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干沉默了许久,好像经过了一个世纪的灰心,才尽数将原本的希望一一打散,再也不去奢望,再也不去求得,只要管萧还在自己身边,再多的寒冷也能得到温暖。
不久,陈干的声音轻轻地在书房响起,“妈,我不伤心,以后,您和爸爸好好的。我走了。”
于冉大震,手指不自觉的颤抖又强自镇定,喉咙里的话滚了滚终究没有出口,看着陈干高大清瘦的背影慢慢消失在房间门口。
等到脚步声消失,大门“咔哒”一声,于冉再也忍不住抖动双肩,轻轻地抽泣起来。
第20章 (二十)躁动
陈干在于冉面前吃了闭门羹的当夜,邹佩悄无声息的杀青了,柳儿死在了军阀太太的手里,连一句辩解也没留在这世上就低眉顺眼地去了,一个可怜如乱世浮萍般的小人物就这样魂归西天。
邹佩进组天数总共加起来只两周有余,但他跟大家却相处的很好,场记小周有些不舍地跟他道别,化妆小纪也过来祝贺他,导演也很是赞许地拍拍邹佩的肩,说,“演的不错,到时候新片宣传来站台啊。”邹佩笑得乖巧跟众人一一道别,礼貌谦恭的表示学到了很多,以后会继续努力。
邹佩目光四下搜寻,却没看到陈干的身影,心里疑惑,便问了刘宇,刘宇说人有事先走了,替陈干祝贺他杀青,有空一起吃饭。刘宇态度拿捏的分寸适当,邹佩也不好多问,便谢过走了。
邹佩在回程的车上一直出神,盯着窗外飞快闪过的霓虹光斑,看着一个又一个高大的建筑,望着街上打扮入时的俊男靓女,不由地就露出了落寞的表情,他的眼角本来就向下弯,看着有种让人顿生怜爱的可怜感,此时眉眼低垂,更是一副受伤小兽的模样。
邹佩咬了咬嘴唇,翻出手机,给陈干发了一条短信。
陈干哥,我今天杀青了,感觉很迷茫,能跟你见面喝一杯吗。
邹佩发出那一行字,似乎立刻就后悔了,赌气地想删掉,而删掉也不过是自欺欺人,信息已经安然抵达陈干的手机。邹佩攥着手机,像是要把后壳捏出一个洞来,手指上却涔涔地出了一层薄汗。
不一会儿就来了信息。
好的,三里屯“月光”见。
邹佩像是一直被人掐紧了脖子又突然松开,大量的空气涌进肺部,邹佩低低地喘了口气,又确认了一遍信息,这才抬头司机说道,“去三里屯。”
司机没表现出多少诧异,明星夜生活多半是在夜店酒吧度过,能老实回家才有怪,他也只是受雇开车,对邹佩的要求一切满足即可,当下便在下个路口打了转,掉头往三里屯开去。
邹佩仰面倒在靠背上,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那人配给他的经纪人跟自己保持着距离,只打点与他工作相关的事情,其余个人时间从来不越矩关照,这会儿想是打报告去了。那人手眼通天,还需要这么明显幼稚地用个经纪人来盯着自己么,邹佩不觉冷笑。
一直困在原地打转,密不透风无处可去,他挣扎嘶吼斥骂都毫无作用,只有那人无尽的冰冷宠爱和近乎变态的占有欲,他似乎被爱着,也像是被仇恨着,他时而享尽宠后般奢靡待遇被奉上神台,时而又被拷上脚链在黑暗的密室堕入深不见底的深渊,全凭那人喜欢。他们的丝丝情谊被摊在铁腕的谈判桌上来回加码,他从来不是个能言善道的好对手,他只有臣服,只有跪拜,只有听令。他白日如圣洁天使,黑夜如妖精鬼魅,素颜任他随意图画,上妆只为博他一笑。
午夜梦回,总是有长着两颗小虎牙的小男孩冲自己笑,他想上前逗摸,却被无情打开,那小男孩就站在面前,用怪异的表情骂他,贱货。他突然意识到这就是自己,两颗小虎牙早就在出道的时候被整去,胖胖的小脸蛋也不是现在这样苍白瘦削,他伸出手去,却什么都触不到。每每惊醒,自己早已泪流满面,看着身边那人威严仍在的睡颜,涌上心头的绝望几乎将他灭顶。
他想逃离,他想得到光明,他想去有阳光的地方晒晒,让身上沉淀的漆黑腐败的渣滓和所剩无几的廉耻之心都得到清洗,他有罪,他想求得原谅,他不甘,他想求得幸福,他贪婪,他想重新来过。
不管是谁,谁向他伸出了手,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握住,只要这双手足够有力,能拽他出泥潭,能带他走出黑暗。
如果伤害你,请原谅我的有意无心。
“月光”是家不起眼的酒吧,在寸土寸金的三里屯,也只是租借了小小的一方,招牌不很显眼,只发着淡淡如月色一般浅蓝的光,内里装潢很有格调,原木的桌椅和吧台,墙上只简单插着一只说不上名字的花枝,颜色浓郁,坐席手边通常都摆着一个小立架,上边搁着摩洛哥小羊皮卷着封皮的著作经典,有诗歌也有经文,只有掀起羊皮才知道里面是情感还是理智。
这里地方不宽裕,灯光晦暗暧昧,偶尔有一位长发歌者在上面浅唱着法语小调,尽兴之时轻嘬一口酒,声音便立时有些沙哑,却别有一番风味。
这里可以算的上是陈干与邹佩的老地方,当年饰演同性恋秦修然的陈干和邹佩有一场激烈的床戏,虽然这只是秦修然垂垂老去时一晚惊喜的相思,却香艳动人宛若亲临。那时的陈干因为找不到感觉而一直无法拍摄,邹佩因为紧张和羞涩也不知作何回应,后来陈干提议两人私下多接触接触,培养培养感情,就常约邹佩来酒吧谈天说地。邹佩清秀的面容在“月色”的昏暗灯光里显得迷离而柔软,陈干微醺,几乎忍不住就要上前抚摸,邹佩慌乱的偏了偏头躲了过去。陈干像是突然找到了感觉,那种原来只在管萧身上找到的感觉,对着这样干净的邹佩竟然也生出了一点。陈干心喜,牢牢记住了此刻的感受,他不是邹佩,他是他梦寐以求求而不得的爱人,他是自己多年的青梅竹马,他是自己魂牵梦萦阴阳两隔此生不负相见的伴侣,陈干想到了管萧,心里竟然痛的要窒息。幸好他求而有得,不必去感受这蚀骨的思念与痛苦。
陈干来的要早些,他从与于冉家出来的路上收到了短信,心头烦闷无处排遣,索性应了,这样糟糕的夜晚确实需要酒精的刺激。
陈干点了一支红酒,就先开了给自己倒上一杯等邹佩到来。
邹佩进来的时候,陈干正撑着头看着台上的长发女歌手,邹佩入了座,陈干才转过头来。
“来了?”
“嗯,陈干哥心情不好?”邹佩把大衣脱下来搭在一边的扶手上,侍者过来问是否需要挂去衣帽架等走时再拿,被邹佩婉拒了。
陈干探身给邹佩倒上一杯,才又心事重重地坐回身,道,“挺麻烦的,一些事。”
邹佩笑笑,握住杯身轻轻晃了晃,饮下一口。
陈干打量着邹佩,邹佩今年也是25了,正是青葱年华,如今多年后再遇,这人的气质也是同3年前一般,清爽洁净,细看下去,眼角眉稍还略带一丝风情,淳朴动人令人侧目。
邹佩知道陈干在看自己,也只是面露不知,抬眼笑着,“陈干哥,我今天杀青,你还没祝贺我呢。”
“祝贺你邹佩,你演的确实很好,我都有些被你吸引了,”陈干微笑着赞许道。
邹佩脸红地转了转手中的杯脚,又说,“陈干哥,能得到你的表扬,我真的很高兴。”
陈干笑了,道,“怎么反应还跟个新人一样,这么不经夸,以后还有更多荣誉等你拿呢,到时你就不稀罕我夸你了。”
邹佩眼睛亮亮的摇摇头,认真地鼓起勇气道,“陈干哥,你知道的,我最崇拜的就是你了。”
陈干失笑着说道,“刚还说呢,这下连偶像派头都不要了,和我那些粉丝小姑娘一样。”
邹佩不好意思地鼓了鼓嘴,看起来圆软可爱。
陈干心情略略好些,想来这些事总要慢慢来的,爱上个男人,还是个比他风头还剩的公众男人,要过的不只是家庭这关,恐怕纸包不住火,粉丝们疑心起来,还有的闹。
陈干头疼地按按眉心,邹佩有些担心地询问道,“陈干哥不舒服?要不我们这就走吧。”
“没事,不急,喝完再走,“陈干摆摆手示意道。
“是和管萧哥的事吗?家里不同意?”邹佩略略试探道。
“嗯,算是吧,只是其中一部分,”陈干苦笑着摇摇头,端起酒喝了一口,又接着道,“我们这种人,不只是社会不宽容,亲人更不会宽容,”脸上神情落寞,好像重担满肩。
邹佩似乎很能理解,也默然不语了。
你们至少是真心相爱,这就足够美好。
两人对坐各饮,如泣如诉的咏叹小调像是声声叹息,在两人的心上蜿蜒印刻,眼神迷离的歌者无处安放的目光不时扫过两人,嘴角牵起给予一个若有若无的微笑。
陈干觉得自己喝多了,仅仅一支红酒在平常也不过是助兴,根本不会有醉意,而现在陈干已经有些目眩神迷般的腿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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