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璇还是没笑:“我没有钱,工资要等杀青后才能发。”
苏镜瑶长叹一声,不说话了。
休息的日子总是很短。临近春节,普通人等着过年,艺人却要等着工作。就算是没什么事的,也得给粉丝录个过年祝福之类的。苏镜瑶临走的那天,东溪下了雪。安璇捏了个小雪人,捧在手里,简单地说了几句祝福的话。苏镜瑶拍了照,录了视频,预备着春节的时候发到网上去。
安璇送她去车站。江南的冬天看着美,其实又湿又冷。剧组条件也不好。人在这里,是很遭罪的。《逐鹿》要赶拍摄进度,安璇的春节要在剧组过了。
苏镜瑶知道,这个都是没办法的事。但她仍然要忍不住抱怨几句。反倒是安璇劝她,说自己回家去也是一个人,在哪里都一样的。
车来了,安璇帮她把行李送上去,挥手告别。
苏镜瑶看着白雪地里,那个俊秀的身影越来越小,忍不住眼眶一热。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难过。
苏镜瑶走了,安璇终于不用继续将这场平安无事演下去了。他在车站边的冰凉的椅子上坐下来,抬头看着天上的落雪。
雪一落就把什么都盖住了,不管下头是什么,至少看上去一切干干净净,洁白无瑕。可惜,他的人生,连这一场落雪都是奢望。
噩梦频繁侵袭着他。有几次他午夜醒来,一时竟然分不清楚自己是在哪里。是那个十几年前的剧组,还是那个逃不出去的医院……他不知道。最后他拿水果刀割破了手心。疼痛把他拉回了现实。
像好多年前一样,疼痛是伤害过他的东西,却也是唯一能解救他的东西。
但是也和好多年前不同了。现在还有另一样可以解救他的东西——工作。
选择做演员,有一个极大的好处,就是可以在一段时间内忘掉自己,成为别人。去经历别人的悲喜,去过别人的人生。逃离此处,去往彼处——对安璇来说,没什么比这件事更诱人。
新的通告下来,安璇照旧在片场每天等着自己的那一点点戏。但熟悉他的工作人员,都觉得他身上有什么东西微妙地变了。安璇是科班出身的演员,入戏快,出戏更快。但现在不是了。有时候能明显感觉到,他的情绪还一直留在戏里。
沈元枢有一次用戏里的台词逗他,安璇回头,叫的是“殿下”,说不清是玩笑,还是故意为之。
打从那次私生追车之后,沈元枢与安璇就不动声色地疏远了。大明星心思难测,近近远远都好像是很寻常的事。安璇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也没有太过留意。
沈元枢明显心情不好。他心情不好,状态就不好。所有人都被他拖着,反反复复地拍。安璇倒是没有什么怨言,但其他人是怨声载道的。这样进度拖着拖着,他们在小年时迎来了一场要命的重头戏——跳江。
深冬了,即使水面不结冰,这个温度也很要人命。安璇倒是不觉得有什么——演员这个职业特殊,拍戏本来就是要吃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苦的。而且现在和从前也不一样了,替身很多——明星不愿意遭这个罪,花钱请人就是了。
所以当他看到沈元枢出现在片场,身边并没有带替身时,着实有一点惊讶。
临近岁末,沈元枢通告很多,每一次出现,都是匆匆忙忙的。安璇有好几次看着他在片场吃着吃着饭睡着了。这种状态下要拍跳水戏,无疑是拿命在拼了。
这场戏太特殊,反复重来是不现实的。所以大家提前准备,走了好多次场。最后排练得万无一失了,才开始正式开拍。
船上夜里悄无声息地混进了刺客。明犀为护越王,与他换了衣裳。越王先行跳水逃生。明犀留在船上拖延时间,最后中了一刀,抵挡不住,也跌入水中。
惊心动魄的一场戏。
明犀心跳如鼓,拼死护着越王逃命,几次以肉身抵挡白刃,方换来主人一线生机。
落入水中的明犀闭目待死,再醒来时却发现被赶来的卫士所救,又一次逃过一劫。也是从这一次起,越王开始完全信任他,他得以成为越王的心腹。
安璇落水时只觉得寒冷一下子就把自己包裹住了。他本能地挣扎了几下,然后便任由自己沉了下去——明犀本就是存了死志的。
湖水冰冷,可习惯了,又觉得飘悠悠地。有那么短暂地一刻,他心里涌起一个疯狂的念头——就这样死了,其实也不错。
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有一团黑影从水下向自己飘来。
夜晚的湖水黑乎乎的,但他还是借着头顶微弱的光看清楚了——那是沈元枢。
沈元枢两腮鼓得像金鱼一样,明显在水下已经力竭了,却仍然拼命向安璇伸出手来。他在水底下也是个张牙舞爪的样子。安璇看着沈元枢变形的脸,突然觉得鼻子有一点儿酸。
他翻身蹬了一下水,抓住了沈元枢的手。
第十七章
上了岸才知道,拍摄时调度出了问题。演员落水后捞人的船没有及时跟进,夜晚水中视野也不好,很多演员落水后根本辨认不清方向,花了一段时间才被人找到。所幸最后所有人都平安无事。
安璇和沈元枢擦干了头发,裹着厚厚的毯子在岸边休息。两个人脸都冻得发青,沈元枢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一小瓶白酒,拧开后主动递给了安璇。
安璇迟疑片刻,还是接过来喝了一口。倒没呛着,但也狠狠地皱了下眉头。
沈元枢有点儿意外:“你会喝酒?”
安璇摇头:“也不算吧,能稍微喝一点儿。”
沈元枢嗤笑道:“五十六度一口闷,还说不会喝。谁信。”
也许是冷水冻坏了脑子,也许是白酒上了头。安璇淡淡地睨了他一眼:“你不知道我会不会喝,还敢让我喝高度的白酒?”
沈元枢挺无趣道:“你要真不会喝,不想喝,当然也就不喝了。”他拿过来,灌了一大口酒:“你不一向是这样么。”
安璇看着他递过来的酒瓶,叹了口气,仰头又喝了一口。白酒是很管用,他现在暖和了不少。
没想到沈元枢把酒接过去,却没再喝,而是当着安璇的面,轻轻舔了一下瓶口。他这样做着,眼睛却半眯起来,盯在安璇脸上。安璇一时没反应过来,迟钝地看着他的动作。
撩拨这种事,都是点到即止。一旦做得过头,就成下三滥了。
沈元枢把瓶口舔了一圈儿,最后终于移开眼神,狠狠灌了一大口酒:“你就不能好歹给我一点儿反应么?”
安璇终于意识到他在做什么,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歉疚:“抱歉……”
沈元枢把空酒瓶放在一边,很坦然道:“我丢脸丢大发了。你就算没那个意思,也不能这么无动于衷吧。稍微安慰一下我的自尊心,有那么困难么?”他扭头看向安璇,非常严肃道:“我不帅么?”
安璇莞尔:“帅的。”
沈元枢终于满意了:“所以,是你没眼光。”
安璇嘴角翘了翘:“其实和我的眼光也没什么关系。”他认真道:“会有很多人……爱你的。”
原本只是个开开玩玩过过嘴瘾的事,沈元枢并没想到安璇会这样郑重,一时倒是语塞起来。最后他摇摇头,话锋生硬地一转:“你在水底下怎么回事?泡冷水澡?我……大家找了你半天……今天这戏安排有问题,没出事真是万幸。”
安璇低声道:“光想着戏,落水时摔懵了。”
沈元枢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最终只是拍了拍他,什么都没说。
不知道是不是白酒起了作用,安璇这一晚上睡得比平日好些。虽然仍然是做噩梦,但噩梦的后半截换做了被人追杀跳水。一跳下去,就猛然醒了。睁开眼睛才发现,化妆的时间到了。
凌晨天色发黑,他按时早早去了片场。但空等了大半天,沈元枢才姗姗来迟。主演迟到当然是很招人烦的,可是谁也不能说什么。于是不多说什么,开始干活。
沈元枢拍戏的时候状态还可以,出了戏就打蔫儿。安璇在他身边,关切道:“你没事儿吧。”
沈元枢摇了摇头,没说话。安璇看他脸色不对,上手一摸额头——烫得能煮鸡蛋了。他皱眉道:“你发烧了。”
沈元枢呼出一口热气:“没事儿,吃药了。”
助理陈晓楠端着热水跑过来,低声道:“给魏哥打电话了……他说那边的通告推不掉。晚上还按原来说好的走,彩排就一天,你稍微坚持一下……”
沈元枢抬头看了他一眼。因为病着,他眼角有些发红,那一眼没什么柔弱感,反倒透着凌厉。
陈晓楠不自在地低下了头。
沈元枢哑着嗓子道:“行,你们说了算。”
助理跑开了。
安璇沉默了一会儿:“身体要紧。”
沈元枢摇头,冷笑道:“等你到我这个份儿上就明白了,通告更要紧。”
其实他不用说,安璇也都明白。这劝慰一说出口他就有些后悔——不痛不痒,最是无用。
沈元枢团队的宣发,那个叫莉莉的女孩子,明显对这种状况感到很生气:“发烧严重了会变别的病,我们就抽两个小时路上去趟医院都不行么,挂急诊也用不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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