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药
“……农历六月初八,新郎徐睿琅和新娘谢依依将于下午六点整,在谢家祖宅正式举行结婚典礼,请您带上满满的祝福,我们将在老宅静候您的到来……”
喜庆的火红喜帖握在手上,徐峥川此时的面色却称不上好看。
“这是什么意思?谢家那个老太爷终于忍不住了,要借这个逼我们现身?”
叶雾脸上也满是寒霜,声音中的不满显而易见:“阿川,我们要不要……”
“还是按计划行事吧,不过时间改一下,提前到明天,到时候见机行事,让他们听到信号再行动。”
徐峥川放下手中的喜帖,揉了揉眉心,然后下了决断。
“可小琅那里……”
“小琅不会有事的。”想起顾钰和祁沐阳俩人私下找到他时说的话,徐峥川眼神突然温柔了一瞬,嘴角的笑意也愈发的明显,“放心吧,我们家小琅手里的底牌多着呢,没那么容易被谢家那个老头给制住的。”
“好吧好吧,你徐家都不在意多一个不知底细的儿媳妇了,我一个外嫁过来的人也没什么好说的。”叶雾耸了耸肩,“反正我们那边没什么一夫一妻制的说法,小琅娶几个媳妇都无所谓,我只要他高兴就好。”
“阿雾……”
徐峥川的声音无奈极了。
这怎么又闹脾气了呢,他刚刚也没说什么啊。
“……没事,我就是想起了一些不太高兴的东西而已,发了脾气就完了。”
在爱人温暖如初的怀抱中,叶雾僵硬的身体渐渐软化,良久之后才缓和了声音喃喃道:“我只希望小琅不要像我当初那样,希望他这一辈子都能顺顺利利的,永远都平安喜乐、心想事成。”
“会的,他会的。”
抚过伴侣柔软顺滑的长发,徐峥川一边应和着,一边也不由自主的回忆起了当年的那个时候。
那年,他遇到了一生相伴的伴侣,却也丢失了最为纯粹的挚友。
遥想当初,得失之间,价值难言啊……
顾家,顾钰房间。
“准备好了吗?没东西落下了吧?”
“嗯,都准备齐了。”
“按计划,明天我们的任务是负责吸引尽可能多的人的注意力,既然这样,索性我们就玩把大的!只要把那东西用好,任凭谁都……”
“我知道,看到那个东西应该挺多人都会‘高兴’的,尤其是阿琅……”
“哼,必须高兴,那可是我压箱底的东西……”
“好好好,到时候不和你抢功劳,你可以……”
窃窃的声音越来越小,慢慢的,就再也听不见任何东西了。
在不知过了多久之后,在朦胧的清晨微光中,新的、充满期待的一天已然悄悄到来。而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某些暂时不可对人言的小动作开始蠢蠢欲动,某些沉寂已久的事情渐渐也揭开了序幕——
暗潮,一触即发!
……
换上新送来的大红色吉服,徐睿琅站在一面大大的落地镜前,颇有些新奇的打量着镜子中的自己。
早已被剪短的头发无法被挽成发髻,自然也就戴不上一旁准备好的头冠。为了不显得怪异,负责装扮的人只能尽可能的把他额上的碎发往后拢了拢,露出了饱满的额头和深邃的眼廓。
再加上高挺的鼻梁、浅淡的薄唇,本就有些凌厉的俊美容貌,在被刻意勾画后,即使是衬着烈火般的红色吉服,也没有柔和半分,看上去似乎愈发的暴烈了。
而面对这样的自己,徐睿琅心中疑虑更深。
说好的是婚礼吧?怎么自己这个新郎却像是要去打架似的,就连吉服的款色都是为了方便行动的窄袖锦袍,记忆中,这应该是属于武夫的打扮吧,怎么会做成婚服呢?
走神的徐睿琅不自觉的盯着镜子中的“人”,用视线描画中镜中之人的五官,可渐渐的,他却突然觉得莫名陌生了起来。
镜子里的这个人……是他吗?
明明是熟悉的五官,在被刻意的一番装扮后,怎么就越来越不像他了呢?
恍惚的神志让徐睿琅忽略了周围的环境,直到将将触碰到镜面的时候,他才被指间所传来的冰凉感所瞬间惊醒!
不对!又中计了!
看着镜子里缓缓清醒的自己眼中还有尚未褪去的迷惘,徐睿心中顿时一凛!
“时间差不多了,徐少爷,我们该下楼了。”
耳边传来的恭敬声音让徐睿琅回神更快,而仅在心神电转间,他立马作出了一个新的决定。
“好,我们下楼。”
低哑的声音中还带着一丝迟疑,青年的行动间也略显出一分迟缓。
负责引人下楼的男人在门边束手而立,恭敬弯腰的模样即使是在发觉了眼前青年明显失神的面容后也与之前没有什么不同。
垂下了眼帘,他再次恭敬道:“请您随我来。”
“好。”
故意放纵了一部分的药性在体内蔓延,徐睿琅一边感受着药效,一边顺势演戏。
佯作浑浑噩噩的模样,徐睿琅在距离引路人半步之外的距离徐徐走着,面上除了稍显迟钝和呆板以外,竟然也与平时并无不同。
——这个,自然也是药效“发作”时的模样。
驱除药效很简单,但在没有探明药效的具体结果以及幕后之人的目的前,徐睿琅并不打算轻易解开药效。
无他,他总觉得这药效的威力不止如此,也不该只是如此。若是现在就解开药效,之后他可能就装不下去了。
既然要顺藤摸瓜,那根藤总不能断了才是。
……
一楼,喜气的红绸、红花以及红字布满了整一层,原本简单黑白色调的壁纸全被换下,取而代之的是各种山水壁画。门口的铁门也被撤了,一扇不知何时准备的黑漆木门被嵌了上去。还有被刷成红色的承重柱、新挂上的牌匾、扎好的红绸花球……
短短一天不到的时间,谢家老宅简直是换了个模样!
要不是他十分确定他没有半夜被偷换到另一座宅子,徐睿琅这会根本就不敢相信自己在的地方就是昨天刚刚见过的谢家老宅。
“徐少爷,这边请,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
不动声色的快速扫了一眼大变样的老宅,徐睿琅在听到引路者恰到好处的再次出声后,立马收敛了继续打量的余光,仍装作迷惘的跟在对方身后,慢慢走进了某间虚掩着门的房间。
“都收拾好了吗?”
“好了老爷,您吩咐的东西我们都给人戴上了。”
“好,把人带到我身边来,然后你们退下吧。”
“是。”
昏暗的房间中,既没有灯也没有窗,唯一照亮这间房间的除了三排密密麻麻的白蜡烛以外再也没有其他光源。
幽幽烛光下,房间氛围堪称诡异。
然而,就在这样一种诡异的情况下,听着房间两人一来一往的糊涂问答,嗅着鼻尖萦绕的浓烈蜡烛味,徐睿琅居然还有心思分了个神——
这味道也未免太劣质了点,谢家难道已经穷到买不起好蜡烛,甚至连线香也买不起的地步了?那他这婚也结的太亏了点吧!
这货已经忘记自己压根没打算结婚的想法了。
放飞的神智飘得很愉快,而等到神智渐渐回笼的时候,徐睿琅才觉得一丝不对劲。
又走神了!
蹙着眉头,徐睿琅直觉自己三番两次走神不太正常。不过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他已经被带到了房间深处。
房间最里面,就在蜡烛照不到的阴影处,一道人影悄无声息的跪坐着,眼睛微阖,面容平静。
要不是听到房间内有着属于第三人的清浅呼吸声,且离自己还越来越近,徐睿琅严重怀疑即使是自己走到对方身边位置站着,都很难发现这第三人的存在!
“就让他站着吧,你退下。”
“是。”
引路者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独留下徐睿琅一人,直愣愣的站在了原地。
接着,门口声音传来,那是房门轻轻打开、又轻轻合上的动静。
昏暗的环境中,徐睿琅和另一人就这么静静的相对良久,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可沉默却一直蔓延至今。
徐睿琅很耐心,并且深谙敌不动我不动的心理,在对方没有做出任何举动的现在,他宁愿自己站到脚麻,也不愿意率先打破沉默,主动出击。
这样的耐心和谨慎给他带来过许多的好处,也帮他避开过许多的麻烦。可在有的时候,这样的耐心和谨慎却宛如致命的毒药,在他最不设防的时候给了他最致命的一击。
“噗通——”
还算柔软的蒲垫让突然倒下的青年不至于摔的太痛,而不小的摔倒声却没有引起一旁一直跪坐的那人的半分注意。
垂首闭眼,口中默念喃喃,直到最后一段经文结束,跪坐的那人才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虔诚的拜了三拜,跪坐者在行完一整套礼仪后,才将目光移向了昏倒在地的俊美青年。
然后,轻轻叹了口气——
“阴差阳错,天意啊……”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修改了点小bu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