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橄榄 (Ashitaka)


  焦丽茹不响了一刻,又追问:“伢伢最多得怎么判呢?”
  “判是没跑儿,这非法持枪倒好说,少见多怪了。”马元搔搔鼻尖,手伸内襟里掏烟:“过失杀人这档。”抬眉耸肩。
  焦丽茹掏包,拿出块盒装的浪琴,顺着油腻腻的面桌朝前推:“找个时间,安排我们见见。”
  “哎别。要求合理我们允许,你别什么都来这套。”马元把表往回推:“上头怕是要求要查,改低头装乖藏一藏的,这阵儿就别太招摇。邵老板办的那些个铁疙瘩,平时是不动,但别当我们支队不晓得。”
  见面安排在下午,阳光不错,从方窗斜射进来映得吴启梦脸毛茸茸,像颗桃儿。他真不愁,总涂红抹白,才搞得妖形怪状,这会儿一池净水似的,好不澄清。吴启梦手给铐子锁着,被戴盖帽儿的马元提溜着衣领揪进小屋。他笑吟吟地椅子上一坐,手搭上桌板,一阵卡嗒嗒的脆响。马元摆手没要侯爱森递上来的烟,自己掏了一根点上,瞅眼墙上的钟,说:“一小时吧,有点儿分寸,这有监控摄像。”侯爱森朝他欠身。
  等人走,侯爱森冲吴阿迪坏笑:“关进去头发也别要了,剃一光瓢,白养这些年。”
  吴启梦挑眉毛:“跟臭男人关一屋,剃了才保险,防着半夜爬上我床。”
  “那你倒爽了?”侯爱森讽他。
  吴启梦噗嗤笑:“我去你妈的!”
  都不知道怎么了,都一刹那想起了厉思敏。
  吴启梦低下头,瞪着腕间的那副铐子,憋一口气,到鼻腔微痛,才长叹出来。眼膛也随之泛一层粉色。“跟泉哥丽茹姐说,别费心捞我,折腾那功夫干嘛?我说枪是我窝藏的,查不到金鼎头上,多简单的事儿啊。”
  侯爱森歪头:“烟抽么?”
  吴启梦摇摇头:“他不让。”
  “谁不让?”
  “你牛哄哄的厉哥!”
  “哎我操。”侯爱森扯掉眼镜往桌上一扔,怔完都不知道怎么乐是好了,“我当老警不让呢。肺都快黑了,早怎么不见你老老实实听他话呢?”
  “浑够了呗,我那会儿多犟啊,他说东我非西。”吴启梦瞥向一边儿,也不知瞥什么,“结果就好后悔,让他到死没放心我。”他嘴边噙着笑,这笑苦得不成样子。
  谁见过吴启梦这样示软怀恋的样子?他一贯都该是金鼎那个妖里妖气脑筋坏掉的码房。侯爱森心口窝着难受,正钝钝地疼。他晓得这悔再没什么弥补的余地,最该去谅解的那人,早去了摸不着看不见的地方。你有什么招儿想?生离死别,任你腰缠万贯,也换不回来好好儿一个人。侯爱森咕咚咽了一口,摆手说:“悔你就别再浑,配合马支队把事儿审了,丽茹姐要忧心死了。别不是你干的你也大包大揽,做慈善呢?你当牢饭比外面的香些是怎么的?”
  “谁揽了?”眼皮一卷,吴启梦漫不经心地舔嘴巴:“就是我。”
  侯爱森一捶桌子,咣当一响,“是你他妈的个龟儿子!”
  马元应声就开门冒头:“哎?”冲他眨眼。
  侯爱森双手合十,叹口长气,朝他低了低头。
  吴启梦咯咯咯地笑,一连串快速清脆的音从嗓子眼儿里往外冒。他舒展手臂,平趴在桌上。他左颊贴着桌面,面冲雪白的墙。一阵静默后,侯爱森见桌面上积出一处莹莹的小水洼。他嗓子眼跟着一紧,连忙扭开头,往天花板上瞄。
  “茶楼停到几号?”
  侯爱森清了清嗓子:“泉哥这阵去广州,赶修一周,到四月开。”
  “旧强呢?”
  “泉哥安排我们遁了,他在招待所养伤,一身的口子。”
  “没伤着他要害吧?”
  “你指哪儿?你要说他两颗肾,那都活蹦鲜跳着呢。”侯爱森还是点了一根,抿燃了,往他嘴里一塞。
  吴启梦又咯咯咯咯地笑,完了接着问:“小的呢?”
  “谁个?”
  “你说谁个?”
  “大个儿正常。”侯爱森拿包烟的金纸叠了个小盒,给吴启梦弹烟灰,“小柳发了几天高烧,我看纯属吓的,泉哥有点儿逼得太损了。小兰胳膊摔骨裂,就赖你。我说你个龟孙也牛逼啊,那小孩儿你就敢从二楼上给他往下推?他要后脑勺着地呢?两命你全赔?赔得过来么你?”
  吴启梦在袖子上蹭,铐子咯啦咯啦的响:“不然呢?一块逮进来?码房以后他当家了。”
  “吴阿迪。”
  “谁让你连名带姓喊我了?我是叫这个么?”
  侯爱森比他还大声:“你他妈不叫这个你叫个蛋!你是不是就破罐子破摔不想混了?”
  吴启梦摇头:“我就是太想混了。”
  侯爱森觑眼。
  吴启梦趴回臂闷了一会儿,才仰脸一字一顿:“以前我没得选,现在我想做个好人。”
  说完笑得好开怀。
  有人说的对,说邵锦泉眼毒会看人,手下豢养着的几个能干的,净是些无情又多情的种,毒辣是他们,深挚也是他们,侯爱森根本就不例外。说不上八拜之交吧,但这么些年跟这千差万别的几个货,也算从防着点儿的同僚混成了命借你不收利的弟兄,结果时运倒板该走背字儿,死一个伤一个,进去一个,怎么不像剜他肉?他读书不行,当年辍学是顺其自然做了地痞,戴个眼镜学文扮深沉,还以为他多有难言之隐,多有什么不示人的背负。没,就是没知没觉当了个混蛋;但不能说混子就都是狼心狗肺的王八蛋,他侯爱森不是英雄豪杰,也重情义。吴启梦见他铁青一张脸,眼珠子又亮晶晶的,忙哎哎,哎完笑,不阴不阳地讽他:“横不能你看上我了?这么舍不——”
  侯爱森猛朝前一蹴上身,贴到他耳边:“我跟你讲个事情。”
  吴启梦拿胳膊肘顶他:“别他妈挨我这么近。”
  “他那年给毛二砍一刀,金鼎开大盘你没走掉,我陪着他烧了两晚上。记得吧?”
  吴启梦豁然站起,一把揪住侯爱森的衣领,就跟揪救命稻草似的。
  侯爱森向后退,用力把脖子朝上昂,看着他陡地白掉的脸色,说:“我问他,你个大蠢蛋你脑子进水,你是他老子么你上辈子欠他什么了?你又不喜欢他。他乱摇头,迷迷糊糊跟我说。”
  吴启梦下巴直颤,瞪着眼睛一眨不眨,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
  侯爱森往他肋骨上一击:“等你过两年出来,我再跟你讲。”
  “你少骗——”
  “骗你我落个横死。”侯爱森比天发誓。
  这会儿算早春,侯爱森走出问询室,却被拘留所前庭的花香拂了个激灵。花是栀子。侯爱森靠着拘留所的墙揉搓眼睛,用力到眼皮皴红,眼珠子好险挤漏。
  “今年开的早得都奇怪。”马元站门口说:“花你可以摘两支走,插瓶子里香死个人。”
  “八成养不活。”侯爱森站起来,拍拍灰,戴回眼镜说,“走了,麻烦了马队。”
  狡兔不说三窟,两窟你得有,别老窝端了,闹得连个睡觉地儿都没有。有年严打,红珊瑚爆出了一桩命案,金鼎纠葛其中,一下儿自危起来。那时候的骨干被邵锦泉要求“战略性”隐遁,有老家的就回老家看看,没有的,就藏练马下游的八角镇,镇居酒山脚。镇南一间招待所废弃不用,整个儿外租,这次也是住这儿。天擦黑,焦丽茹包了一床蚕丝被子带去,又让老苏装了些男士的内衣和西南的腊味。老苏要跟着拿上去,焦丽茹没让,老苏悻悻哼笑:“那我先回唦?”焦丽茹点头:“你注意安全。”
  经年不打理,顶灯瘪掉了,二楼回廊黑洞洞的,对立的两门把手间拉几根交错的电线,挂满柳亚东他们的湿衣服。空气里一股涩涩的霉味,你说寂静,但其实又有些细微的动响。
  焦丽茹鞋是软皮牛筋底,踩上旧扑扑的厚毯几乎无声,胡自强像绺离索的孤影。他瘦高的身形贴着一间房门旁的白墙,手贴身体两侧,微昂下巴,焦丽茹走近就能看清,他喉间刺出的梭型正上下滚动,胸膛一起一伏,整个儿身体呈临危的绷紧之态。也是走近,焦丽茹听清旁侧房间传出来男欢女爱的沉闷低吟。窃听,饱私欲。这应该是个淫猥尴尬的场景,却因为胡自强的青雉紧迫而滑稽。焦丽茹“哧”,胡自强转头。
  咚地猛退三步,很响亮的一声“啊”荡开,门内的动作似乎也寂了一秒。
  胡自强眼睛瞪如鹿,脸呈酱色:“丽、丽、丽——”
  焦丽茹做禁声手势:“嘘。”指指手里的提包:“拿回房。”
  屋里有灯也不算亮堂,昏昏黄黄,照清一片狼藉之状。被子不叠窝成坨装,垫单千沟万壑是张奶奶的老脸,油漆爆皮的桌上泡面盒子个个垒叠,味道难言,隐隐还掺一股发乳的味道。相比这一堆的“七颠八倒”,挨窗的那张床就整洁踏实,起码各在其位,檐边还摆了盒长寿海棠。显然是兰舟的窝儿。
  焦丽茹看一眼就站在那里不动,放下东西瞥胡自强,嘴边噙着怪罪的笑。“你两个男孩呀,永远都把屋子搞出副狗窝样。”
  她脱掉红夹克,里面是白线衣,质地是海马毛的,丝丝络络,显得人松软微膨好似胖了一圈,“你把门外面笤帚拿来给我。”焦丽茹朝胡自强伸手,五指涂的是普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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