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佩叫来侍者结了账,又慢慢穿好大衣,给陈干也披上,扶着陈干出门去了。
夜色深重,凉意渗人,街道还是很热闹,灯红酒绿如白昼,像是这个城市所有的欢愉与放肆都抛洒在这条街上,欲望、丑陋、交易,所有的光鲜亮丽下都藏满了蠢蠢欲动的肮脏,只有黑不见五指的夜才有它们出头的地方。
陈干开始捉不住自己的意识,仿佛所有的清醒因子都变成了漫天的萤火虫,一闪一闪地飞开去,他伸手却抓不到一只,只是越来越困。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了,整个人浮在空气里,旁边夜店里躁动的音量随着鼓点还在振颤自己的耳膜,而陈干已是不知所处。
邹佩费劲地把人弄进车里,弯腰跟了进去。跟司机报了地址后,便伸手在陈干裤兜里摸出手机,翻出小管的名字,发了一条信息出去:
出来接我。
第21章 (二十一)作计
邹佩坐在后座上,看到出租车司机正从反光镜里打量他们,便语气淡淡开口道,“师傅,您还是好好开车,不该看的别看,都是些见不得人的俗事。”
司机有些讪讪,尴尬的转开了视线。
邹佩心里轻叹。
陈干睡得正熟。
管萧被手机信息提示音吵醒时正眯在沙发上打瞌睡,包子卧在一旁也是香甜入梦。管萧觉得有点冷,往上拽了拽毛毯,才迷迷糊糊地去看手机,看到陈干发来要自己出去接他的信息,不觉心里有些奇怪。
陈干从不要自己出门接他,无论早晚,都是要自己乖乖在家等着,今天怎么这么反常。
管萧眉头轻蹙,想了想,有点担心出事,便起身换衣服去了。包子被管萧起身的动作惊醒,眼神迷茫也要跟着跳下来,被管萧摸了摸头顶,继续安放在沙发靠垫旁,于是包子满意而感动的“呜呜”两声又眯住了小眼睛。
管萧轻轻开了门,循着电梯往下,站在公寓楼下抱臂等着,夜深寒气重,一时觉得更冷了。
邹佩轻推着陈干,在他耳畔叫道,“陈干哥,我是邹佩,我是邹佩,邹佩,”一遍一遍,像是咒语,不停地重复默念。
“嗯。。。。邹佩,”陈干意识不甚清晰的转醒,跟着呢喃道。
“是,是我,邹佩,记住啊,是邹佩,”邹佩温柔又耐心地引导着陈干,让陈干混沌的大脑里来回翻转这个名字,搅拌、碎裂、混合、重固。
邹佩,邹佩。
出租车很快开到了陈干公寓楼下,邹佩付了钱,把人扶出来,就看见不远处的管萧正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们,身影纤细,在地上投出一个细长的影子。
邹佩咬了咬牙,平寂内心的挣扎,一手搀着陈干,稳稳地朝管萧走去。
邹佩的每一步在管萧看来,不若心虚,胜似挑衅。
管萧纤长的手指不自禁地掐紧了手臂。
“管萧哥,”邹佩来到跟前,微笑称呼。
“谢谢你,把人给我吧,”管萧淡淡点头,面色泛着冷意,伸出手去就
要捞人。
邹佩没有立刻将人送出,只是略略笑道,“不客气,陈干哥最近心情不好,今天就和我多喝了点,管萧哥辛苦你了,”才又抬手整了整陈干的大衣,把人往前递了递。
管萧几乎被邹佩状似无意反客为主的语气气得整个人抖起来,努力定了定心神才不致失态,今晚的事太出乎意料,陈干看起来像是喝的烂醉如泥,问也是问不出什么了。
管萧隐忍地抿抿嘴角,轻轻扶过陈干,让陈干整个身子都倚在自己身上,才对站在一边的邹佩微微亥首,“你走吧,改日道谢,”便立刻转身进了楼门,理也不理邹佩。
见管萧扶着人走进去,邹佩才怔怔地轻吐了口气,面上平静又似带着痛苦,没一会儿也转身走了。
管萧艰难撑着陈干,步伐不稳的进了电梯,陈干本就比他高上半头,如今喝醉更是身势沉重,管萧使足力气才不致使人摔倒。
进了屋顾不上拖鞋,就把人扶在沙发上平躺,包子被吓到,嗖的跳起,管萧歉意地摸摸包子,让它去楼上卧室睡,包子一步三回头地摇着尾巴爬上了楼梯。
管萧解了陈干的大衣和外套,把他的头微微垫起,免得人呕吐时呛了自己,又起身去卫生间澄了一块热毛巾,蹲在陈干身边给他擦脸。陈干表情难耐,像是极力忍耐着什么,一阵呜咽,胸膛起伏剧烈,不一会儿又安静了。
折腾半天,陈干一点要吐的迹象都没有,只是很不舒服,管萧蹲着有些腰酸,探手摸摸陈干的额头,并没有高热,便起身去收拾。
邹佩很显然有备而来,他对自己的敌意没有掩饰,尽管他面上谦恭,可眼里都是不善。
他是想要陈干吗?所以公然到自己面前叫板?
管萧心不在焉的挂起毛巾,看着镜中的自己,眼圈微红,眉梢带愁,脸色有些不好看的苍白,忽然有些心烦意乱。
回到客厅,陈干的意识好像有些清醒,又好像还是糊涂,瞪着眼睛迷离地望着自己,管萧走过去,捉起陈干的一只手在自己脸上抚了抚,眼底还有担忧,说道,“怎么喝这么多,还难受吗?”
陈干好似还神游在一个镜面的世界,自己就站在镜子里,管萧的面孔就在自己面前,他担心的表情一览无余地放大,一副让人心碎很让人疼的模样,陈干张张嘴想说点什么,想说我爱你啊,管萧。这是从来没有的感觉,接触不到地面,抓不住清明,只是在原地漂浮打转,眼前也时时模糊,他走不进那面镜子,只能在这头凝望。
陈干感到心中百抓挠心般的煎熬。
“陈干,陈干?”管萧细细地观察着陈干,见人开始烦躁地辗转扭动,有些慌乱地叫著名字。
“我爱你。。。。”陈干努力着说出这句话,拼尽所有力气也要让管萧听到,话一出口,陈干表情很快松动了下来,一脸安然地卸了劲。
管萧听的仔细,眼中俱是温柔如水,他俯下身去,凑在陈干唇瓣上轻轻一吻,噙着笑问道,“你爱谁?我没听见。”
“。。。。邹佩,”陈干耳边突然响起起一个淡淡的声音,是我,我是邹佩,记住啊,是邹佩。
“邹佩,”陈干下意识地跟着重复。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管萧的笑容都还在嘴边未来的及收去,就被人生生撕成了两半,甚至来不及叫痛,整个人就已经失去了知觉。
管萧心脏剧跳,跳动的胸腔都快要爆炸,震的嗓子里一片血腥,他想开口呼救,却无力张口,眼前是一阵一阵心悸过后的黑暗,好像就这样突然堕入了地狱。
绝望如同鬼魅,伸出疯狂的枝蔓将自己缠紧,那根茎直通背叛的深渊,再也没有挣扎的余地。
没有声音,没有灯光,没有欢呼声,没有笑声,如同冰冷深海。
管萧想问,你说什么,这次我真的没听清。
可他失去了所有力气,虚弱的跪倒在陈干身边,忘记了起身。
陈干头痛欲裂,早上是生生被撕裂般的头痛痛醒的,和酒后宿醉的感觉不同,这次完全是对药物产生不良耐受性的反应,可他怎么也想不起来昨天是去做了什么。
陈干挣扎着起身,身上的毛毯滑落,盖住了地上的人。
陈干低头一看,管萧侧身躺在自己身边的地毯上,蜷缩着身体像是极冷极怕,陈干心里大恸,顾不上难受,赶忙把人抱起,圈在怀里急问道,“管萧?怎么睡这里了?生病了吗?”
管萧一动不动,也没有将脸转过来,更不想作答。
其实他没睡,他醒着,整整一夜都醒着,数着陈干的呼吸声,数着家里墙上的钟表声,每一声都是煎熬,每一声都是摧残。
陈干着急地把人翻过来,见管萧眼底发青,形容憔悴,紧抿双唇不发一语,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表情,顿时心底一沉。
“醒着怎么不起来,趴在这不冷吗,”陈干忍住心底的慌乱,心疼地把人抱起来,他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让管萧突然性情大变。
“别碰我,”管萧冷然开口,脚步不稳地挣脱出陈干的怀抱。
陈干怔住,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我要休息,你该工作了,”管萧冷冷撇下一句,就往楼上走去。
“管萧你怎么了?”陈干心里一阵紧似一阵,心脏上像是开了一个大洞,呼呼透风。
管萧眼里似有波光潋滟,又像是覆着一层薄膜,他顿了顿身形,摇晃两下像是站不住,才淡淡开口道,“没怎么,记得谢谢邹佩。”
邹佩二字一出,管萧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到,生生发起了抖,脸上的表情像是强忍伤心而露出茫然哀色。他站在楼梯上,好像站在悬崖边上,只要陈干轻轻推他一下,他就会万劫不复。
“。。。为什么谢他?”陈干似乎知道管萧对这个名字的反感,没有说出邹佩来,可为什么突然对邹佩产生如此大的憎意,陈干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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