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明秦然的真心,自然想不到这其实是他的好意。秦安只关心这件事若是传出去,把弟弟当作女友替身,那这辈子就别想再挺直腰板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了。
秦安不敢问秦然去哪儿化的妆,在哪儿买的假发,但凡想到旁人看秦然鄙夷厌弃的眼神,就好像他们看到的其实是自己堕落扭曲的内心。
他再也无法按捺的住,于是站稳身子,抓着头发哭笑不得的嚷了句:“你不觉得你现在的样子实在是……”
哥哥,求求你,别说了,别说下去。
“实在是……”
“太恶心了吗?”
宛忱打了个哈欠掩好房门,想要去看看那俩兄弟的情况,抬眼便见走廊上站着已经换好休闲服的游岚。他手肘撑着窗台在打电话,中英文混用,语速极快。宛忱等在一旁,听了两耳,堪堪听懂一丝大概意思。
收好手机,游岚转身看向宛忱,眉开眼笑道了声“晚上好宝贝”。宛忱上前一步,微微仰头对上高个男人的蓝瞳:“要回美国了?”
“等你毕业就走。”游岚哄孩子似的回答。
“你这套路数在我这里行不通。”宛忱不屑一顾摆手道:“是等秦然毕了业吗?”
“嗯。”游岚靠着墙,颀长的双腿微微分开,一副想要抱臂长谈的样子:“但是现在秦安出了状况,我不确定秦然愿不愿意跟我走。”
“实话说,对于钢琴,秦然比秦安要有天分的多,他的未来不可估量。我见过很多天才少年,至今没有一个能让我如此心动的。”游岚说着说着就出了神,在宛忱身边他总能毫无戒备的放松下来:“我愿意倾我所有栽培他,给他最好的一切。”
宛忱安静的听着,没作声,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如果他不知晓秦然的秘密,或许还能顺着游岚的话给他两句肯定,可是他说不出来,秦然不是普通的孩子,没有人能探析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他孤独,脆弱,胆小又怯懦,如果始终不肯敞怀,接受外界,让自己从只有哥哥的世界中走出来,秦安便是他此生唯一的宿命。
宛忱看着游岚,顿了顿,刚想张口,忽然听见开门声。两人齐齐回头,看到秦安落魄慌张的模样,衣服歪扭的挂在肩上,穿着双白棉拖鞋,面容憔悴,整个人显得邋遢又狼狈。
来不及细想,宛忱上前一步急忙问:“发生什么了?”
“麻烦你们帮我照顾下秦然,谢谢。”秦安说的很快,脚下步伐更快,宛忱和游岚谁也没能拦下他,眼睁睁见他推开安全通道的门,又用力摔严,巨大的撞击声回响在空旷的走廊上,灯光都被震的弱下去几分。
游岚预感不妙,快速冲向房间,摸索着墙上的开关,欲意摁开,被一个从未听见过的细软声音及时制止住了动作。
“别开灯,别过来。”
宛忱跟在游岚身后,顺着他所熟悉的声音往屋里看去,只见不远处的角落里躲着一个瘦弱的身影,秦然正颤抖的向他们恳求,不要闯入他的领地,不要靠近,他不想被打扰。
游岚内心泛着酸,听罢,仍是大着胆子向少年迈步,走一步观察一会儿他的反应,继而又往前走了几步,缓慢蹲下身,先被那一头乌黑的假发弄得十分疑惑,没多想,撩开挡在他额前的几缕,突然一愣,顿时睁大了眼睛。
心下诡异又可耻的生出一味异样感。
细长的头发粘在秦然哭红的侧脸,嘴唇咬出了血,本就抹了口红,此时更浓,更艳,完全一副受尽屈辱的怜人模样。
宛忱吃了一惊,扭头看向床铺,一眼就知刚才发生了什么,右手握拳放在唇前轻磕两下,五味杂陈,心疼的叹了口气:“然然,你……游岚!小心!”
游岚根本反应不及,秦然已经朝他扑了过去,扒着他的肩膀一口咬在他肩头。游岚闷哼一声,拧着眉,承受巨大痛楚,竟毫不吝惜,双臂向少年无私敞开,拥抱着不安脆弱的秦然,耐心抚平他的躁动,带着热度的掌心一下是一下的顺在后背,声音轻柔的慰道:“别怕,没事了,别怕,老师在。”
秦然依旧哆嗦,牙齿也没能松开,他把游岚的衣服攥出了无数褶痕,不遗余力的泄愤,狠咬,捶打,撕扯,直到折腾的自己筋疲力尽。
收到秦安的短信已是半夜,宛忱将电话回过去,听他老实交代去了医院,手背固定好支架,没什么大碍,养一养就能痊愈。听筒里的声音踌躇着,到底还是问了秦然的状况,得知情绪稳定,这才释然的松了口气,潦草挂断。
游岚谎称被一帮兄弟约出去吃饭,实则独自一人去了趟酒吧。三间房空了两间,只剩他们这间还亮着光。
宛忱放下手机,看了看躲在厕所里仍不肯出来的秦然,假发摘掉了,脸也洗净了,唯有心情没能得到纾解。他靠着谈城有些困倦,眼睛半睁半掩:“有什么办法能让然然踏踏实实的上/床睡觉呢?”
谈城想了一会儿,问道:“他睡觉的时候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习惯?”
几乎不用思考,宛忱福至心灵:“他有个独角兽玩具,总要抱着才肯入睡。”
沙发上的单人抱枕充当了“独角兽”的角色,谈城把它拿到秦然面前,耐心等着他的回应,没用多久,少年伸手接过,光脚走到床边,掀开被子盖住头顶,把抱枕严实的搂在怀里,蹭了蹭眼角的泪,轻轻合上了眼睛。
洗漱完,床上的人已然进入梦乡,眉心虽凛,至少能短暂逃避熬人的现实,也算一件幸事。宛忱用热毛巾敷着胸口,擦了擦脸和脖颈,偏头看向谈城,耸了耸肩:“问题来了,我们怎么睡觉呢?”
柜子里还有一床洗净的薄被,谈城把它拿出来放到沙发上,搬过茶几,冲他招了招手。宛忱会意的挨着他坐好,后背贴着沙发,腿脚搁在桌面,被子往身上一盖,将依偎在一起的两个身体紧紧包住。
“脚冷不冷?家里的棉袜没带来,穿着棉拖睡吧。”
“那多不舒服。”宛忱的声音渐小,冰凉的脚底踩着谈城炙热的脚背,笑了笑:“这样就行。”
原以为睡不了多久就得换副姿势,没想到一觉睡到天光大亮。窗帘没拉,涌进屋内的光线爬上秦然高挺的鼻梁,他睁开眼睛用手揉了揉,拎着抱枕一角坐直身子,黑色短发睡成了鸡窝,并不难看,倒是给他忧郁的神情添了几分鲜活。
视线上移,他看见了沙发上的两个人。其中一个裹着薄被,脑袋正蹭着另一个肩膀,不停点头,时间长了大概会落枕,却谁都未醒。
秦然安静的看了很久,掀开被子走下床,挤到宛忱身旁,抱枕塞进怀里,倚着他。宛忱没有清醒,朦胧中感觉到身边的动静,往后仰了仰头,让对方能够贴自己近些,继而靠着谈城的肩再次入梦。
作者有话要说: 抱拳致谢。
☆、第四十五章
正文045
历史老师写了满满一黑板的字,宛忱歪着头,趴在桌面上记了两句重点,觉得无聊,觉得枯燥,索性认认真真盯着同桌的谈城,看他记笔记时专注的神情,发现那个蓝皮记账本已经写到了最后一页。
时间越走越快,学期过半。班里的学生大多都已明晰未来的方向和选择。艺考的艺考,出国的出国,剩下一小部分专业水平未达到的,同多数普通高考生一样,凭分择校。宛忱没有告诉谈城,他其实只需要专攻外语,文化课可以不上。毕竟,他也想尝尝当陪读是什么样的感觉。
下课铃响,谈城把笔记本和作业一并收入宛忱书包,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课上就想问你,为什么总盯着我?”
“那我盯别人?”
“……”
“用眼过度,缓解疲劳。”宛忱说完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摁亮屏幕瞅了眼时间,对他道:“我想去看看秦安。”
自从九月中旬那场校庆舞会后,秦安没再出现过公众视野,虽然之前有过同样一段时间,但大家心里都很清楚,这次显然与以往有别。
交响乐团的钢琴换了高一新生,天分不如秦安,却刻苦。每次排练的时候宛忱看见他心里总会生出些许遗憾,一个人练完琴后望着窗外遥想过去刚认识秦安那会儿,天真,直率,讲义气,对待任何事情充满自信,那时觉得他嘚瑟,爱出风头,甚至对他爱搭不理,现在想来,只觉得那些品质都太难得可贵。
宿舍楼在食堂东侧。谈城等在楼下,宛忱一个人上到四层,敲响了403房间的门,这里偶尔也是他午休的地方,如今让给秦安独住。
没人应,宛忱等了一会儿,从兜里翻出钥匙开锁。一股难以形容的浊气扑面而来,窗帘掩着,室内光线昏暗,走进发现根本无从下脚,地上狼藉成片,啤酒瓶零食袋,填的满满当当,当中最多的还属烟头。
被烟缕迷了眼,秦安皱着眉,赤/裸上身坐在床上正跟手机游戏叫板,唯一算得上慰藉的,是他多年弹琴练就的手速,把把稳赢。
听见动静,他回头看了看宛忱,没打招呼,只是嗯了一声,随手开了新局。
宛忱坐在自己床铺上盘起腿,心里想着措辞,目光往周遭一扫,看见衣柜前放着三个巨大的纸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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