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栀也被指了过来。她有些感慨,轻叹道:“一转眼,大少爷也到了成亲的年纪了。”
我牵牵嘴角,做出个笑的模样,应不上什么话。
“今儿可真精神。”她又赞道。
正帮我梳发的小丫鬟巧笑道:“大少爷这发可真顺呀!”
青栀也笑了,“顺好啊,往后也一切顺遂。”
“我来吧。”一直杵在一边的人突然走了过来,要接过丫鬟手里的梳子。
手还捏着梳子的小丫鬟一时反应不及,有些发愣。
“给我。”他又重复了一遍。
我从镜子里瞧见这小丫鬟似乎有些被嚇住了,战战兢兢地将梳子交到景游手里。
他代替了那个小丫鬟站在我身后。镜子里的他垂着眼,很是专注的样子,黑密的羽睫在下睑处投下阴影。
我看不到他的动作,只能从轻微的牵动中猜测出他捧起了我垂落的发,仔细梳了起来。我心中一跳。
他注意到我的目光,抬头从镜子里看了我一眼,“不会弄疼哥哥的。”
我原也不是在担心这个,但被他这么一打岔,心里的异样确实被冲淡不少,转而真的有些担心起自己的头发。
我已经做好被扯疼的准备,他无论如何都不像会伺候人的样子,却没想到他一次也没有扯到我。动作熟稔而灵活,像是做过无数次的样子,只除了束冠时。不过这样庄肃的样式确实不比一般,他已经做得很好了。
我一时看得都有些呆住了,竟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他最后用玉冠将我的发一束,“好了。”
我这才惊醒。
望向窗外,天已经亮了。
青栀想是也刚回过神,笑道:“少爷这样有心,大少爷和大少夫人往后必定顺遂。”
他没有回答,只搭按在我肩上的手似乎重了一些。
他不说话,更没有下人敢动。空气便沉了下来,间或杂着些烛心燃烧的细微噼啪声。
就在我觉得他不会回答的时候,耳畔传来了他低低的一声“嗯”。
“我会给的,“他停了停,又续道:“不是他。”
“什么?”我听不太真切,下意识地追问。
“顺遂。”
“你……“我愣住了,继而有些惊慌地瞪大眼睛,用余光去瞧四周的人。
“哥哥……”
我连忙抬手捂住了他的嘴,生怕他又说出什么来。掌心触到他柔软的唇,我僵住了,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收回。
青栀看着我的动作,眼神有些惊异。我才意识到自己过激了。
所幸我很快得了解救。青竹在外面提醒道:“大少爷,时辰快到了,该去接柳少爷了!”
夫人安排了派喜钱的人,一路走一路派。
我骑在马上,身后是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耳边锣鼓喧天,沿路围满了来沾喜气的人,每个人都面带喜意。
我看着听着,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只觉有些不真实,像个局外人一样,格格不入。想来曾经我也和他们一样,心里的激动按捺不住,纵使极力掩饰也仍喜形于色。
这条路我早已烂熟于心。我曾不只在心里预演过无数遍,何时转向,几时停止,甚至连陆府到柳府统共有多少步,我也真的算清过。当时每走一遍都带着喜悦,现在却想不起来那种心情,只觉得有些茫然。
现在我又重走了一次。
————
门是进了,洞房还有很久。
新嫁男妻遭冷落之夫君太冷酷。
第46章
柳府门前已经聚了很多人,我一眼便看见了最中间的意闲。他和我一样,穿着火色的婚衣,骑在一匹腱美的白马上,也正遥望着我。
我牵着缰绳的手紧了紧,才又驭马过去。
我上次来接他的时候没有这样的排场。我接亲的队伍几乎和现在一样,但他只有一个人,除了至亲,便只剩寥寥几个下人。他就站在那里,看着我靠近,微仰着脸,身材单薄却站得板直,半分不肯屈。
我骑在马上,向他伸出手。
上次我二人同骑,这次却不需要了。
我以为他也会像之前一样等着,等我走到他面前,然后跟我走。但没想到他根本没有等的打算,瞧见我了,便拨了马朝我来。
周围的人发出一阵善意的哄声。
我不自顿住,静看着他一步步接近。他面如冠玉,双目含情,张扬的红在他这里倒成了陪衬。
他一动,他身后浩浩荡荡的车队便也跟着动了起来。
“长余。”他停在我面前,望着我的眼睛里尽是和煦明净的温柔。
我一时有些恍惚,记忆里那个单薄的少年和面前这个温和的青年重叠在了一起。我不知能说些什么,于是只颔首应了。转而一想,在这样的场合里会不会显得过于冷淡了,叫人看出什么端倪。
我正想着要说些什么弥补,他已经含笑驭马与我并行,似是丝毫不觉我的异样。
陆柳两家的人便汇到一处,跟在我二人身后。
马行得不快,我二人又靠得近。只见他手一撑,便飞身翻骑到我身后,双臂从后面环过我的腰,和我同牵起缰绳。
“你……”我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
“我觉得这样更好,长余觉得呢?”他偏了偏头,低声在我耳边道。
众目睽睽之下,我也不好再做什么多余的,只好道:“……随你吧。”
他轻笑了一声,温热的气息扑在我耳边。
我尽力挺直了背,行进中却还是不可避免地偶尔与他擦碰在一起。
一只手倏地横在我腰间,将我往后一拉,紧贴上他宽阔的胸膛。
我顿时一僵。
他小声问道:“怎么了?”
“……”
“嗯?”
“……太近了。”
“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夫人,和你近一点又如何?”
“……”我一时语塞。我还不知这人还能有拿这个调笑我的时候。
我不应,他也不把手收回,只是温声道:“要是累了,就靠着我。”
我为了避着他,极力拉开与他的距离,别扭的姿势早让我觉得有些酸累。他这提议让我不禁心底微动,但也只是一瞬,我便收敛好了心神。
“你往后一些,我便不累了。”
他还是那副笑吟吟的样子,唇一掀,吐出一个字:“不。”
“长余若不愿靠着我,我不会强迫于你。但你也不能逼我往后去,”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做出个回头看的样子,“往后我该掉下去了。”
我当然看不到他后面的情形,将信将疑,想了想,“……那你回自己马上。”
“回不去了。”他示意我朝旁边看,他的马早在他在我马上坐定的时候就已经被牵到一边去了。
我还想说什么,他已经哄道:“就一阵子,很快就到了。”
……简直就是把我当闹脾气的小孩了。
我不愿叫他轻看了,只好不再言语,让他继续呆在我的马上。
他从后面拥着我,几乎能将我完全纳入他的怀抱。这时我才惊觉,他确实不是那个强作镇静,色厉内荏的少年,这个他让我错觉他已经足够强大,不需要再强装什么,只需用一副温和的样子示人。
可他怎么会让我有这样的感觉?我突然间有些心慌。
陆柳两家本来离得就不远,即便走得很慢,还刻意绕游了附近的街巷,也始终花不了太长时间。
他下马的时候我终于松了一口气,却没想到为时尚早。他下了马,便站在马下等我,还朝我伸出手,是准备接我下去的样子。
我不动,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他半点不怯,微笑着任我打量,也不理会旁的,就兀自保持着那姿势。
我们僵持了一小阵。我败下阵来,认输般搭上他的手。
他使了些巧劲,几乎是把我从马上半抱下来的。
耳边的锣鼓似乎更响了些。
他与我各执红绸礼花的一端,同步入堂中。
城主和夫人已经安坐上首,正等着我们。
三拜之后,礼成。
他不是女子,自然不必遵那古礼,成礼之后便同我一起招待宾客。不过也幸好有他,不然我是应付不来昭远这些人的。
他来者不拒,眼睛都不多眨一下,把酒当水一样喝下去,看得我心惊肉跳。
我刚想劝他不必这样同这些特意灌他的人较真,便看见一边的景游走了过来,接过杯中酒,替他喝了。
昭远他们一见又来一个,顿时兴头更盛,连声催促,又倒了好几杯。
“你凑什么热闹?”我扯了扯景游的袖子,压低了声音。
景游手里还拿着刚满上的酒,“他能替你喝,我也能。”语毕,仰头又尽。
意闲嘴边见个笑意,“我和长余既已成亲,那他的事便是我的事,我替他喝天经地义。“说罢看着景游,也把杯中的酒液一口饮尽。引了一阵喝彩。
到头来我谁也阻不了,只能看他们两个把那些上前来劝酒的人都喝倒。
喝到后面这些人都昏沉起来,嘴里还念念叨叨着继续喝。
我招手喊来下人,让把这些人送回各家,实在醉得厉害的差人去府上报个信,先在陆府宿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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