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金 (Delver Jo)

　　金家的大门再次打开，金傑神情紧张的进屋，看到母亲眼中泛红后皱眉走过去问，“妈，您没事儿吧？”
　　“我没事儿。他们正要离开，你帮我送送。”金母说完后看向金尧，转身朝着屋里走，“你跟我进来。”
　　金傑无奈叹气看了方默拾一眼，“走吧。”
　　父亲来金家说的这些话方默拾心中感激，可他猜想这些也难以改变金家的态度，毕竟这是从高中开始便存在的问题，若父亲的几句话能解决，那金尧怎么会这么多年都背井离乡呢？
　　出了门，方默拾扶着父亲上车，金傑则站在一旁给自己点了根烟。
　　方默拾帮父亲关上车门，转头看着金傑，等他开口。
　　“别来我家了。” 金傑递了一支烟给方默拾，“你的父亲心疼你，我们家也有人心疼金尧。”
　　方默拾虽然对他点头，可嘴上也不服软，“你们家里人要是心疼金尧，那现在他也…”
　　“我们家的事儿我们家自己解决。”金傑堵上方默拾的嘴，又抽了口烟说道，“你当年能找回你爸不容易，做人得知足。金尧把你看得比什么都重，你就别让他再为难了。”
　　方默拾一怔，上次金傑去维修店的时候也提到了找回父亲这件事。“你怎么知道当年的事儿？”
　　当年方默拾在医院里九死一生，手术结束之后没多久警察就主动找上了门，说方默拾的父亲找到了。整个过程对方默拾来说…没什么不容易。高中时，金尧与方默拾一道去了‘希冀’福利院，后来还去了好些派出所警察局寻找当年失踪孩子的报案，可人海茫茫根本无处可寻。再后来高三开学，方默拾与金尧的事儿便被老师发现了，再没打理过寻亲的事儿。
　　“你到底什么意思？”方默拾追问。
　　“行了，赶紧送你爸回去医院。”金傑扔掉手里的烟，看着方默拾想了想又道，“金尧这个人走到哪里都很为别人着想，但是他遇到你的事情我的家人也会觉得他很自私，他的自私...是一门心思对你好。”
　　“…”
　　“孰轻孰重，你自己想想。”
　　方默拾开车带着父亲回去医院，父亲在车上还不断强调，“我真的可以不做手术。”
　　“爸…”方默拾侧过头看着老爷子，接着勾起嘴角，“我能听到您说不会站在我的对立面，这就足够了。手术您还是得做，身体还是要养好…以后还有那么多年我想孝敬您呢。”
　　父亲看着方默拾心中难过，皱眉问道，“你们真的没有可能了吗？”
　　您本来就不同意，这样也挺好。
　　我希望你快乐。方父深吸一口气，看向窗外的夜色，“你以为我看不出这一周你失魂落魄吗？”
　　方默拾看着前方的路，心中只剩下感恩。他与父亲分开了那么些年，却在重遇之后更为珍惜彼此，就冲着这样的情分，或许之前经历的那些分别都有了些意义。
　　方默拾废了好大的劲才劝父亲回去医院，他心中记挂金傑所说的当年，可眼前父亲的手术在即，实在没有心思去思考那些。父亲一遍一遍叨叨着方默拾与金尧的事儿，方默拾心中倒觉得有些乐了，您是不是还挺喜欢他的？
　　父亲轻声叹气，喜欢不喜欢又有什么用？还是我拖累了你。
　　方默拾笑着摇头，父亲手术的费用有一部分还是金尧的钱，他早晚会把钱还回去，这辈子也还有很长的时间，方默拾有得是机会可以接近金尧。
　　高中分开了，他以为两人之间彻底结束再无瓜葛，可谁想命运轮回还能再次让彼此遇到。方默拾得了父亲的同意，此时不愿多想‘未来’，走一步是一步…若彼此之间非要有个羁绊，那便不差这一点时间。
　　方父的身体检查结果非常乐观，手术如期而至。
　　手术前一天，方默拾见到了金傑，对方告诉了他两件事。
　　第一，金尧离开了这座城市，去沿海发展。
　　第二，等方父做完手术情况稳定之后，金傑希望方默拾可以去家里一趟。


第60章
　　父亲的手术成功，方默拾一颗心放下了不少，医生叮嘱术后是否有排异反应这点也很重要，不能掉以轻心。
　　方默拾在医院守了一周多的时间，直到医生告诉他术后恢复的不错之时，他才终于回家睡了个安稳觉。
　　你好。方默拾第二天一早给金傑打了个电话，对方在电话中则告诉他说，“你等着，我之后会联系你。”
　　方默拾对着电话云里雾里，怎么还拽上了？
　　到了下午，金傑将电话给他打了过来，随即与他约了见面的地方——一间雅致的茶社。
　　金傑身边站着母亲，方默拾下车后愣了片刻，点头道了句好，“阿姨。”
　　你们说话吧，我先走了。金傑亲拍方默拾的肩膀，神情颇有些玩味。
　　方默拾随着金母走进茶社，坐下后有些无所适从，“今天是您找我？”
　　你父亲身体怎么样了？
　　提及父亲方默拾心中滋生些暖意，说话声音也柔和轻松了不少，“都挺好的，医生说各方面都不错。”
　　金母本身也是医生，因此见方默拾这般神情，心中也甚是高兴，“那就好。”
　　您找我什么事儿？方默拾在金母面前安静坐着，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我猜想您找我是因为我和金尧的事情。我先跟您说一下我的态度，这些年我心里只有他，所以这辈子我都不会放弃他。”
　　“…”
　　“但是，您肯定也明白。金尧这个人很轴，为人做事都有自己的原则。我不能强迫他违背自己的承诺，但是我不会放弃他…他坚持多久我就等他多久。”
　　“…”
　　“这样听起来可能像是我一厢情愿，但是我相信金尧和我的想法是一样的。”方默拾在来之前心中思索：金尧都已经离开了，金母这个时间找自己怕是想要以防方默拾跑去找金尧，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方默拾干脆先声夺人把话说清楚，就算金家过个几年觉得他方默拾占了便宜，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方默拾交了情给了心，欠了债还卖了屁股，金尧就算要跟他一刀两断那也得彼此图个都愿意。方默拾当时对这事儿就老大不乐意，现在父亲肾脏换了，更是死皮赖脸一心准备耗下去。
　　“金尧去了沿海城市发展，这个金傑告诉你了吧。”
　　金母等方默拾说完后才慢慢开口，声音温柔很有修养，与方默拾印象中那副慈爱的样子很是相似。方默拾下时候去金尧家里便觉得金母和善，与那有些距离的金父形成对比，格外突然出差异。
　　我知道。方默拾点头，父亲手术之前就知道了。
　　金母犹豫片刻，看着方默拾的眼睛突然问了一句，“你能帮我带他回来妈？”
　　方默拾一惊，皱眉十分不解，“我…最近与他没有联系。”
　　你还记得你父亲那天在我家里说得话吗？金母给自己倒茶，提及金尧神情变得很是柔软，“其实你父亲说得对，所有的父母都希望可以多花些时间陪着自己的孩子。”
　　“…”
　　“我们家是三个孩子，金尧是最不让我们操心的一个，但我与他的相处也是最少的…”金母轻声叹气，看着方默拾又说，“他不让家里人为难，只会为难他自己。”
　　“…”
　　“我希望他回国能在我身边，他说没法留在这个城市，他说…我们要求他和你分开却在同一个城市，太为难他了。”
　　方默拾微微张开嘴，却始终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父亲说他愿意走就让他走。但…我这么多年从没听金尧说过‘为难’，你说他心里多难受才会这么跟我说呢？”
　　方默拾心口一紧，像是被人用刀子割伤一般呼吸困难，“他…原本不打算接那边的工作。”那个工作机会方默拾知道，从金尧接到邀请的那一刻便没动过心…谁知…
　　“我的孩子说我‘为难’他…”金母无奈叹气，看着方默拾又说，“你能把他带回来吗？这些年他一个人在国外生活，所有事情都是他一个人。”金母淡淡的笑，眼中却沉浸藏不住的悲伤，“我想他在我身边，也不想他走到哪里都是一个人…如果他在我身边的代价是需要接受你们，那我可以试着做到。”
　　“…”
　　“如果只有你能把他留在这个城市里，如果他只希望身边的那个人是你…那我也可以尝试认了…”
　　“…阿姨…”
　　窗外乌云密布，天边处有一丝光线从那个云层的间隙透了过来，突然照亮了方默拾心底的无所适从。
　　这只是我的意思，他父亲不同意…但我，想和金尧站在一起。
　　方默拾走出那茶社，心中感激父亲在手术前去了金尧家里，心中也感激金尧为两人做的是所有事情。
　　阿姨，我这辈子也遇不到一个像金尧这样爱我的人，所以无论做什么…我都会用所有的力气去爱他。
　　方默拾最终这样对金母开口，带着点承诺的味道，仿若许下一生。
　　你们这也算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那当然，你没发现‘金石为开’里面有我们俩的名字吗？
　　金傑余光瞥了方默拾一眼，瞧他得瑟，嫌他恶心，心中还止不住嘟囔：姓金的又不止是金尧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