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物招领 (想养只猫)

　　像被碰到了某个开关，李超凡突然停下来，就着那个姿势定住了。
　　“凡哥？”
　　“小米死了。”李超凡站直身体看着沈平蔚，沈平蔚这才发现他眼眶是红的，他又重复了一遍，“小米死了。”
　　小米是李超凡的青梅竹马，只不过留在县城念了师范，李超凡则考到了大城市，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就差捅破那一层窗户纸了。
　　因为李超凡很早就知道小米的父母不喜欢自己，嫌自己是个穷小子。他一直没有告白，怕给小米造成困扰。
　　他两年没有回家，努力学习，努力兼职，努力想在这个大城市站稳脚跟，就是为了风风光光地站在小米的父母面前。
　　小米却死在了来找他的路上，连环车祸。
　　李超凡肩膀一颤一颤的，他哽咽着，“我都没来的及说一声喜欢她。”
　　沈平蔚的心脏像是被人重重捶了一拳，然后脑子里不合时宜地跳出了沈平茵那张脸。
　　他捏了捏李超凡的肩膀，安慰道：“她在天上会过的幸福的。”
　　“你说得对。”李超凡突然笑了笑，“你知道吗，我们老家那边有一个传说，人死后七天内灵魂是不会离开身体的，她还能意识到世间发生的一切。”
　　他盯着空中虚无的一点，“我要回去娶她。”
　　沈平蔚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在网上帮李超凡订了回老家的车票，然后把他送去了车站。
　　从车站回来，他总觉得有什么事情没有做，但他想不起来，他想自己可能是在担心李超凡的事情。那边的农村封建思想根深蒂固，要娶一个死人谈何容易。
　　一直到入睡他都觉得心神不宁。
　　凌晨四点，他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打开电脑买了张回家的票。


第20章
　　科室门终于被打开，女人焦急地迎上去，看清沈平蔚的模样，她眼泪流的更凶了。
　　因为缝针，沈平蔚伤口周围的头发都被剃了，露出青色的头皮，然后又被白色的固定网罩住。
　　女人哭的沈平蔚心烦，他不耐地挡住女人要来摸他伤口的手，皱眉道：“妈，别哭了，我没事。”
　　“都缝针了还说没事…”说到这里，女人神情中带上一丝恨意，“都怪那个贱人！他妈毁了我还不够，现在他还要来把你也毁了！”
　　沈平蔚脸色一下沉下来，他看着面前的女人冷声道：“跟他没关系，是我自己不小心。”
　　“你是不是被砸傻了？”女人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她不明白自己的儿子这是怎么了，向着那个人说话，还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她忍不住拔高语气，“你跟我说说什么叫跟他没关系？这难道不是他亲手砸的吗？”
　　她生怕沈平蔚心软，忿忿道：“你把人家当兄弟，可人家呢，你缝针的时候他站在门口偷笑呢！”
　　我没把他当兄弟，沈平蔚在心里说。
　　伤口处在隐隐作痛，他无奈地闭了闭眼睛，他实在不想在这个时候跟对方谈论这些。他将手上的册子递过去，转移话题，“妈…这些事改天再说，先去把手续办了吧。”脑部CT检查并无异常。但为了保险起见，医生建议沈平蔚留院观察半天再离开。
　　而到底是真的紧张他，女人没再说些什么，接过册子翻看着，待看到印象下方的[颅脑CT平扫目前未见明显异常]时，女人才松了口气，“那我去办手续，你找个地方坐着休息一下。”
　　“嗯。”
　　沈平茵手上提着一堆吃的跟在沈成身后，等他们到的时候科室门口的时候，女人他们已经离开了，沈成问过护士才知道他们是已经住进了病房。
　　沈平茵舔舔嘴唇，无意识地将手上的袋子握紧了些，亦步亦趋地跟在沈成身后，他没想到对方的伤会严重到住院的程度。
　　住院部在六楼，而沈平蔚住的病房刚好位于楼梯的拐角处，很容易就能找到。女人心疼他，帮他办理的是单人间。
　　只有沈平蔚一个人在。几分钟前他难得撒娇说想吃妈妈做的菜，女人再三确认他自己能行后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因此两行人刚好错过。沈平茵进来没看到女人的身影，才稍微松了口气。
　　“平蔚，感觉怎么样？”沈成在床边的椅子坐下来，关切地看着他。
　　“我没事。”沈平蔚摇摇头，他视线扫过正往桌子上摆东西的沈平蔚，说：“爸，你能不能去附近的商场帮我买顶帽子？”
　　“啊？我也不知道买什么样的，不然让茵茵去？”沈成摸摸鼻子，试图和沈平蔚商量。
　　沈平蔚避重就轻，“您看着买就行，宽松点儿的。”
　　沈成只好妥协，站起身来，“那好吧。”他看看沈平蔚又看看沈平茵，“那你们两个刚好趁这个机会好好聊聊，毕竟是一家人，有什么误会就都说清楚。还有茵茵，你也跟你哥哥道个歉，千万别再动手了。”
　　没等沈平茵回应，沈平蔚就岔开了话题，“爸，你路上慢点儿。”


第21章
　　房间里只剩他们两个人，沈平蔚朝沈平茵招手，“过来。”
　　沈平茵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然后又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塑料摩擦声，他头也不抬，声音闷闷的，“有什么事就说。”
　　可他等了半天床上的人都没有动静。
　　他把袋子里的东西摆放整齐，才拉开床边的椅子坐下。他想了想，还是把手上的橘子递给沈平蔚，问：“吃吗？”
　　沈平蔚朝他伸出手。
　　方向不对。
　　橘子滚落到木色的地板上，安安静静地躺着。
　　沈平蔚问：“谁打的？”
　　被他摸过的地方已经没有之前那么肿了，只是那巴掌印子还没有完全褪去，碰上去也隐隐作痛。
　　像是在提醒他什么。
　　沈平茵沉默地偏开了头，坐的也远了些。
　　“我妈？”猜测的语气。
　　沈平茵看着他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对啊，解气吗？”
　　沈平蔚睁大眼睛，平日里总是意气风发的两道剑眉也跟着垂下来，他语气惊讶委屈，“茵茵，我心疼你还来不及，怎么会解气呢？”
　　真的很能迷惑人。
　　“你有意思吗，沈平蔚。”沈平茵皱着眉头，一脸厌恶地看着他。总是这样装模作样有意思吗？
　　“我说错什么了吗？”沈平蔚被对方脸上的嫌恶刺了一下。他想笑，又笑不出来，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语气也变得阴恻恻的，“哥哥心疼弟弟有什么不对吗？”
　　“你在想什么你心里清楚。”
　　“是吗？”沈平蔚突然笑出了声，他不动声色地朝沈平茵那边靠近了些，蛊惑道：“那你倒是说说，我在想什么呀，茵茵。”
　　沈平茵现在对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很敏感，他猛地一把推开沈平蔚，音量很大，“你有病吧！”
　　沈平蔚迅速扶了一下床沿才没有直接仰过去。
　　沈平茵越想越气，他随手抓起桌子上的一个花瓶，闭着眼睛往前一递，“你也砸我一下，我们以后就扯平了。”
　　而床上的人半天都没有反应，他弓着身子低头坐着，一只手虚虚扶着额头上的伤口，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沈平茵眼皮猛地跳了一下，他把花瓶放回到桌子上，走到沈平蔚面前，怯怯地开口，“你没事吧？要不要帮你叫医生？”
　　沈平蔚依然是那个姿势，只不过原本搭在膝盖的手抬起有气无力地摆了摆，表示不用。
　　沈平茵不安地滑动了下喉咙，半晌他才下定决心般开口，“关于我砸你这件事是我不对。但是…”他顿了顿，“但是你也有不对的地方。不管怎么说，都不能…不能拿那种事情开玩笑…”说到后面，他声音越来越小，头也埋地越来越低。
　　沈平蔚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看着他，额头纱布上沁出一块殷红。
　　沈平茵以为是自己眼花，还特意凑过去确认了下，是真的血迹，新鲜的。
　　他有些无措地低头，“你流血了。”
　　沈平蔚却突然勾着他的脖子将他压向自己，在他嘴唇上用力亲了一口，发出的声音在略显空荡的病房里更加明显。
　　整个过程都很迅速。
　　“你说的开玩笑是指这样？”
　　带着笑意的低语钻进沈平茵的耳朵又跳进他的胸腔，在他心脏上轻轻挠了一下。沈平茵脸涨的通红，“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沈平蔚静静地看着他，声音温柔极了，“那我以后不这样就是了。”


第22章
　　沈平茵呆立一会儿，然后叹了口气，颓唐地坐回到椅子上，“沈平蔚，你到底想干什么？”
　　“想从现在开始当一个好哥哥。”沈平蔚敛起笑容，专注地盯着他看。
　　沈平茵皱紧眉头又松开，他狐疑地望着沈平蔚，语气探究，“你又想玩什么把戏？”
　　沈平蔚摇摇头，像是在哄不懂事的小孩子，“茵茵，我是认真的。”
　　沈平茵的视线不错过对方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表情。他想从其中探寻一些沈平蔚在撒谎的蛛丝马迹。可是没有。而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沈平蔚额头上的血迹似乎扩大了些，脸色也愈加地苍白。
　　似乎还有话要说，沈平蔚喊了他一声，“茵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