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雨不在的时候他还是会被关在房间里,但是他有了新的消遣——周雨从山下给他带了两本书,一本是很旧的书刊,另一本是短篇故事集,是一个聂恩西并不知道的作者写的。
聂恩西很珍惜,因此看的很慢,两本书整整看了一个月。
他们表面上看起来越来越亲密,周雨看他的眼神永远含着读不完的热切和宠溺,他们在窄小的床上接吻爱/抚,细细密密的唇齿交缠,就像一对真正相爱的情侣。
周雨带他出去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但很少往山下走,他怕别人发现聂恩西的男性身份,因此经常带着聂恩西往山上和其他的山头走。
这是聂恩西最快乐的时候,他在心里有条不紊的规划着自己所有可能的逃跑路线。周雨牵着他,一旦他露出一点疲惫的迹象,周雨就会把他背起来,聂恩西趴在他身上眯着眼看山间的小道,仿佛能透过这些蜿蜒的小路看到久违的家。
一次出去最长的时候,周雨把他带到了一个湖泊旁边,说是湖泊也不恰当,就算个小水潭,但胜在芦苇繁茂,倒映在清澈的水面上还算赏心悦目,聂恩西往常最喜欢在海边河边之类的地方写生,这时候却觉得恍若隔世,他竟然已经很久没握过画笔了。
他实在是无法掩饰,眉毛微微的皱起来,周雨立刻感受到了他的悲伤情绪,弯腰捡了块石头,侧着身子蹲下一条腿朝湖面打去。
聂恩西被几声轻轻的击打声唤回现实,他一抬头才看见周雨在往水里扔石头,不知道用了什么技巧,石头竟然在水上又连击了四五下才沉了下去,他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往潭边走了两步,问周雨:“雨哥,这是怎么玩的,教教我!”
周雨想了一下,一开始用方言快速的说了一个聂恩西听不懂的词儿,后来才切换成普通话,“这叫打水漂,就是个小把戏,我小时候喜欢玩。”
他又弯腰寻找着新的石头,慢慢给聂恩西讲解:“得找扁一点的,最好是圆头的石头,这样好打。”
聂恩西也蹲下来认真找。
他童年几乎全都奉献给了各种课外班和画画,文静的几乎不像个男孩子,以至于后来上了高中和大学竟然开始迟到的迷恋上拼图和积木这一类在旁人看来颇为幼稚的东西,被多次嘲笑过才暗暗藏起来偷着玩,内心其实对这种小孩儿的玩意非常感冒。
他挑挑拣拣找到一块满意的石头,举起来给周雨看,大声道:“雨哥!你看这个好不好!”
周雨立刻走过来看他手心里的石头,有点大而且表面不算光滑,但他没跟聂恩西说,而是点了点头。
聂恩西立刻笑的眼睛眉毛都弯起来。
周雨带他打水漂,亲自给他做示范,两个人并排站在湖边,周雨教他怎么摆姿势,要侧着身子蹲下去,然后找好一个角度,手腕发力让石头侧飞出去。
聂恩西照着做,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力气没用够还是姿势不对,石头扑通一声掉进水里,聂恩西轻轻“啊”了一声。旁边的周雨也把石头扔了出去,和他截然不同,石头在水里连击了整整五下。
“没事,这是第一次。”
周雨又递给他一块石头,这次强一点,打了两个水花。
聂恩西的胜负欲被激起,他总算找到了点有意思的事情。周雨负责给他找石头,他一次又一次不知疲倦的往湖里扔石头,最后成功的打了三个连击,高兴的欢呼起来,脸蛋红扑扑的,周雨第一次见他笑的那么开心,几乎好看的灼目。
周雨让他休息一会,两人找了块石头坐下来,聂恩西还兴奋着,一点也不老实,弯着腰趴在自己膝盖上用棍子戳地上的土玩。
他戳着戳着就忍不住形成了完整的线条和图案,周雨看到了,问他:“这是谁?”
聂恩西画的确实是人,聂恩西笑着添上最后一笔耳朵,回答:“是你呀,看不出来吗?”
其实寥寥几笔真看不出来,聂恩西画的很简略,只不过能看出一个人的轮廓,周雨盯着那画看了很久,又说:“西西,你很喜欢画画吗?”
“嗯。我这次来这边就是为了画画。”
“那你喜欢玩游戏吗?”
“游戏?”
“手机。”
聂恩西反应过来,“我不喜欢玩手机,我平常就喜欢看电影和画画。”
“村里也放过电影,但是不好看。”
聂恩西点点头。
两人休息了一会又绕着谭水走了走,走到一个大柳树旁,周雨随手揪了片叶子,放在唇间吹了起来。
他吹的很好听,聂恩西模仿他也揪了片叶子,嘟着嘴费力地吹,结果吹出来是噗噗的声音,周雨被他逗笑,头一次露出那么外放的表情,几乎总是冷凝着的眉眼难得松开了,就好像他所有的欢喜都由聂恩西而起。
聂恩西也笑起来,眼神却不敢看过去,滴溜溜的乱转,他正想起个话头打破这个气氛,周雨开口了。
“西西,你不开心吗?”
聂恩西愣了一下,最终很缓慢很缓慢的说:“没有吧……就是,有点想画画了。”
第二天周雨就给聂恩西带回来了铅笔和纸,还有一小块橡皮。纸是那种小学生用的田字格本,封面上有很幼稚的狼和羊,铅笔也就是普普通通的写字铅笔。周雨把这些东西递给他的时候聂恩西有点惊喜,虽然他并不是专业画素描或者速写的,但是基本功也没落下,偶尔会画着玩玩。
他真心的笑着摸了摸本子,“谢谢雨哥,我很喜欢。”
周雨很仔细的看他的反应,确定他是真的喜欢之后眉目也舒展了起来,“等你用完了我再去买,你说的颜料,我在县城里跑了一圈没看到,下次叫人家带。”
聂恩西心里一种怪怪的情绪再次泛滥起来,他知道周雨经济拮据,两人平时吃饭几乎都是分灶——早上聂恩西起不来,中午周雨在地里吃,所以两人基本上只是一起吃晚饭,有时候早上他睡得迷迷糊糊的,看周雨在屋子里收拾午饭,几乎仅仅是两三个窝窝头和一大瓶白开水。但他极尽全力的给聂恩西提供最好的饮食,即使在聂恩西看来这不值得一提。
这些无数细枝末节一点一点在聂恩西心里一点点发酵,让他本就五味杂陈的心又添了几分酸甜苦辣混淆在一起的怪味,周雨的身影在他心里越发的模糊,让他一点也看不真切。
聂恩西轻轻摇了摇头,“没事,用颜料画很麻烦,东西一时备不齐,也不好画。”
他复抬头看向周雨,对方也正在低着头认真的看他,睫毛又长又密,低垂着在眼睑处投下一片令人悸动的阴影,聂恩西心下一动,勾着他的脖颈往下一拉,含住了周雨的上唇。
周雨愣了一下,随即熟练的压住对方单薄的身躯,伸出舌头和对方交缠。
他甚至无师自通的学会了如何在聂恩西身上留下痕迹。聂恩西猜他应该连“吻痕”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某一天夜里周雨刚释放完,急切的来吻他,把聂恩西的嘴几乎都要咬破,又饱含着强烈的欲/望顺着他下巴一路又吸又舔,在他锁骨上和脖子上留下不少煽情的痕迹。第二天周雨起床的时候尴尬的都没有跟聂恩西说一声就逃到地里去了,中午回来给他送饭的时候眼睛不断乱飘,一点也不敢看聂恩西脖子上青青紫紫的吻痕。
晚上他抱住聂恩西认真的道歉,说自己下次不会再这样了,问聂恩西疼不疼,需不需要看大夫。
聂恩西没绷住,扑哧一声笑出来,二话没说牙齿轻轻衔咬上周雨的脖侧,给他也种了个小草莓。
在漫长的黑夜里,聂恩西竟然也会因为这一点点近乎幼稚的误会开怀大笑。
周雨明白这不疼之后,反而变本加厉了起来,他渴求聂恩西的一切,恨不得把对方揣进肚子里,如今看来在对方身上留点痕迹虽不能治本,但总能暂时一解他心里的渴。
于是聂恩西颈间,胳膊上,甚至手腕上,总有一些暧昧的痕迹,有时候一些还没消下去,又添了新的,松松垮垮的劣质衣服间无意流露,叫人看了脸红。
总在屋里呆着确实很闷,周雨又不能过于频繁的带聂恩西出去逛——最近正是农活忙的时候,周雨挤出给聂恩西送饭的时间都实属不易,更别提带他出去溜达。
但他看不见聂恩西,心里就像有个石头压着,一点着落也没有。
早上天刚蒙蒙亮,周雨就得出去干农活,聂恩西还睡得正酣,蜷在床里面抱着被子,周雨走过去亲他一口,偏不让他继续睡,聂恩西便迷迷糊糊的睁眼,“雨哥,要走啦?”
走之前一定要跟聂恩西说一声,这简直成为了周雨的执念。
聂恩西伸出来胳膊,周雨就托着他把他抱起来,和他接一个甜蜜的告别吻,突然看着聂恩西即使闭着眼也好看的过分的脸就一点也不想放手。
他蹭了蹭聂恩西的额头,“西西,今天跟我去地里好不好?”
聂恩西听到这句话身子一绷,瞬间清醒了过来,但他并未睁开眼睛,而是把头埋在周雨肩窝里,小声咕哝道:“好呀。”
周雨应该无比后悔自己的决定。
短短五个小时之后,聂恩西不见了。
开始的时候一切都很正常,就像往常一样,周雨强硬的给聂恩西戴上丑陋的小草帽,牵着他往山半腰处的地里走。周雨并不害怕别人看见,他的地不跟村里大多数人在一处,只跟一个叫王伯的老头挨着,那老头早就花了眼,想来更看不出聂恩西是男是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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