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历史里都没有你,我自然是死也了没什么可惜的。如今有你在我身边,侯爷又怎么舍得死呢?”吕布对修远口中那些莫须有的生死悲欢不过是抱着听故事的态度,自然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他大力嗅了嗅修远颈边熟悉的青草香气,陶醉的闭着眼,双手环着修远的腰,没再多说什么。
两人就这样相对无言的抱在一起许久,吕布才笑着打破了沉默:“孟起已经走了。”
修远眉眼一挑,弹了弹吕布的额角:“怪不得你突然提起封王的事,原来是拐着弯子在试探人。吕奉先,你胆子肥了啊,竟连我也敢算计。”
吕布轻轻握住修远的手掌,放到唇边虔诚的吻了吻,声音温柔的有些过分:“不知清河打算怎么罚我呢?”
修远面色微红,不动声色的把手缩回袖子里:“不如就罚侯爷给我跳个舞吧,羌笛声不是一直都没断过么?”吕布好脾气的点头,动作潇洒的把外袍脱下来披在修远肩上,竟摆出一套拳法的起手招式来:“清河说得是,连零嘴都没有,坐在冷风里实在无趣,也不知道吹笛子到底有什么意思,竟有人愿意几个时辰都留在风口上受罪。”
吕布这番话刻意灌足了内力喊出去,也不管有没有人应答,就摆开架势自顾自的开始练起拳脚来。修远把肩上的外袍裹紧了些,这才慢条斯理的从袖袍里再次拿出那柄短小的玉萧放在唇边,萧声深远高亢,不多时竟把远处圆润的羌笛音律掩盖过去,消逝在风声里再难分辨了。
一直在远处吹笛的不知名侠士终于按捺不住,踩着草尖朝他们飞掠过来。不过片刻就飞过数十丈的距离和修远四目相对;“不知阁下以箫声和我针锋相对,意欲何为?”白衣侠士的声音带着和他周身冷傲气质格格不入的甜腻,如同中空的棉花糖还未咬下去,自己就先酥软了几分。
“颓废靡靡之音,若是放在江南烟花之地也还算有几分味道。漠北草原异族蛮横凶悍,不管兄台吹多久,恐怕都不会有人懂得欣赏了,又何必白费功夫?相见即是有缘,不如由我请兄台喝一壶好酒?”修远把玉箫随手掷在一旁,落落大方的从草地上站起来,脸上并无半点被撞破意图的尴尬。
白衣侠士直白的视线在修远面颊上停留了好一会儿,才不置可否的回了句:“阁下两手空空,就要开口请人喝酒?莫不是在信口胡诌?”
修远笑着轻轻拍手:“秦酒还不快把酒囊送过来,几日不见你竟痴傻了不成?”
秦酒一脸歉意的从吕布背后现出身形来,躬着身子把酒囊递到修远手里:“属下愚钝,请先生责罚。”
修远面色的清冷的重重哼了一声,随即打开酒囊把温热的酒水洒到秦酒颈窝里:“没想到你如此愚笨,调-教了好几年还是一点长进也没有,这酒不过是街边的便宜货,你也敢拿出来糊弄我?”
“先生息怒,再过三日便是赛马节,属下自会为先生置办些好酒回来,请先生暂且忍耐几日。”秦酒弯身的姿势不动分毫,任由修远把温酒倒在自己颈窝,语气越发恭敬小心了些。
等到大半个酒囊都干瘪下去,修远才转过头,满脸笑意的对着白衣侠士说话:“属下愚钝,叫兄台见笑了。北边部落的塔图与我还有些交情,不如兄台随我到大帐里去取些好酒来再把酒言欢畅谈一番可好?”
白衣侠士并未搭理修远,只是死死盯着秦酒的背影,良久才长叹一声:“萧临你这又是何苦呢?”
秦酒依旧维持着弯腰的姿势,发顶的酒水顺着耳际滑落下来,声音木讷毫无起伏:“大侠你认错人了,我叫秦酒,只是一个小小的侍仆。”
作者有话要说:居然上了作死的活力!!
章节目录 第74章 弃宝
“大侠你认错人了,我叫秦酒,只是一个小小的侍仆。”
秦酒话音未落,白衣侠士神色蓦地一变,已是凶狠的五指成钩朝修远攻了过去。强横的内劲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破风声,秦酒避无可避只得转身抬起右手举重若轻的在眼前一拂。白衣侠士就青白着一张脸狼狈的倒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了身形。
他面色惨白的死死盯着秦酒光洁细致的修长手指,从喉咙深处翻滚出一声惨笑,瞬息之间已是被反弹的气劲打成内伤,唇角溢出刺目的黑血来,“月影手,你若不是萧临,我现在便死在你面前。”话未说完,手掌已经高高举过头顶,作势欲劈。
秦酒苦笑着弹出指尖的半根银针打落白衣侠士头顶的兜帽,露出一半绝美一半狰狞的诡异容貌来:“青雪,你这又是何苦呢?”
白衣侠士听到秦酒口中说出青雪两个字,脱力的坐倒在草地上,捂着半张血色的怪脸失声痛哭:“萧临,我为你化万毒,修邪功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最后只换来你一句何苦?萧临,你好狠!”
秦酒死死扣着自己的掌心,指甲都陷进肉里也毫无察觉:“青雪,你我之间又岂是爱恨两个字能说清楚的?当初如果不是你偷了焚天日月诀,我无回宫又怎么会一夜之间被扶桑死士屠戮殆尽?早知如此我宁愿当日就和父兄死在一处,也绝不愿意像现在这般苟且偷生。若不是大仇未报,我又怎会心甘情愿隐姓埋名被人下了毒沦为傀儡?青雪你只为一己之私便置国家大义于不顾,漠北四分五裂,百姓流徙苦痛都是你一手造成。纵然我再为你欲-仙欲-死,也不会失了血性放任自己的子民被异族欺压。曾经的萧临早已死在异族的毒物之下,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只有影卫秦酒,你若无事便离开吧。”
秦酒颓然转身,也不在乎青雪会不会恼羞成怒背后偷袭。他足底在草尖上一点,人已经消失在众人视线里,只余下浅淡的虚影。青雪起身想追却因为沉重的内伤又重重摔回地上,暮色渐起,草原上的风越来越大,在空旷的草地上来回盘旋,好似在虚空中的某处,有一只择人而嗜的凶兽压抑的咆哮着。修远伸手在虚空中画出两个佛号,低声呢喃:“因果业报自有定数,你一生坎坷情劫反复到底还是害了一国子民流离失所,来世便化作这茫茫草原上的一株青草为漠北的复起尽一份力吧。”
随着修远的话,青雪身边缓慢的漂浮出细碎的金光,不过片刻便将他存在的痕迹尽数抹去。若是有佛修在此,定会惊叹修远现世渡人佛法精深。等金光散去,只余下那支镂空着祥云纹路的羌笛,却注定再不会有人吹响。
“奉先,陪我到湖边走走吧。”也许是刚才的佛法太过耗费心力,又或者是他借青雪的眼看到的过去太过沉重。修远有些疲惫,好在不管什么时候抬头都有一个人会护在他身前,遮风挡雨撑起一方天地。
银白的月光落进湖心反射出梦幻的色泽,吕布背着修远绕着小湖散步:“清河,这也算功德一件么?”修远侧头去看吕布眉眼,修眉俊目,眼神一如既往清澈而温和。突然他有些不忍心开口打断这一刻两人独处难得的安宁。只是勾起唇角摇了摇头,用手臂轻轻环住吕布脖颈:“奉先走慢些,我想好好看你。”
秦酒在空旷的大草原上发足狂奔,暮色中唐小五一身黑衣黑裤,趴在赤兔马背上睡得不省人事,嘴角甚至还挂着晶莹的细线。不远处的毡房里陆陆续续亮起烛光,随风摇动的烛火落在小五平凡无奇的五官上,影影绰绰的看不分明。秦酒赤红着双眼急不可耐的把小五瘦小的身子紧紧塞进自己怀里,即便是在睡梦中,小五也下意识的往自己熟悉的温暖处靠了过去。纤细的头颈毫无防备的落进秦酒眼底,他终于按捺不住,捧着唐小五的面颊狠狠吻下去。
脸上突如其来的粘腻让小五极不舒服,他习惯性的扬手朝秦酒的后脑勺狠狠呼了一巴掌:“秦酒混-蛋,好好睡觉,别闹腾。”
这一瞬间,秦酒终于实实在在感觉到自己的世界又亮了。这个全新的世界里没有扭曲悲惨的尸体,没有万蚁蚀心的痛楚,更没有阴暗卑劣的欺骗和占有,这个简单安宁的世界只是一张平凡无奇的侧脸和一抹发自内心的微笑,死去萧临和重生的秦酒在看到小五邋遢睡脸的一瞬间同时都被救赎了。
马超从始至终都隐没在暗处,保护熟睡的唐小五以及思考“封王”这两个字的真正含义。不管秦酒经历了什么而泣不成声,至少他身边还有一个毫无心机的唐小五,那自己呢?天下之大,求而不得不会只有他马孟起一人,可为什么他会这么不甘心?
究竟是不甘心被人定下了以后的人生轨迹,还是不甘心灭门大仇未报,或者更直白点说,不甘心只有他是独自一人?没有了父母兄弟,除了仇恨到底什么才是活下去的理由?马超恍惚的看着毡房里飘摇的烛火若有所悟,如果说放弃意味着不能再每日看着那个豪爽雷落的人,那就选择抓紧,至少这永远都是一个光明正大留在那人身边的借口,来日方长,为何不重整旗鼓,酣畅一战?
细碎的金光从远处破开黑暗,修远趴在吕布背上朝马超招手:“孟起,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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