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金 (Delver Jo)

　　“…”
　　“我跟他相处挺好的…肯定是跟您说的同学误会了。”金尧的话不带情绪，冷冷的陈述倒有些客观事实的意思，听着反而挺有说服力。
　　蔡老师定神望向方默拾，“你昨天病了？现在怎么样？”
　　方默拾脸色发白，面上倒真是一副病怏怏的卖相，“还有点发烧。”
　　“嗯…”蔡老师皱眉无奈，对方默拾也是一言难尽，“那你还是回去宿舍休息一下吧…以后注意点你的态度，同学之间相处应该和和气气，别总是以自我为中心…”
　　老师又唠叨了方默拾几句，接着便让两人从办公室出来。
　　上课铃早在几分钟之前响起，此时楼道里已经空空如也。方默拾出了办公室的门便突然伸手抓住金尧的手腕，用力将他拉到邻近办公室的楼梯口。
　　“你干嘛？”金尧目光显出怒意困窘，“松开我。”说完，他用力将手腕抽出来，许是担心周围有人看见两人的行为。


第22章
　　“我要回去宿舍休息…”方默拾借着老师刚刚的说辞，这会儿有上演了昨晚那不要脸的样子，一心想找个地方赶紧跟金尧把话说明白，“你跟我一起回去吧。”
　　“我要回去上课…”金尧低下头摸了摸兜里，“你是不是没带钥匙，我把钥匙给你吧。”
　　“你跟我一起回去。”说着，方默拾又一次抓住金尧的手腕，更加用力，“这会儿都上课了，你直接走进去教室多奇怪啊。”
　　金尧满是无奈地看着他，“你到底想干嘛？”
　　“想…”光天化日之下方默拾也说不出太腻歪的词儿，“想…跟你待着。”晚上发烧裹在被子里就算了，当面看着眼睛第一次说起这种话来总觉别扭难耐。方默拾移开自己的目光，拉着金尧往楼下走，心里给自己定了个小目标：赶紧习惯在金尧面前不分场合的不要脸。
　　金尧不动，拉扯之间形成你来我往的对峙较量，“你…”
　　“你要不跟我回去，”方默拾扬起眉毛，无赖感十足，“那咱俩就在这儿耗着。”说这话同时他心里也有所忌惮，毕竟距离老师办公室很近，随时都有被人看见的可能性。这姿势若挂不上‘暧昧’两个字，便只能做实‘欺负’的说法，左右都不是好的说辞。
　　“你先松开我。”金尧皱眉，手腕上稍稍用力，“我跟你回去。”
　　走进宿舍，方默拾拉过金尧书桌前的凳子，“你坐下。”金尧目露不屑，好像在对他说‘幼稚’。方默拾懒得较劲，抓着他按在凳子上，“你现在坐着听我说…”
　　“方默拾，你就不能安安分分当个学生？”
　　“能…”方默拾拉过另一张凳子与金尧面对面坐下，“但在这之前，咱们先来说说…”方默拾停顿缓了缓，凝视着金尧的眼睛，“你说…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四目相对，金尧的眼神和语气也认真了不少，“这有什么为什么的，你别想太多，我对你没想法…你也不用担心自己变得跟我一样。”
　　方默拾定神打量金尧，思前想后琢磨这句话。他想了想这些天的事情，不确定地开口说，“金尧，你能感觉到我是真的喜欢你…没有骗你…”
　　“…”
　　“你是不是也能感觉到…我这段时间的情绪是因为你了？”
　　“…”
　　明白了…方默拾这便将所有事情都串起来了。难怪听到方默拾要和女朋友吃饭，金尧一而再再而三的想促成这事儿，难怪昨天方默拾没留神说了一句‘变得跟你一样’，金尧会有那么大反应…
　　“你是接受不了你自己喜欢男人这事儿，还是接受不了我因为你喜欢男人？”
　　“…”金尧站起身，这样的对话让他感觉有些无措。他走到桌子旁拿起药，转身看着方默拾，“你还发烧吗？”
　　“烧…被你烧的…”方默拾清了清嗓子，“你别打岔，我问你话呢…”说着，他走过去拉开自己的抽屉，拿出从金尧笔记本中‘偷’来的照片，“你要‘不喜欢’我，藏我照片干嘛？你要‘不喜欢’我，对我那么好干嘛？”
　　“…”
　　“你别跟我瞎扯说照片上不止我一个人。”方默拾走到他面前，将照片重新放在金尧的桌子上，“你跟我说，你到底怎么想的？”
　　金尧的目光顺着他的脸颊下移，最终落在那张照片上，“你想没想过‘喜欢男人’意味着什么？”
　　这个…方默拾在昨晚回来的公交上还真的想了想，“能意味着什么？可能被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可能无法公开自己的感情？以后可能没办法像大多数人那样有孩子？还能有什么？…我从小连爸妈都没有，我有什么好怕的？你呢，你怕什么？”
　　这些事情方默拾过了一遍，但不曾细想。他这个年龄和阅历，想不出太过深奥的道理，可心里的那份喜欢骗不了人，想跟金尧粘着的念头太过真实。一如方默拾说得这样，因为他没有家庭，事情简单了不少。方默拾不知道自己会面对什么，甚至不知道和金尧能走多远，可难道因为这个就不开始？因为这些就对自己的感情熟视无睹？
　　“…”
　　金尧没有吭声，方默拾拿不准他的想法。毕竟两人成长的环境不一样，方默拾不确定金尧的‘认同感’究竟驶向何端，但话既然说到这儿了，也再没回头的机会，“你要是怕我因为你喜欢男人，那我告诉你，我想起别的男的腻在我身上还是接受不了…我就是喜欢你。所以你最好赶紧承认你喜欢我，免得再给咱俩填堵。你要是接受不了自己喜欢男人，那我就追你…追到你能接受为止。”方默拾说着也来了火气，明明就是金尧先示好，怎么到了这会儿变成他上杆子求金尧了？
　　“…”
　　“再退一步，如果你真的不喜欢我，那我也劝你最好赶紧开始准备喜欢我…不然咱们都不会好过。”
　　僵持片刻，每一秒都显得漫长。
　　方默拾始终看着金尧的眼睛，身体里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
　　终于，金尧勾起嘴角，“你怎么这么…霸道。”他伸手拿起桌上的照片，翻开笔记本重新夹回内封里，“你什么时候拿走的？”
　　方默拾多聪明一人，瞧着金尧的反应便明白他的意思了，“不行，你得说你喜欢我…我从昨天开始说了多少次，你一次都不说太便宜你了。”
　　“…”金尧被他逗乐了，闭着嘴巴甚至不去看他，像是有意不让方默拾称心如意。
　　方默拾又靠近他一步，“要不你主动亲我一下…怎么说之前都是你追得我，好歹有点表示吧！”
　　“我什么时候…”
　　烦死了…方默拾叹气堵住他的嘴，不用想都知道金尧要说什么。方默拾含住金尧的嘴唇，睁着眼睛嘟囔一句，“你以前是不是也没跟别人亲过…”
　　金尧闭上眼睛挡住自己的尴尬，方默拾心里倒是痛快了…还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他伸手拦住金尧，张开嘴便将舌头伸进他嘴里。方默拾之前没好好亲他，想想那可能是金尧的‘初吻’，脑子里也替他喊冤。方默拾头晕脑胀，嘴里的温度高的吓人，他的舌头舔过金尧的牙齿，接着死死缠绕住金尧的舌头，带着生吞活剥的架势。金尧身体微微后仰承受着，片刻后适应了方默拾的节奏学着他回应。
　　一个吻持续了没多久，两个人都轻声喘气，裤子蹭在一起，此时身体像是得到了彼此的召唤纷纷抬头。
　　“你还是吃点药吧，又发烧了。”金尧抬起手覆在方默拾的额头上，嘴里故意保持平常语气揶揄一句，“算了，吃不吃药随你…反正与我无关。”
　　金尧虽是面无表情，方默拾当下便装作‘急眼’的样子，“来劲了你…从今儿开始跟你有关。”方默拾转身从抽屉里拿出院长先前给自己的合照，走到金尧面前塞进他手里，“你留着这张，之前那张又没你…”
　　“方默拾…”金尧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照片，语做不惊说了一句，“你笑起来就像什么烦恼都没有，特别好看。”
　　难怪他留着那张照片…所以他留着那张照片…
　　方默拾舔了舔嘴唇，伸手搂住金尧将脸颊埋到他的脖颈之间，“最近是我犯浑，你…”
　　“你一直都挺浑的…所有人都知道。”
　　方默拾知道金尧在给他找台阶，可这些话不说出来他心里不好受，“别人怎么想我不管，反正你别把这些天的事儿往心里塞就行了。”
　　“好…”金尧在他耳边低声说，“不会因为这些事儿…就不喜欢你了。”
　　“你都没说你喜欢我。”
　　“我喜欢你。”
　　方默拾深呼吸，手臂又用力了不少。心里明白是一回事儿，听到金尧开口说又是另一回事儿。他再不想多说一句，就这么抱着多好啊。
　　方默拾记得，他淋雨生病的那天下午两人一直待在宿舍里。在临近晚饭的时候方默拾又故意和金尧‘撒娇’说想要吃糖火烧，那会儿金尧顺势调笑他，“你怎么跟牙口不好的老年人一样？”
　　“我今天就要当老年人，就想吃那个。”方默拾本就是随口开玩笑，哪儿想金尧真的从宿舍出来走了十几分钟买给了方默拾。冬日寒冷，方默拾意外碰到金尧冰凉的手，心疼又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