黎尔仙君,那日在和光娘娘寿宴的花园里与他有过一面之缘,走在他前面的那个仙还把他认错了呢。
说起来,程恩与雁殊此时的姿势,有些露骨,不大好让外人所见,但那个仙君却没露出一丝的惊讶与玩味。黎尓毕恭毕敬道:“玉衡仙君,凌钰仙君有要事邀您相商,边境出现魔族行踪,妖丹焚心时隔多年或再次现世。”
雁殊不以为意。程恩闻此一愣,大事情啊!如蒙大赦般把磨磨唧唧的雁殊推出房门,喜忧参半:“去看看吧。”
送走了脸上没什么,心里不大情愿的雁殊仙君,神棍起身,看了看天色——日上三竿,老脸渐红。
说来惭愧,这两人都不是寻常的凡人,却过着普通凡人的作息。对于雁殊来说,相较躺着休息,他更喜欢打坐,可惜他家的道士似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困乏。
雁殊心想凡人作息均如此,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很是体贴地给他家道士当枕头掖被角。
不过雁殊真是误会大了,程恩虽然灵力比不上他,也是可以不经常性歇息的。在人间是因为太冷了要多金被窝里冬眠一小会,玉舒山是什么地方?仙气缭绕宜室宜居啊。奈何每次都被折腾得太惨,两眼一黑,其实他基本上都得昏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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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薇桓,沐雪阁。
沐雪阁如其名,常沐飞雪,万千腊梅雪里开花,很是风雅。融雪煮花在旁,红袖添香亭外,一壶酒温好,郎烨总算等到来人,欣喜道:“雁殊,你来啦?快快请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