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歌，除去歌词，还是挺带感的。只是艾伦一直搞不清楚这个变态为什么总喜欢听这种歌。
就在艾伦胡思乱想之际，突然听到利威尔低低的声音：“人类，真是矛盾啊。渴望权力，却又渴求牺牲；爱好施虐，却又甘于受虐……”
他又在说艾伦听不懂的话。艾伦早习惯了，没接话。
逐渐的，窗外的最后一抹夕阳也消散了，车辆已经行驶在郊区，进入了盘山道。
通过后视镜，艾伦看到利威尔已经闭上了双眼，微微歪头靠在后座，大概已经睡着了。艾伦稍稍放缓了车速，换了一首歌。柔和的音乐如同流水一样在空间里缓缓流淌，后视镜里的人缓缓放松了皱起的眉头。
曼切斯特家族的府宅简直就是个古典城堡。
那是一片纯白色的哥特式建筑群，深蓝色屋顶。最高的要数带有亮光的钟楼了，就像直入天际似的。白鸽总喜欢围绕钟楼盘旋，时不时落在窗户上，说不定可以得到点食物。
进入黑色雕花铁门后，沿路都是细石子路，血红的蔷薇犹如火焰一样，一直从门口燃烧到主楼，好些荆棘直接攀升到三楼。大多数窗户都是黑暗的，唯有二楼的几个半圆窗户亮着淡淡的灯光，女仆已经将晚餐准备好了吧。
打开房门，艾伦先走进去，开灯。
利威尔刚进门，艾伦便过去，将他的外套脱下来，挂在门口的衣架上。待利威尔坐在门口的软椅上时，他单膝跪在地上，脱下对方的皮鞋，放好后，拿出一双拖鞋给利威尔套上。
“主人，要先洗澡吗？”艾伦低声问。
“嗯。”
艾伦来到三楼利威尔的浴室，将水放好，并给他准备好浴衣。利威尔洗澡的同时，艾伦去二楼仆人所在的浴室淋浴——其实每天的行程基本都一样，回来洗澡、吃饭，接下来利威尔也许会处理一些文件，或者到花园散步，又或者就坐在窗边发呆。两个人待在一起的时间长了，有时候利威尔一个命令都不用下达，艾伦就知道他想要什么。
这天吃晚饭，利威尔习惯性地端了一杯柠檬水，上楼，坐在窗边。
窗外，红玫瑰正在绚烂地绽放着。莹白色的路灯零零碎碎地点缀在窗外的世界，远山和云朵化成了灰蓝色的影子——那是与他眸子一样的颜色。
可是，艾伦却注意到他好似看到什么厌恶的东西一样，眉头紧皱，端杯子的手指微颤。他还没下达命令，艾伦就走到窗边，猛地将剩下一小截玻璃窗推开。果然，很快，利威尔的神色又恢复了平静。
艾伦知道，他刚刚那样只是因为玻璃反光了，看起来，恍若一面镜子。
就像在监狱一样，利威尔讨厌镜子。这么大的城堡里，没有一扇镜子，甚至连玻璃都尽量少用。平时窗户要不完全打开，要不关上，盖好窗帘——他厌恶镜子的程度，似乎有越来越严重的倾向。
“小狗，几点了？”利威尔起码发呆了半小时，才问。
“八点了，主人。”
“啊，那个臭四眼该来了。”
艾伦当然知道，他说的是韩吉。
说起来，艾伦一直以为出狱以后，就不可能看到那个女狱警了。可是只能说，L的势力简直大，利威尔出狱一个多月，韩吉就跟着出来了，现在她是利威尔的保镖、药剂师，她基本隔几天就要来这边骚扰利威尔一会儿，那模样比在Inferno放肆多了。说真的，艾伦倒是挺希望她来的，毕竟，她要是没来，这个房间就像根本没人一样，她一来，似乎一切都活了。
这不，不一会儿，就听到欢快的小调，还有碰碰咚咚的上楼声。
下一刻，门被嘭的一声打开，那个女Alpha将头探进来，眼镜闪烁着亮光：“哟，亲爱的小利威尔，还有可爱的小狗，想我不？”
艾伦现在每次看到她这副样子，都难以想象她曾经是如何将高跟鞋踩在自己身边，如何恶狠狠地威胁自己的……
“找抽啊？”利威尔一向对她的称呼方式非常不满。
“宝贝儿，你怎么忍心抽我？”韩吉皱眉，但马上又握紧双手，那双深茶色的眼睛在黑框眼镜后面闪闪发光，“那什么……你终于愿意亲自抽我的吗？诶我等都等不及啊？想想被专业绳索刁钻细致地捆绑着，被你凝视着，然后看着你举起鞭子，一次又一次打在我的重要部位，我就——”
“闭嘴！”利威尔忍无可忍。
少见的，艾伦却被逗得翘起嘴角。
韩吉的确稍稍正常了十分钟，在这十分钟里，她将她今天从刷牙到吃饭到工作到碰到了哪个美女帅哥到上厕所都说了一遍。艾伦可以看到利威尔的额头开始冒青筋了。
然后很快，韩吉开始闹“无聊”了。
利威尔无语地阖上手中的书：“怎样才有聊？”
韩吉马上又恢复了兴奋脸：“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游戏？”
“嗯，今天我从奥路欧那儿听说了一个古老的游戏，叫真心话大冒险，特别有趣呢！怎么样？要不要玩一下？”
“好啊。”利威尔答应。
艾伦退在一边，他从没想过自己会跟他们一起玩游戏。可是韩吉一把就将他抓了过来：“喂！你来玩啊？这种游戏三个以上才玩得起来呢！”
十分钟后，游戏开始。
其实游戏真的很简单，就是三个人先玩牌，谁输谁被惩罚。
简直没看出来，利威尔绝对是个高手，而艾伦虽然牌技不怎样，运气似乎还是不错的。而韩吉……简直就在自崛坟墓，第一次她就是输了！她将牌投掷在桌上，一副英勇的模样：“嘛，既然是我提出来的，我当然会认真负责地接受惩罚。我选择大冒险！来吧，要求？”
“蛙跳，从一楼到三楼，五次。”利威尔抿了一口柠檬水，道，脸上似笑非笑。
于是，接下来的二十分钟，侍女们笑惨了。因为她们一直看到某只青蛙在楼梯上跳来跳去……
待她回来后已经满头大汗，她似乎发誓要报仇雪恨一样，继续玩牌。这下子，她的运气来了，这次输的人是艾伦。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韩吉笑眯眯地问。
艾伦可不想像韩吉那样跳来跳去：“真心话。”
反正说出来的东西，是真是假只有自己清楚。他这么想。
“好。”韩吉看向利威尔，“你问还是我问？”
“你问吧。”
韩吉连连点头，她跨坐在椅子上，下巴抵在扒于椅背的手臂上，观察了艾伦好一会儿，才问：“如果要用一种动物形容你家主人，你觉得是什么动物？”
艾伦一愣，他觉得这个问题有点不太恰当，他瞥了一眼利威尔，而对方已经站了起来，背对两人走向窗边，似乎他完全不感兴趣。
“黑猫吧。”艾伦轻声道。
“哈……意外地恰当啊。”韩吉哈哈笑了一下，继续问，“你觉得，他是怎样的人？”
“你这都是些什么无聊问题？”利威尔皱眉。
韩吉打哈哈：“诶？规则就这样的啊！我够温柔了好吧，这些问题都是最普通的了！艾伦，想好答案了吗？”
艾伦微微垂眸，一直在思考要如何回答。
他是个怎样的人？
骄傲的。残酷的。毫无同情心的。不可理喻的。喜怒无常的。令人憎恨的。阴暗的。占有欲极强的。变态的。无法理解的。自私的……
不，当然不能这么回答。
应该说：他是个高贵的人，是个完美的主人，是个冷静的……
无意间，艾伦抬头，看向利威尔。
此时，只见一身深蓝色睡袍的他靠在窗边，抱着手臂，安静地凝视着自己。窗外的月亮似乎刚好钻出厚厚的云层，皎洁的月光倾泻而下，透过窗框，点亮了他的轮廓。他浮动的发梢似乎被染上了一层银白，皮肤显得异常白皙……
明明刚刚想了那么多形容词，艾伦的大脑却突然归为一片空白。
“他很美。”都还意识到，这句话已经钻出嗓子。
由于一直盯着利威尔，所以艾伦可以目睹他的反应。
刚刚还浑身惬意的他竟然缓缓瞪大眼，就像难以置信一样。可是很快，他又恢复如常，眉宇间更为阴暗了。
这次，韩吉没笑：“那，最后一个问题，你喜欢他吗？”
“我喜欢他。”这次艾伦毫不犹豫。
……
当晚，韩吉走后，艾伦服侍利威尔睡觉。
平时这个时段，两人几乎不说话的，而利威尔竟然突然张口：“你撒谎了吧。”
艾伦不理解：“主人？请问您是指什么？”
“韩吉那两个问题。”
“？”
“你会觉得怪物美？”
艾伦还没说话，又听他低声问：“都到现在了，还用“喜欢”这种无聊的东西来骗我？”
艾伦有些焦急地跪在地上，低声解释：“我没有撒谎啊主人！而且，很早以前我就告诉过您我喜欢您了啊，您怎么还不相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