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久久的从来不是爱情,她知道的。可是古人就算没有爱,不也是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了一辈子吗?
“那你走之前,能多陪陪我吗?”她大方地笑起来,“试着做了新的粥,你还没有尝过呢。”
【听说比爱更难得的是忠贞,这玩意儿在现代真是稀罕货。】
【幸运的是,有很多别的手段得到它,与爱相比,高效又廉价。】
随着director的旁白,林山栀四周伸过来无数条水晶手臂,球形关节,晶莹剔透。那些手臂被精致的银链子提着,手掌轻轻捧起她的脸颊,最开始就像恋人般温柔,可是角度渐渐抬高,直到她的下巴快要与脖子成一条直线了,她的脑后也被手掌托住,她的整个头颅在手掌的包围中,以匀速继续抬高。
【七天,培养爱情太短,令人成瘾确是足够了。】
【说起来,在比喻意义上这两个还差不多?不过要是人人都能搞到□□,谁还去费劲谈恋爱啊?】
在一片浮光掠影中,美人被水晶手臂缠绕,这副旖旎景色却看得人胆寒。站在观众席的众人即便是没有捂上耳朵的,也偏过头去不忍心看。胆小的莫晚向躲进露台下面的阴影里,只可惜这里安装了一个挺大的壁灯,使得她还是暴露在光下。她面对着墙壁,不闻不问,只希望一切尽快结束。
林山栀看不见这些。她眼前只有透明手臂,和手臂后面模糊的走廊。
颈骨传来剧痛,她张大嘴喘气。
她很害怕,极度的害怕。
她会死,并且会像李振那样失声尖叫,痛哭流涕,完成director的滑稽演出吗?
她张着嘴,能感觉到那些唾骂、求饶,哭喊已经呼之欲出了,既然结果同样都是死了,她一定要以那么难看的面目去死吗?不行,在那之前,要盖过去,要把自己的哭叫盖过去。
那就唱歌吧。
「目を覚ましたら闻こえてくる」睁开眼的时候 似乎听见了
这首歌旋律平静,没什么起伏,歌词也是平铺直叙,简单到空旷。无多悲苦,无多欢喜。她第一次听到这首歌,就觉得这真是一首冷漠的歌。
「雨音に耳をすます」耳边凄凄沥沥的雨声
Director还在说着什么,但她已经不想去听了。她脑中闪过一些过去的片段。
「明けない夜に升るはずの」脑海中浮现起黎明前夜里
在他应该要调走的那天,她通过在粥里混合毒品,每天分多次逐渐加量,直到把他变成一个离不了她的瘾君子。她知道的,长长久久的从来不是爱情,就算他已经破碎地七零八落,再也拼不出完美的模样,她不是也可以一片不落地收藏起来吗?原来她想要的永恒,自己就可以给自己。
「阳の位置を思い浮かべる」太阳应该升起的位置
不知过了多久,也可能只是短短几天,她刚给瘾症发作的男人擦干净脸面,房门突然被大力推开。
朱腴妆是花的,黑眼圈重得连遮瑕膏都遮不住。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卧室的情景,“我说怎么你都不来店里,连袁路的公司都去公安局报失踪了。”她放下粥碗,一言不发地望着朱腴。朱腴与她对视几秒,呼吸渐粗,面露憎恨,走过去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拖到客厅。
“你怎么有我家钥匙的——”话音未落,朱腴一把把她推到沙发上,劈头大骂:“你看看你把自己搞成了什么鬼样子!不就是个男人吗,犯不着为他毁了自己!”
朱腴骂过一句,看她低着头不做声,恨恨地一跺脚,过来抓住她的肩膀:“这样,要不先这样,我有朋友是学法律的,我们把那男人丢到戒毒所,要是有人怀疑就付点封口费,看能不能把你摘出去。要是实在不行,我立刻就去楼下商场偷个东西,进去陪你!”
「ふつりあいな程 大きな黒い伞」不相称的大黑伞
水晶手臂已经把她的脖子抬到了异常的高度。她觉得脖子马上就要断掉了,所以唱歌的速度也加快了一点。
魏子虚说过这样的朋友,要是他早就绝交了。她应该也试过的。她交往的每一任男朋友,朱腴都会染指,可是这一个不一样,她以为朱腴能看出来她动了真心,就不会动他的心思。
朱腴确实能看出来,她比林山栀更了解她喜欢的类型。说起来,朱腴喜欢什么类型呢?她怎么可能知道,因为朱腴从来没交过男朋友。
「薄明るい空に」在微亮的天空下
好像曾经有一些感情,像慢慢煮开的粥汤一样温暖熨帖。她捧起过,却随随便便地放下了。
颈椎间的韧带很难拽开,血管已经断了几根,她开始缺氧,眼前一阵阵地发黑。朱腴也是死于溶血缺氧,不过她不用忍受颈椎被一点点拽断,应该会舒服一些吧。只是没喝上她想喝的冰糖紫薯粥,有些可惜。
她加了很多冰糖呢。
「手を伸ばし さしたら小さな暗になった」如果伸出手的话 就变成了微小的黑暗
她应该是撑不住了,颈骨断裂,皮肉却还连着,在脖子中间陷进去一截,里面的骨头断面支棱着,形状诡异。喉咙里涌上来血和脊液,歌词都模糊不清了。
「近すぎた影......远い嘘......」近在咫尺的身影...却是遥远的谎...言...
【你死在这个瞬间,也算成全了一种永恒吧】
【而且这次你不用担心他离开你了。他就在卧室里等你回去。永永远远地等下去。】
在世界谢幕之前,她最后想到的却不是那个男人,而是断断续续想起了第一天的晚上。
朱腴房间,朱腴说要躺床上歇会儿,衣服也不脱,直接跳上床,还开玩笑似地给她摆谱:“肚子饿死了,你快去熬粥嘛,三餐不规律皮肤会变差的!”
“你遇见我之前,皮肤就够差的,还不是我给你调养回来。”她叹口气,转身去转门把手准备下楼,习惯性地不去听朱腴在身后大吼“都说是护肤品啦!代购用假的护肤品坑我!”
她忍不住莞尔。开了门,身后却安静下来,朱腴低低地叫了她一声:“山栀。”
“怎么了?”她回头。
卧室光线暗淡,朱腴躺在床上,酒红色头发铺满整个枕头。她欲言又止,隐忍的表情与她不符。那个时候她看上去那么美丽,那么苍白,就如同与她同名的植物,在游子眼中鲜艳到令人感伤。
“没什么,”她轻轻笑起来,“你的名字好听,我喜欢叫。”
那是朱腴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照片上竟然是林山栀店里的景象,她低着头认真工作,没有看镜头。魏子虚凑近看了看,确实是家很典雅的店,只可惜他不知道店名。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后,他苦笑了下,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他是不会去的。
做完祈祷,魏子虚本打算直接回房间,正准备上楼梯的时候,却发现扶手西侧坐着一个人,弓着背,双手搭在膝盖上,望着墙壁内嵌的壁炉出神。他面前的茶几上摆了薄薄几本平装书,有英国作家的诗集,和但丁的《神曲》原本。壁炉里的炉架上只有烧焦的木炭,他大概又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了,魏子虚走到他身旁。
“骆教授没有见过壁炉吗?”
“嗯?是你......”骆合回过神来,“也不是没有见过。以前在美国教书时,同事家里有,不过电壁炉见得多,这种真火的,还是有些新鲜。”
“是吗?真火的在欧洲很常见哦。”得到骆合的眼神同意后,魏子虚坐到茶几一侧,与骆合隔着几人远。桌上的诗集簇新,从侧面能看出只有前小半被翻过。那本《神曲》则被翻动地十分频繁,书页之间都有空隙了。“我在欧洲留学时,大部分建筑里面都有,但是怕起火灾,我倒没见过点着之后的样子。”
魏子虚突然来了兴趣:“那要不然,我们点起来试试?”
骆合无奈地摘下眼镜,揉着眼角,说道:“你也说怕起火灾,还是算了吧。”
“不不不,”魏子虚玩心大起,胡乱摆着手打消骆合的顾虑,“骆教授你看这壁炉上面连着这么粗的烟道,护架是砖石结构,外面还有玻璃罩,很安全的。里面还有燃剩下的木炭,说明经常使用,而且我们这么多人看着,不可能起火的......”
而骆合只是微笑着摇头,并不回答。
他经常摘下眼镜揉眼角,不知是不是度数不合适导致眼球酸胀。魏子虚以为戴惯了框架眼镜的人一般都是肿泡眼,却不料骆合眼尾上挑,眼头向下,笑起来时卧蚕明显,竟是一双标准的桃花眼。
这,这真他妈玄幻。魏子虚看着他,呆愣愣地说:“骆教授,你要是不戴眼镜,多笑笑的话,肯定很招桃花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朱腴:我就说这批男的质量不错,让你不尽早下手,现在他们自我消耗了。
林山栀:行了,少说几句,过来喝粥。
朱腴:嗯!
百合万岁。
PS:director的大小写快把我搞疯了
第17章 勾引升级
“别说胡话。”骆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戴回眼镜。树脂镜面反光严重,完全看不清他的眼睛在看哪里,骆合搭在茶几上的手掌十指交叉,敛了笑容,俨然进入领导开会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