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澜安稳的睡着,脸上白净净的,虽然没有以前的条件,但对比明尧的蓬头垢面也好的多了。
反复试着明澜的额头,感觉没有发烧,明尧松了口气,一手哆哆嗦嗦的把她摇醒,一手咬开牛奶的袋子,递到她的嘴边。
明澜伸出手去抹他脸上的灰,被他垫着衬衣扯开。
“爸爸身上脏,宝宝不要乱动。”
“趴趴,趴趴。”明澜咿咿呀呀的叫起来,扭过头不想去喝这奶,她生下来被娇养惯了,除了母乳,只喝过计沛林从国外带回来的昂贵奶粉。
牛奶被她一闹腾撒了一些,只喂了一半,明尧气的眼睛发红,难得的厉言训斥了她。明澜却一点不怕他发火,顶着小脑袋就往他胸口蹭。
明尧斜靠在稍微干净一点的石灰袋边,无奈的把衣襟撩开,把已经红肿的地方让明澜含着。
明澜拼命的吮吸,也只吮吸出不多的奶水,她八个多月大了,粉嫩的牙床上已经长出两颗小牙,吸不出奶水偶尔就会用小牙去咬咬。
明尧开始还会斥责她,可现在已经没有了那个精力。
宝宝第一次出牙的时候他有多么的开心,现在就有多么的痛恨。
澜澜再小也十几斤重了,明尧酸痛的手臂几乎抱不住她,他在发烧,脑子昏昏沉沉的,视线都有点模糊。
脸和脖子痒的厉害,山里的蚊虫多,叮的他到处都是,明尧肉眼可见的腿边就有一只蚰蜒在爬。明尧见怪不怪的任由那千足虫爬到他腿上,只有点力气将盖在澜澜脸上的衬衣遮的更严实一点,他喘着粗气,喷出的气息火热,闭着眼睛熬过这一阵的眩晕。
铁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他都没有察觉,直到有人来抢他怀里的孩子,明澜撕心裂肺的哭声才唤回他的一点神智。
“呦,这咋还喂上了呢,这到底男的女的?”明澜还含着他的胸,被来人一眼看到。
“该不会一直看走眼了吧,说起来我一直觉得这臭小子长的挺像女的,要真是女的我们就饶他一命嘿嘿!”
明尧头疼欲裂,只在有人抢孩子的时候死命着不放,却管不了其他,被强硬着扯了衣服。
“什么嘛,男的,基佬都觉得自己能喂奶的吗哈哈哈!”
“这小子发烧了,病的不清,该不会是什么传染病吧?”
“可别传染给我的小闺女,孩子抱过来,哎呦,你还敢咬我,松手你个臭小子。”
明尧迷迷糊糊,但就是死抱着孩子不放,国字脸不耐烦了,上去踢了几脚。
“啊”的一声惨叫,明尧的胳膊折成了一种诡异的角度。
抱着宝宝的阻力也渐渐消失了。
“趴趴,趴趴!”澜澜裂开了嘴,哭的撕心裂肺。
“东西到手了,我们走。”
“那这人怎么办?”
“那边快来人了,没空处理他,让他自生自灭,孩子带走,管他呢!”
明尧捂着肚子,翻滚在地上,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流。国字脸那两脚很重,他几乎都喘不过气来,想要让他们把孩子留下,却只是一种奢望,只能白白的听着宝宝的哭声渐行渐远,楼底下发动机开动,他们走了,带走了他的血肉。
这一刻,他恨死了,恨这些逃犯,恨计沛林他们一家子啥比。
☆、第二十八章
抱着孩子逃亡的三人,刚出了山就被全副武装的部队军团团包围。三人俱都是穷凶极恶的在逃犯,国字脸大名陈留家,一年前杀害并煮食了妻子和年仅两岁的儿子,被狙击手当场击毙。
老牛和另一个人也都被反折胳膊压在了地上。
计沛林从车上跳下来,接过了刚才在打斗中略微擦伤的小明澜,看着哭的不停的小女儿,想起刚才惊险的一幕他胳膊都紧张的有些发颤,还没抱热乎就被随行的医护人员接了过去。
“计先生,您先松手,孩子需要医治。”
计沛林无奈的交出了孩子,想到了依然不见人影的媳妇。
“明尧呢?”
“你说那小子啊,早死了,被我们扔在路上了。”
“你就是那个死基佬啊,啧啧,看起来还人模狗样的。”
计沛林表情冷的发狠,杀气如有实质,一脚上去踢断了老牛的两根侧肋。身边了解他脾气的仲御一看不对冲上去抱住了他。
“林子,林子,你别激动,现在先找到人要紧,冷静冷静。”
“我冷静的很。”计沛林说着,看向了另一个人,眼神好像在看一个死人。
灰色面包车老旧至极,连行车记录也没有,只能顺着车辙走,山路里小道繁杂,一会就失去了指向。
此时正值夏季,山里雨水多,一声雷在头顶炸响,不一会雨就哗啦啦的落了下来,似乎连老天也不想帮他。
他们一行人开着车,雨刷被开到最大,却也很难看清前路。
“林子,那两人不管怎么逼供,都一口咬定人已经,已经在半路上死掉被扔下林子了。”仲御挂了电话,有些不忍的跟计沛林说,他们已经在这山里搜了六个小时了,甚至还发动了当地的村民一起来找,眼看雨越来越大,这边土质疏松,随时都有山洪和塌方的危险。
“不会,”计沛林皱了皱眉头一口否决,“澜澜我看过,除了刚才打斗时的擦伤被照顾的好好的,明尧这些天肯定在她身边。”
“老计,要不要等雨小点,现在太大了,路都看不清,一会车轮陷下去就麻烦了。”坐在车后的宋辞是当地召集来的武警,是仲御新兵时候的战友,听到消息二话没说带队来帮忙搜山,可现在环境太恶劣,他到底也要对手下人的安全负责。
计沛林望着窗外的雨,深吸了口气,闭上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掌心被指甲掐出一道血痕。
“是我疏忽了,老仲,你带兄弟去后面那辆车,先回去,这车我来开。”
“你疯了,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环境,外面水深都要过膝了,你自己开车,最后死在山里都没人管,你死了,澜澜怎么办?”
“那小尧呢,他一个人在山里,我不管他谁还会管他呢,我答应过他要一辈子对他好的!”计沛林直愣愣的望向窗外的雨,声音和往常一样的平静,可仲御却从中体会到一丝癫狂。
“你……”仲御还想说什么,一转头却看到计沛林漆黑如墨深不见底的眼睛,看起来理智的很,没有一点的冲动。仲御了解他,像他们这种受过专业训练的人,越是紧张危险的时刻,多年的训练成果就会从骨子里透出来,让人更加冷静的从眼前的事件里抽丝剥茧。
他再也说不出反对的话来,转头跟后面的宋辞道:“兄得,雨太大了,你先带着小战士们回去吧,我和林子再找找,这回辛苦你了。”
“嗨,跟我客气啥,而且也是职责所在,这三逃犯被通缉多少年了,这回一锅端了,还得感谢你们呢,搜救人质也是本职。不过这雨真的太大了,这样吧,我让后面的人和救护车先回去。我是山里出来的人,到底比你们熟悉地形一点,就和你们一块。”
宋队长一个电话打过去,后面的车渐渐离开了。
大雨还在下着,猛烈的敲着车窗玻璃,越野车在半米高的水里行进困难。
计沛林沉默着,雨水仿佛敲在心上,让人无法冷静,他好像把自己劈成两半,一半陷入无尽的悔恨,一半则缜密的思索行进的路线,明尧可能在的方向。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明尧的时候,明尧正独自坐在酒吧里看书,也不知道在那么吵,灯光又杂乱的地方能看见什么。
长的真好看,他一眼就看中了的,随后就向那里的主管打听了一下。其实本来没有那方面的想法,只是问问罢了,但主管却立马毫不客气的跟他说:“计少看上了?今晚怎么样,让他去陪您,还是个干净孩子呢。”
不要白不要,不是他可能就便宜了别人,所以他也爽快的答应了,却没想到后面还有这么多的故事。
明尧所有的苦难好像都是他造成的,这次要不是他急着为队长报仇,为当年的丑事谋一个明白,幕后的莫家也不会狗急跳墙,做出这等事来。
他把明尧拉入这黑暗的权力圈子,却没保护好他,也没培养他自保的能力,是他错了。
本以为老宅是最安全的地方,有他爸妈看顾,都是他最相信的人,却没想到……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他好像又回到那年在边境丛林营救人质的时候。
当时队长还是他极为敬重的人,一道口令一个任务,有条不紊,侧头看神情更是刚毅,没有一丝犹豫,跟往常所有的任务都是一样。
九死一生,没有死在敌人的手里,却输在了内鬼的背叛。而队长,他不仅不能正大光明的指责内鬼的行踪,还必须为了家人的安全背了这沉重的锅,义无反顾的走上军事法庭,死不瞑目。
队长把内鬼的线索偷偷的交给了他,他潜伏b市,调查暗访了三年,才有所突破,将这颗国家的毒瘤连根拔起,怎么能不急迫呢?地下有无数兄弟的眼睛看望着他,盯着他,让他日夜的睡不安稳,等着他来还一个公道。
可如今,真相大白,当年的始作俑者也遭到了报应,可他却搞丢了他的小伴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