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贴着祁杨瞬间站稳。
领头的高个子笑道:“宋淮啊,今天你过生日,等会儿散了别走,哥几个送你点礼物。”
宋淮的脸色有点儿不好看的泛白。其实这不是玩意儿的东西找他的茬找惯了,他早已经老神在在不予理会,可是现在就在祁杨的面前把他是谁的老底掀出来,他却觉得有点儿慌。宋淮这个名声有多臭几个人不知道,祁杨没见过他的脸,也不见得没听过关于他的事。
他不敢转头去看祁杨的表情。
别人异样的眼光一开始很难忍受,可是多年下来宋淮已经总结出经验,最初的时候他慌,可是后来他发现,有种方法能让刺痛的时间越来越短,你只要弄清楚别抱有希望,这种痛便能消失得很快。
破罐子破摔谁不会呢……什么样的嘴脸他没见过,祁杨的必然不会差太远……
“关大少爷来啦。” 宋淮没脾气地笑。人生来都是有脊梁骨的,可是今天给人敲断一次,明天再敲断一次,久而久之就觉得软了许多。也不是阅历磨平了性情,只是他越来越懒。
关锦鹏斜着眼看他:“最近忙什么?”
“瞎忙。”
“你弟弟的公司要上市了,你怎么着也得混个高中毕业吧,不然站在一起多难看。” 关锦鹏拉过他的肩来,“你说你吧,好好的高中不上,专学些不该学的东西。要不哪天你来我家吧,哥几个一起玩玩,也算是学以致用。”
旁边两个开始闷声笑。
宋淮一动不动地站着,祁杨是什么表情他不知道,他也不敢知道。
他淡淡地冲着那矮个子说:“你又笑什么呢,增高剂吃几副再跟人一起玩吧。”
矮个子忽得变了脸色,恶狠狠地上来就要推他,关锦鹏立刻把他拉住了:“今天是他的生日,又在他家门口,别在这儿闹腾。”
陈继脸色发青,恶狠狠地放话:“反正知道你家在哪里。”
关锦鹏又看他一眼:“走吧,我爸在里面等着。”
宋淮不清楚关锦鹏是怎么走的,也根本没办法把注意力放在那帮人身上。他半歪着脸没看祁杨,咬了咬牙,狠狠地把心给咬硬,笑着说:“让你看笑话了,不好意思。我呢,其实是没什么本事的宋家长子宋淮。刚才进去的几个才是正儿八经的富家公子哥,个子最高的那个叫关锦鹏,听说过吧。”
祁杨的目光垂着,点一下头:“听过。”
宋淮又是干笑:“那你肯定也听过我的名声了。”
祁杨迟疑了一会儿,又微微点了点头:“略有耳闻。” 还没等他说话,他的一只手轻轻搭上宋淮的肩:“名声只是做个参考。”
名声只是做个参考……宋淮睁着眼,心里有很陌生的翻腾。
祁杨这是什么意思?意思是就算他名声差,他也不在乎?他妈过世之后,什么时候有人跟他说过这种温暖的话?
宋淮心里有些恍恍惚惚,也不知自己做了什么,忽然间见祁杨轻轻抽着自己手,哑声道:“宋淮,宋公子。”
宋淮回神低头,只见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握住了祁杨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十指相交,紧紧地攥着,攥得他白皙的手背红了起来。
第3章 第 3 章
宋淮慌忙将他的手松开了,不住口地道歉:“不好意思,对不住,刚才想事情出了神,没注意自己在做什么……”
宋淮满嘴都是歉意,心里却是没有什么过不去,相反的,神经不停歇地向着大脑皮层发着奇特的信号。祁杨皮肤的触感还在,宋淮心思里满都是他修长的手指,心思杂乱地道了几句歉,又不知不觉地想起心事。
这么多年了,别人把他的私生活说成那样不堪,其实他目前的经验几乎是零,连男人的手都没碰过。跟自己在娘胎里住了九个月的弟弟当然不算了,祁杨手指的轻碰,像是一层层卷起的海浪,开始觉得没什么,却在他的意识里不断地无限地放大。
祁杨没出声,许久,面无异色地道:“你不是要带我去那个啤酒小喷泉?”
“是,就在前面。”
宋淮收敛自己的心事。他自己老大不小,想这种事实是在所难免,可他这种名声地位,人家祁杨想不想跟他还难说得很。如果他刚才的话只是不想让自己难受呢?他不愿给人下不来台,可也未必想跟他在一起啊……
宋淮偷眼瞧着他的侧面。单是气质就会有很多人喜欢了,细看之下更是让人心思难耐,这样的美男子,现在是认识的人少,等将来认识的人多了,自己怕是跟他说话都不容易吧……
“在想什么?” 祁杨忽得问道。
“没什么。” 宋淮用玻璃杯在喷泉上接了一杯酒,随口问道,“你是本地人?”
“是。去外地了几年,可是父亲卧病在床,又回来了。”
父亲卧病,那家里的情况可能不太好。宋淮又问道:“有兄弟姐妹在家里吗?”
“一个弟弟,一个妹妹,都还在上学。“
上有老,下有小,那真的是很不容易了,现在的生活费医疗费学费都这么高,他得独自撑起这个家来,怕是辛苦得很。
宋淮不想表现得太过多管闲事,斟酌着问道:“那……工作怎么样?”
“……勉强撑着。” 祁杨似乎也不太想多说工作上的事,眉眼里显出一丝厌倦之色,转口道,“他们经常上门打你?”
宋淮笑道:“他们也就说说,不至于真的上门打人。” 以前也不是没上门过,但近年来毕竟是少了,倒霉遇上时才不过被他们欺负欺负。关锦鹏不是笨蛋,难不成真敢弄出人命来?
“你的公司是——” 话没问完,口袋里的电话忽然间震动,宋淮不得已取出手机,走开了几步说,“我接个电话。”
“嗯。”
“嗯嗯,我还在呢,没走。” 宋淮的目光略向祁杨,只见他也拿起手机放在耳边,认真地听着,不知不觉间微微蹙起长眉,头发被风吹着在光滑的前额上轻动。他一时间又忘记自己在说什么,连忙转个身道:“要切蛋糕了?好,我这就回去。”
他关上手机走回祁杨的身边,隐约间只听他低声对着电话里说道:“……把电停了?嗯嗯……我这个月来不及了,下个月再说吧。”
竟然连电费也付不起?
祁杨看起来是个心性高傲的人,来到这种权贵聚集的地方也不趋炎附势,更不提及自己的难处,他要是说想给他钱,势必是侮辱他吧……
这种人究竟应该怎么追?
“要进去切蛋糕了?” 祁杨问道。
“嗯。”
“我家里有点事,需要先走,这次就不替你庆生了。” 祁杨把手机放在口袋里,“下次我们有缘再见。”
宋淮不想他这么快就要离开,情急之下想说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笑了笑说:“下次见。”
有个屁缘,今天走了以后就见不到了……
祁杨似乎也有话想说,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微微点了点头便往大门口走。他心思沉沉地刚出大门,忽然间身后有急促的呼吸和脚步声传来,祁杨回头,却是宋淮咧着嘴跑过来,手里拿着一张支票,二话不说便塞在他的手里:“那什么,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刚才不小心听到了你的电话……我真没别的意思,也不是故意的,就是觉得跟你挺投缘的,这些钱也不多,你先拿着花,还不还都随你的便。”
说完也不等他回应,似乎是深恐他拒绝,摆着手掉过头就跑。
祁杨没能出声,肃立在门口半天不动,许久,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悄悄走到他的身边,瞅了瞅那张支票,低眉顺眼地说:“祁先生,车已经备好了。”
“嗯。” 祁杨低头把支票折好,慢慢收在钱包里,转身看着年轻的助理,“怎么回事,为什么工程停电了?”
“那边说是因为有些分歧……”
黄宇边走边心里嘀咕,这是什么情况,怎么他家老总匿名来个生日会还收钱了?支票上写了三万,这三万连他老板一个星期的银行利息也不到,给他这钱做什么?
“老爷子今天的身体挺好,很稳定。” 黄宇从车镜里看着祁杨,“护士说吃了晚饭,已经睡了。”
黄宇看着他的脸色。不太对啊……这脸色分明是有心事的样子,奇怪了,来之前还好好的,难道是那个生日会上出了什么事,老总似乎有点出神?
“黄宇,宋淮的事你知道多少?”
“宋淮?” 黄宇微有些意外,“我知道的不多,只知道宋淮是宋家长子,高中的时候闹出了事,被学校处分,后来高三下半年退了学,过了半年又被他爸爸赶出了家,现在是无业游民。”
黄宇透过车镜,眼看着他从钱包里又抽出那张莫名其妙的支票来,他小心问道:“我让人查一查来龙去脉?”
祁杨几不可见地点头。
黄宇忍不住心里泛起嘀咕,常听说宋淮私生活很有问题,几乎是谁来谁算,他家祁总这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间对他有兴趣?
那张支票是……
黄宇的腿轻轻一抖。不是吧,宋淮想对他家主子做什么?
“那张支票是要兑现,还是……” 撕了?
真要是宋淮给他老总的,那还不赶紧撕了,留着做什么?二世祖宋淮突然间写给他老总三万块的支票,里面能有什么意思?
祁杨若有所思地看着支票上的墨迹。字写得其实很不错,应该是幼年时期练过,稍微秀气了点,可是跟那二世祖的性情却也挺搭……
他今天说什么来着,“对自己没有别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