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伟华第二个到，他一进包厢就安安静静的坐在最角落的位置。也没有把那天要说的话说完的念头。
似乎缓解尴尬的方式就是玩手机，但是玩手机又会引起新的尴尬。
两人尴尬地玩着自己的手机，整个包厢静悄悄的。卜顺感到浑身不自在，终于在他快要忍受不了的时候，张志远到了。
张志远第三个到，他似乎还特地打扮了一番。他的到来打破了尴尬的气氛，包厢里终于有了说话的声音。卜顺才感到有些喘得上气。
直到离约定的时间还差三分钟时，刘念才姗姗来迟。
“你怎么来得这么晚啊。”张志远抱怨道。
“慌什么，这不还没到十一点嘛。”刘念笑着说，“再说你们也可以提前吃着呀。”
“你以为我不想提前吃吗!”张志远道，“还不是卜顺不让，非要等所有人全来了才能下锅。”
“有点集体责任感好不!”卜顺道，他给所有人都杯子中倒满了茶水。
卜顺站了起来，举起茶杯，环顾了一下大家，道：“为我们的友谊干杯！”
刘念噗的笑出声，道：“你现在好像那个中老年人用的表情包啊。”
虽然嘴上嫌弃着，但是所有人都站了起来，表情有些严肃，举起自己的水杯，像大人一样碰了碰杯。
吃到一半，王伟华突然冲了出去。像一阵风，不留一点信息。
留下刘念、卜顺和张志远三人面面相觑，没有搞懂王伟华在做什么。
“是不是去上厕所了？”卜顺想想道。
就在这时，刘念的手机铃声响了。
刘念掏出手机，看了看，抬头有些惊讶道：“王伟华给我打电话？”
卜顺和张志远有些好奇地盯着他。
刘念接通电话，道：“喂？王伟华？你怎么了？”
然而没有声音回答。
刘念看了看手机确认一遍，又把免提打开，道：“王伟华，你怎么了？说话!是在厕所没有纸了吗？”
然而电话那头依然是沉默。刘念感到心里毛毛的。
刘念挂断电话，道：“可能是他在厕所没纸了吧，我去给他拿纸。”说完，向门口走去。
这时，张志远的手机铃声也响了。刘念停下脚步，看着他。
张志远看了眼手机，皱皱眉道：“还是王伟华打的。”
他把电话接通，问：“王伟华？”
电话那头是沉默的，只有嘈杂的背景音。
“王伟华你怎么不说话？”张志远有些慌了，他看向卜顺和刘念，也把手机开了免提。
“王伟华你说话！”张志远增大音量，想因此来给自己壮壮胆儿。
“我去找他。”刘念听了一会儿，果断道。
他一打开包厢的门，却发现王伟华正站在门口。刘念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刚刚一直给我们打电话？”张志远忙把电话挂断，道，“还一直不说话，吓死了。”
王伟华茫然道：“可是，我根本就没带手机啊。”
三人感觉这个包厢的空调可能开得有点太足了。
“你看，我的手机一直放在桌子上。”王伟华指了指他的位置。他的手机确实摆在桌子上，没有人动过。
“我靠！”张志远打了个哆嗦，揉了揉胳膊，道，“我有点害怕。”
说话间，卜顺的手机铃声也响了。张志远惊恐地看向他。
来电提示是个陌生的号码，卜顺皱皱眉，思索了一圈，没想出是谁，便接通了电话，道：“你好？”
“是卜建国的儿子吗？”电话那头是一个成熟男人的声音。
卜顺莫名觉得有些慌，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他总感觉接下来要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
“现在来市人民医院一趟吧，卜建国……请做好心理准备。”那个男人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卜顺听到“医院”二字就慌了，男人的话在他耳边似乎被屏蔽了一样，只听到最后那“请做好心理准备”几个字。
他慌忙站了起来，慌张道：“我，我要去人民医院。”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刘念看他脸色不对，紧张道。
“我爸，我爸好像出什么事了。”卜顺脸色苍白，声音控制不住地有些发抖，他整个身子都在战栗，穿外套时袖子一直没有套进去。可能他自己也没有发觉。
“别紧张，我陪你一起去。”刘念抱住他，拍了拍他的后背，像是给他顺毛。
“你们俩先回去吧，我陪着卜顺去医院。”刘念安排道。
出了火锅店，刘念拦住一辆出租车，卜顺一路上浑浑噩噩。
进了医院，来到那个男人提及到的地方，卜顺拦住一个护士就问：“你好，我是卜建国的儿子——”
“哦，是死者家属是吧，请跟我走。”护士打断了卜顺的话，道。
卜顺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心跳仿佛在那一刻停止了。他踉跄了几步，被刘念紧紧地扶住。他茫然地看向刘念，双眼中写满了无措。
刘念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头。
“死者生前有不良嗜好，近期疲劳过度，加上情绪激动，导致突发脑溢血死亡。请节哀。”医生面无表情道。
卜顺呆愣愣的听着，回忆起这几天的点点滴滴。
是的，卜建国这几天就一直咳嗽，但是他没有很放在心上。这几天又因为找到了解救危机的方法，整体没白没黑的忙着，又开始去参加各种酒席应酬……
卜顺不敢深想，他越想就越自责。
前几天卜建国抱着他哭了的时候，还说了将来也不用他来给他自己养老的时候，自己是怎么想的呢？
为何当时就没有发觉出那时卜建国的状态很不对呢？
卜建国但是也应该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体很不好可能撑不了多久了吧……
……
“医生，我能在看他一眼吗？”卜顺恳求道。
医生给一旁的护士使了个颜色，护士道：“请跟我来。”
卜顺颤巍巍地伸出手，将那白布掀开，动作轻轻的，仿佛怕惊扰到人。
虽然卜建国永远也不会被吵醒了。
他端详着卜建国的脸——苍白，甚至有些青紫。卜建国的嘴唇紧闭，毫无血色。
“爸。”卜顺一只手抚摸着卜建国冰凉的脸，道，“前几天微博刚说了，人死后还有一段时间有意识。你可以把意识停留得久一些好吗。”
“我前几天竞赛的奖金已经发给我了，你就不用担心我以后能不能自己养活自己，我能的。”卜顺轻声慢慢说道，“家里欠的钱，我也会想办法还完的。你也不用担心。”
“你不用担心，我已经长大了。”卜顺声音渐渐哽咽，“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我就可能，以后会很想你。”卜顺揉了揉眼睛，继续道，“就拜托你要多给我托点梦啊。”
卜顺深深地看了眼卜建国，似乎要把他的模样刻在自己的脑海中，不允许一笔一画出错。
“再见了，卜建国。”卜顺小声道，将白布重新盖回卜建国的脸上，离开了房间。
刘念正站在门口等着他，一见他出来，连忙上前，道：“别太难过。”
卜顺点点头。
刘念仔细观察着卜顺的表情，还稍微有点不太放心，道：“你这几天别一个人，跟我在一起好吗？”
卜顺点点头。
“说句话好吗，看着我，”刘念扳起他的头，道，“看看我，还有我陪着你，不要慌。”
“我不慌。”卜顺终于开口说了句话，“我不慌。”
“我只是这儿，”卜顺指了指自己的左胸口，道，“有点难受。”
作者有话要说：
电话事件是本人亲身经历的！当时要吓惨了！至今还不明白为什么同学的手机会自己给我们打电话！
第14章 第十四章
卜顺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中的，只是发现刘念给他倒了杯水，用的是卜建国的杯子。
“这是我爸的杯子。”卜顺盯着水杯道。
刘念一愣，动作停了下来，忙道：“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不是你的杯子，我去换个杯子。”
“没事。”卜顺喝干净水道，“反正他以后也用不到了。”
卜顺的心有些乱，他想了很多，比如家中的负债，比如他的未来……
他突然觉得负担很重，有一块大石压在他的肩上，让他喘不过气。
刘念看到的，就是卜顺垂着头，红着眼眶，却也不哭不闹的样子。他心一揪，想起了去年听闻父母离开的噩耗时候的自己。可是他起码还拿到了二百万的赔偿，然而卜顺呢？刘念记着那封信上写着他家里欠债几百多万。
他的恻隐之心突起，走上前去，道：“你要不和我一起住吧，咱俩都是一个人。”
卜顺摇了摇头，拒绝道：“你先回家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行吧。”刘念不放心道，“那你有什么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卜顺觉得命运真的是有趣。
它是不是当真见不得他一点好。每次他感到自己要爬起来了，他终于要见到希望了，他可能要熬过这段不顺的日子了，但是命运又狠狠地把他推入泥潭，把希望的光芒吹灭，将不顺的日子延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