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物招领 (想养只猫)

　　是个晴天，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红彤彤的一轮挂在天上，光芒并不刺眼。
　　沈平蔚没追上来，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
　　一直到学校门口不远处的花池边上。
　　正是来上学的时间，来来往往的男孩女孩清一色的同款校服，有带着红袖标的学生干部站在校门口检查仪容仪表。
　　沈平茵转过身，朝身后的人说一句“我先进去了”就要离开。
　　沈平蔚一把抓住他的手，盯着他问：“是不是我不提你就想当昨天的事没发生过？”
　　四处已经有好事的学生看过来。
　　对方力气很大，沈平茵抽了一下没抽出来，不由皱眉道：“你先放开，这里是学校。”
　　沈平蔚哂笑一声，放开他，“别这么敏感，拉个手而已，更何况是两个男的。”
　　“你也知道，我们两个都是男的。而且…”沈平茵把手插进校服兜里，仰头与他对视，那双漂亮的眼睛像被盖上一层寒霜，叫人看不真切其中的情绪，“我们还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第27章
　　沈平蔚环着手臂，居高临下地打量沈平茵，嘲讽道：“你被我上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们是兄弟？我看你那副样子不是挺享受的吗？”
　　“我只是在兑现承诺。”沈平茵面无表情，像是在谈论一件最普通不过的事情，“其实你知道的吧，我是为了报复你妈才让你过来亲我。”
　　虽然早就知道，但这话被那人亲口说出来，沈平蔚的心口还是猛地一痛。离开之前母亲那副失望的神情和脸上的泪痕都不受控制地出现在他脑海里。
　　沈平茵往下拽了拽衣领，“如果把这当成一笔交易，上个床而已，我没什么心理负担。”
　　“交易？还真是说的理所当然啊。”沈平蔚怒极反笑，他的理智快被胸腔中那一股熊熊燃烧的怒火烧断了，太阳穴两侧的神经突突地跳个不停，“那是不是以后你有所求，也可以毫无负担地朝别的男人张开腿？”
　　沈平茵难受了一早上的头更疼了，他握紧拳头，指尖陷入掌缝里，他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的声音发抖，“你这么理解也不是不可以。”
　　啪。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断了。
　　沈平蔚欺身向前，用两个指尖抬起他尖削的下巴，迫使他直视自己，由于力气过大，相贴的边缘都泛起青白，“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这种恬不知耻的话，我还真是小看你了。”
　　“你想听的不就是这个吗？”沈平茵皱眉，用力掰开他的手，后退一步，淡漠道：“你我的目的都达成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我的目的？”沈平蔚摇摇头，垂着肩膀轻笑一声，“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只会逃避，你也从来都不信我。”
　　心头突然有股无名火窜了上来，惹得沈平茵心烦意乱，他不耐烦道：“别装了，沈平蔚。你不是一直很讨厌我吗？我从来不信人会突然转性。”
　　沈平蔚盯着他一字一句道：“我从来没骗过你。”
　　阴翳的眼神盯得他背后发凉。这场没有意义的对话他不想再继续下去。
　　“要上课了，我先进去了。”
　　沈平茵扭头望一眼校门口，却看到了脚步匆匆的沈成，对方显然也看到了他们。
　　刚一靠近就是咄咄逼人的质问，“你们两个昨天晚上去哪儿了？”
　　沈成一脸铁青地看着沈平茵数落，“刚住校就夜不归宿，你们老师都把电话打到家里来了。真是不让人省心！”
　　看来女人并没有把事情告诉沈成，沈平茵僵直的身子放松了些，他刚刚险些以为对方冲上来是要打他。他动了动脚步，“爸，先进去见老师吧，快上课了。”
　　“好吧…”沈成抬手看看表，这个点儿的确是快上课了，他又看向沈平蔚，“还有你，赶紧回家去，看看把你妈都气成什么样了。”
　　“嗯。”
　　从沈成过来到他们一起离开，沈平茵没有再看他一眼。学校门口已经没有几个人了，太阳颜色也变白了些，发出刺眼的光芒，惹得人头脑发胀。沈平蔚站在原地望着两个人的背影发了会儿呆，才慢吞吞地迈着步子离开。


第28章
　　沈平蔚穿过稍显杂乱的客厅，来到女人的卧室前。门是开着的，房间内一片昏暗，厚重的窗帘将仅有的那扇窗户遮的严严实实。
　　沈平蔚站在门口，朝背对他躺着的女人叫了一声，“妈。”
　　女人肩膀颤抖了一下，没有回应。
　　沈平蔚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他走到床边跪下，握住女人的手，再次叫了一声，“妈。”
　　“你还回来做什么？”女人没有睁眼。她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很多，声音沙哑难听，面色灰败，干枯的发丝散乱在脸颊两侧。
　　记忆里那个在他哭泣过后会将他抱进怀里柔声安慰的女人是真的不再年轻了，她大部分的青春时光都用在了养育一个小孩上面。
　　还是个会惹她伤心难过的坏小孩。
　　沈平蔚低着头，笨拙地拉起女人的手放到自己脸上，“对不起妈妈，都是我的错。”
　　没有一个母亲会真正对自己的孩子狠下心来，女人睁开眼睛，看着垂头跪着的男生，“你说你错在哪儿了？”
　　沈平蔚看着她，“不该不回家惹你生气。”
　　明显的避重就轻。
　　“沈平蔚！”女人有发火的征兆，她很少叫他的全名，“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妈…”
　　女人坐起来，“你跟我说你跟那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只要一回想起那天在医院的场景就气的心口疼。
　　沈平蔚动了动嘴唇，半晌才从嗓子里挤出声音，“就是那样…是我要去亲他的。”
　　女人死死盯着他，哆嗦着嘴唇，“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
　　女人高高扬起巴掌，又放下，她抑制不住地捂着脸抽泣起来，“他是个男的啊…他还是那个女人的儿子…是你弟弟…这不正常…”
　　沈平蔚痛苦地垂下头，“可是我…”
　　“平蔚！”女人急切地打断他的话，她哀哀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妈妈求你了，你不能这样，你这样是想让妈妈去死啊…”
　　沈平蔚心脏揪成一团，疼得他几乎要喘不上气来，女人还在用力掐着他的肩膀摇晃，“平蔚，你说话，你是不是真的想让妈妈去死。”
　　“妈，你冷静点。”沈平蔚掰开她的手然后握住，一遍一遍地重复，说给女人听，也说给自己听，“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女人仍旧不放心，道：“那你明天就回学校去。”
　　沈平蔚最终还是在母亲的目光中妥协，他艰涩地开口，“好…”
　　女人要扶他站起来，沈平蔚一天不离开她就不放心，她催促道：“现在就去买车票。”
　　沈平蔚不动，他轻声道：“妈，你不要去为难他。”
　　女人沉默了，她的胸腔里全是那些无处安放的恨意，新的对沈平茵的，旧的对那个女人的，对沈成的，密密麻麻地交织在一起。如果不发泄出来，她将永无宁日。
　　可是现在她的儿子在求她，求她不要为难沈平茵。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他都没有错。之前对那个女人的恨不该转移到他身上，现在你该恨的人，也不是他，是我。”
　　女人怎么可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她颓败地坐回到床上，“滚出去。”
　　沈平蔚跪着往前挪了挪，喊她，“妈…”
　　女人陡然拔高音量，“我让你滚出去！”
　　“对不起…”沈平蔚握了握她的手，才站起身来。跪的久了，整条左腿都是麻的，他险些摔倒在地，女人却看都没看他一眼。
　　或许我是真的很让人失望，他想。他拖着沉重的步伐朝门口走去。
　　“我不会对他做什么。”即将走出门口时，女人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你现在马上去买票，买今天的。以后我不让你回来你就不要回来。”


第29章
　　饭点的食堂嘈杂拥挤，沈平茵好不容易才打着份想吃的菜，从人群中挤出来。但还没走上几步，他就被人从背后撞了一下，后背瞬间浸上一片湿热。有人把汤洒在他身上了。
　　沈平茵堪堪忍住了骂脏话的冲动，一脸暴躁地转过身去。
　　“对不起…对不起…”是个瘦小的女生，手里还端着剩下的那半碗汤。她涨红着一张脸，唯唯诺诺地跟他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对方是个小姑娘，并且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沈平茵再生气也不好跟她计较，“没事，我自己洗洗就行了，去吃饭吧。”
　　背后湿了一大块儿，黏黏糊糊的，还时不时飘来一股汤味，他不用照镜子都知道他现在这副样子有多狼狈。
　　女生还要再说什么，沈平茵勉强冲她笑了笑便先离开了，他急着回宿舍换衣服。
　　这个点外面学生正多，沈平茵低着头脚步匆匆，一路上不知道收获了多少人的目光，直到进了宿舍楼，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才稍微变好一些。
　　但他们宿舍的门打不开了。
　　高中的宿舍不准上锁，门打不开只有一种原因，就是有人从里面把门插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