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们半拖半抱地把尸体移入卫生间,赵伦不满地嘀咕:“瞎讲究,不给大伙看,还不是她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往后倚在门框上,就看见流井正别有深意地望着他。赵伦看懂了他眼中的意思,顿时暴跳如雷:“啊?你以为是我想看吗!别把谁都想得跟你一样,你恶不恶心!”
流井嘴角一勾:“我说什么了吗?怕是你自己心虚吧?”
骆合脑内不停梳理每个人的表情和语言,不耐烦地打断这无端争执:“安静等结果。流井,你不要老是招惹别人。”被点名批评的帅男人撇了撇嘴:“反正黑脸都是我扮就对了。”
“喂,好像不太妙啊......”就在这时,彭岷则呼哧呼哧地跑回来,“林山栀房间没动静。”
“我敲了这么半天门,就算不想出来也应该吱一声啊。我有点担心,出去绕到她窗外敲,还是没回话。窗帘关着,屋里黑漆漆一片。”
气氛瞬间紧张起来,骆合说:“是不在吗,分头找找?”
赵伦:“要是能在这房子里找到,这里动静这么大,骆合你在三楼都能察觉到,她会不知道?”流井不认同:“我大约一个小时前刚见过她,她说要回房睡觉来着。”
彭岷则表情不安:“那,如果在房间里却出不来,该不会已经......”
骆合摇摇头:“我觉得不会。桌游上狼人一晚只能杀一人,这个游戏应该也是类似的机制,不然狼一晚上能杀复数个人,不出三天就稳赢了。”“嗯......”彭岷则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而且审判一次只能处决一个人,与之对应,听上去还挺合理的。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骆合:“怎么办?你敲了这么久不出来,再敲下去也是一样。这里空间不小,她真想躲我们也不好找。等到天亮吧,director一定不希望有人不参加审判,他会替我们把她找出来的。”没想到director还有这种防盗防丢app的用法,但众人想了想,好像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全部都检查过了。没有外伤。”肖寒轻从卫生间走出来,手上残留着水渍。莫晚向跟在她身后,眼泪干在脸上,木登登地看着地面,跟着她的话点了点头。
“操!混帐东西,这叫人怎么防?”赵伦急道。现在情况确实很不乐观,本来狼在暗他们在明,加之连狼手上有什么样的武器都不知道,似乎还是一击毙命连反应都来不及的厉害家伙。本来在场的老爷们,仗着自己身体还有点本钱,以为与狼正面对上也能逃命,至少来得及喊人。就算是□□那种阴险手段,只要多加注意,严防他人,总还有点底气。
可是经过两具尸体验证,又目睹了那匪夷所思的处决现场,不得不怀疑狼的武器也是非常规类型。唯一有用的线索是目前出现了两种死法,至少有两人是狼。赵伦思考到这种程度也算是尽心尽力,火气上来,冲着天花板扯嗓子叫起来:“呆雷克特呢!呆雷克特你滚出来!”
【在呢在呢。】
【叫一遍就行,我又不是土地公。】director语气轻松,并没有不满这中式英语的叫法。
“你这混蛋都给了狼什么玩意儿,这么厉害,叫人怎么玩!”
【你也发现那些东西的妙处了吗?哧哧哧,弄到那些我确实花了些功夫。】director连话中的炫耀之情都不加掩饰。【不过DEATH THEATER算是好人组的杀人工具,效果并不比狼的杀人工具差哦~所以大家都能享受到的,不要着急。】
赵伦还欲发作,director却正说到兴头上,不容打断,滔滔不绝地爆起了内幕:【毕竟大家都是文明人,我考虑到太血腥暴力的杀人法你们应该做不趁手,所以给狼准备的都是各自习惯的工具。傻瓜式杀人工具,一学就会,轻松上手。】
【不过也没有那么神哦,就算你这么夸我,我依旧很谦虚的。那些武器优点很多,缺点也不少,有利有弊吧。】
骆合接话:“这么重要的信息,你之前怎么不说?”
【你们又没问。】director像个做贼心虚的男朋友,赖皮道。这话倒提醒了骆合,之前一直不信任director,避免与他交流,看来漏掉了很多得知重要信息的机会,而且director随叫随到,比男朋友黏人得多,骆合索性抓住他一问到底:“那我问你,狼一晚上能杀几人,按每人次算么?万一撞在一起怎么办?”
【哧哧哧,你们应该发现了,你们所有人白天和夜晚的行动都不受限制,受限的是工具。狼的工具只有特定时间能使用,出现一名死者之后,全体工具失效,所以每晚最多只有一名死者哦。至于工具的使用时间,你们就自己摸索吧。】
“还有,如果狼晚上不杀人,或者我们白天不处决人,会怎么样?”问出这个问题后,骆合本来以为director不会回答狼的部分,可是他答得干净利落:【不会怎么样。】
【我最讨厌条条框框了,DEATH SHOW也只是设置了最基本的游戏规则,其他的部分尽量自由,大家玩得开心是最重要的。我这次并没有说过:狼必须要杀人,好人必须要处决人。我只说最后赢了的阵营有奖励。换句话说,你们现在的处境,全部是你们自己造成的,与我无关。】
骆合最开始就怀疑过,给最上位的人奖励,远不如给最末位的人惩罚要来的有压迫力。这么温吞的机制,与残酷的DEATH SHOW十分不符,他眯起眼睛,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词:“这次?”
【是啊,这次情况特殊,临时调整了下规则。】骆合步步紧逼:“哪里特殊?你调整了哪些规则?”
【哧哧哧,】director嬉笑起来,【告诉你有意义吗,反正你也不一定能活到下一场DEATH SHOW了。不过啊,我可是站在好人组这一边的,为了防止我心爱的好人组赢不了,我还特地加了‘特权’的设置,这也是以前没有过的。】
【你们啊,或许,能带给我一场难忘的演出呢。】
第二日,结束。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不在评论里猜一下谁是凶手吗,你们这些小聪明蛋?
第14章 恭喜你
她哼着歌,将各色材料浸入砂锅中,煮一碗喷香四溢的香菇滑鸡粥。手上带着蚕丝手套,持汤匙颇有耐心地熬煮大半个钟,费时费力的一项工作,她却不想交给高压锅和电饭煲去完成。用小火砂锅人力煮出来的东西,跟高压自动档做出来的一定是不一样的,就和她擒着狼毫笔一点一点完善来的书画,和每分钟几十张的印刷品也一定是不一样的。
煮到米都开了花,她从橱柜里取出一个收纳盒,里面按每天的量分成小包装好。剪开一袋,将白色粉末小心混入粥中。纯度60%,这些量是足够的。
她用乌木碗筷盛了,配上两三个小菜,端着走进卧室。
卧室的大床上,一个男人坐在墙角,手脚都被精致的银链子拴着。一听见开门声,狂犬一样跃起,向着林山栀的方向扑,亏得银链贴身的部分都用绸缎包了,才没有在身上留下伤痕。男人头发胡须散乱,虽不脏腻,可是戒断症状发作时乱抓乱滚,看起来糟糕得很。眼窝和颧骨以下都瘦得凹陷下去,肤色惨白,她一心慕之的当时倜傥,就像被根茎拉着沉入了泥塘,再也看不出半点形状。
“嘶...给我,给我......”男人盯着她手中的粥,涎水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对于自己精心准备的午饭备受期待这件事,她感到很知足,温言安慰他:“别急,烫。”由于拿勺舀给他边喂边吹比较危险,她用凉水冷却过又晾了几分钟,才端到他跟前。男人直接无视筷子和小菜,一低头埋进粥碗里,呼啦呼啦吃地嘴和鼻孔里都是,和着大量口水和脱落的头发。口水和鸡汁的混合物溅到她的蚕丝手套上,她眉头一皱,感觉手套下的皮肤凉了一片。这副就扔掉吧。
她曾把他看作疏星朗月,珠玉在侧。现在却嫌他脏了。
“呐,”他进食时是最平静的时候,她坐在他身边还能感到几分心动,轻轻地问他:“你爱我么?”
爱?原来那就是理由吗?男人停下了动作,除了喝完粥后能见到的梦幻世界,其他时候他的脑子都浑浑噩噩的,想不明白今夕何年,想不明白身处何地。纵然是这样,听见那个字时,还是有某处的弦骤然崩断,好像有一些比悲伤更浓重的东西,把胸腔堵得密不透风。他看着粥碗,痴痴傻傻地笑了:
“你是我的命。”
不管是比喻意思还是字面意思,总不是个坏答案。她退出卧室,拉开阳台的窗帘,阳光立刻盈满室内,温暖明亮。
阳光照在莫晚向脸上。眼珠动了动,看见的是透过眼睑红血丝的猩红光芒。她费力地睁开眼,太阳穴里阵阵刺痛和眼球的酸痛相得益彰。她背抵着墓碑,花岗岩的硬度让两片肩胛骨不太好过,颈后肌肉也不舒服,应该是落枕了。她昨晚哭得太多,现在视野里经常冒雪花,嗓子哑了,内心却难得的宁静。
墓碑上嵌着常怀瑾的照片,她身穿黑色学士服,在毕业典礼上和大家一起扔帽子。
清晨的太阳又红又大,尽管驱散不了多少寒气,但铆着一股子初生牛犊的劲儿,试图带来崭新的一天。莫晚向和墓碑完全被朝阳纳入怀中,今天也是个好天气。历朝历代的家国天下要全盘倾覆之时,总有人说着“要变天了!”其实天哪里变过,把气象变化和人的悲喜联系起来到底是图什么呢?哪怕只是一时,也想掩饰自己的微不足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