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是袁平江打来的,一接通,他急道:“刚刚家里的阿姨打电话过来,说你的omega不见了!”
祝曜渊刹那间瞳孔紧缩,望向袁百川的脸。
但他一个字都没有质问,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挂掉电话,他对着袁百川缓缓地笑开了,眼中是浓郁的化不开的阴影:“元帅您日理万机,原来还有闲心来插手我这种人的感□□。”
*
“这是哪?”钟文冉问,“你把我弄到这里来干什么?”
单闻盛倾身,把他从浴池中拽出来,看似轻松的动作,实际上要有很大的力气。钟文冉趴在地上,即使入夏的天,还是被冷水激得发抖。
“不用紧张,我没恶意,”单闻盛说,他蹲下来,歪头注视着钟文冉,“甚至可以说……我是来帮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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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钟文冉听得好笑, “帮我?帮我什么?”
“看来你依旧什么都不知道呢, ”单闻盛站起来,这是间空旷的屋子,似乎是个没装修完的公寓, 中央摆着浴池,隔着不远处是张躺椅, 还有个木椅,再一扭头, 角落里隔着层白帘,里面的东西看不真切。他抬手,指了指躺椅, 道, “请。”
这种时候,任谁都不可能听他的话,钟文冉从地上爬起来, 湿漉漉的衣衫还滴着水, 脸色苍白:“你想干什么?”
单闻盛从木椅上坐下,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帮你啊。”
钟文冉:“我不认为躺到这张椅子上会对我有什么帮助。”
“当然, 这只是帮你之前的一个小步骤,”单闻盛似乎不想动粗,只坐着劝他,“难道你不想知道自己丢失掉的那部分记忆去哪了吗?不想知道你这么多年梦中的那个人是谁吗?我能帮你。”
“谢谢了,可是, ”钟文冉摇摇头,余光瞥见房门,缓步往那儿挪,“我当初既然决定舍弃它,就说明我已经不想再想起,现在我已经有了更好的人,梦中那个人究竟是谁……不重要了。”
单闻盛也不出手阻拦,闻言好笑地摇头:“谁说是你自己决定舍弃的?”
钟文冉的动作顿了下来,“……你什么意思?”
单闻盛又一次抬起手,对着躺椅,从容道:“请。”
可能是因为长久的相处,他对单闻盛还残留着病人对医生的信任。这次钟文冉只犹豫了不到几秒,便顺从的走过去躺下,躺椅和他每次去诊所里躺着的那把很像,或者说就是同一个?他不清楚。
他躺下后就看不见单闻盛的脸了,这让他感到不安。但雪白的屋顶、身下的触感,和单闻盛说话的腔调,都让他有了在诊所时的熟悉感,渐渐地,他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耳边是单闻盛轻缓的声音。
他说:“今天不治疗,我给你讲个故事。”
“大约是在五六年前?那时候的帝国,omega数量还没减少到令人胆战心惊的地步,大街上还能看见零星的几个omega,国王时而还有露面,袁百川没有如今一手遮天的权利,匹配政策还没出来,我还是个……omega。”
“钟先生,您是博士,应该听说过性别转换技术吧?”
钟文冉眼皮一跳,他扭头,正撞进单闻盛悲伤的眼神中。
实际上,他不止听说过——他手中那一堆的假想项目中,就包含性别转换技术。
这个技术听来先进,实则十分粗暴残忍,且目前只能做到将omega转换成beta,首先需要这两个性别的人,必须是同血型,如果有近亲关系最好,术前还要检查血液适配度,如果太低,就算是同血型也无法进行。
正式手术前,医生会将omega的腺体切掉,再把omega身上的信息素全部提取出来。等过上几天正式手术,再取出omega全身三分之二的血液,把beta身上抽取出来的血液全部注入进去,观察omega身上有没有出现感染或排异反应,如果没有,手术就成功了。
但这种手术成功率极低,并且不管成功与否,beta总归是活不成了。omega的血液失去信息素,就像树木失去了养料,哪怕是注入进活人的身体,也无法再成为人体内的一部分。
在钟文冉的认知中,他一直觉得性别转换术形同鸡肋,根本就是个残害人性命的失败研究。因为omega切掉腺体后就已经无法再生信息素,身上的信息素通过新陈代谢代谢干净后,与beta差不了多少,何必再多此一举进行性别转换手术呢?
他吃惊的表情被单闻盛收入眼帘,单闻盛笑了笑:“不说我了,今天的主角是你。那就让我来讲点关于你的事情。”
“不知道钟博士还记不记得,自己大学时的母校?”
钟文冉听他语气平静,不像是有什么精神问题。
他也就顺势回答道:“样子记不太清了,但名字还是记得的。”
“你的记忆断层是从这里开始的?”
“是。”
“看来这就是你和你的另一位相遇的时间了,”单闻盛双手交握,“钟博士,你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没了记忆,失去了爱人。你的潜意识告诉你,这是因为你的爱人抛弃了你,可你深觉痛苦,甚至要去找心理医生——也就是我进行治疗。如果我现在来告诉你,你的记忆完全是别人虚构出来、催眠你以掩盖一个巨大的谎言呢?”
钟文冉闭上眼睛,拳头渐渐握紧,他缓缓地吐息,以控制紧张:“……你费尽心思把我弄到这里来,不就是想让我听到那些我该听的吗,说吧。”
单闻盛笑笑:“钟博士,其实你的记忆不是被洗刷掉了,而是被人摘取,保存在了医院里某个地方,腺体也从未受过伤,只不过是因为当初标记太过碍事,所以被故意破坏掉了。”
“而我当时,正是其中的主治医生之一,我负责给你催眠。”
钟文冉登时睁开眼睛,他撑上半身,却见单闻盛站起来,不慌不忙走去白帘那边,掀开帘子——里面的器械全部显现在他的视野中,一览无遗。
“你是谁的人?为什么要对我下手?”钟文冉下了躺椅,落地不稳,差点跌倒,他扶住椅子,急切的问,“你们拿走的我的记忆有什么用?那我的……我的前夫,他没有抛弃我?他呢?他是谁?”
单闻盛叹口气,似乎是悲哀:“你的前夫,已经经过重重阻碍,早就找到你了啊。”
钟文冉顿时一懵。
“你们朝夕相处,他在还没认出你时就又一次爱上你,甚至重新标记了你,”单闻盛叹口气,“我刚刚说到哪了?对,他们深藏在医院里的记忆。”
“我偷偷拿了出来,所有器械都在这里,只要……”
剩下钟文冉已经听不清了,他眼前雾蒙蒙,因为巨大的冲击而短暂晕了一下。
在单闻盛把麻醉剂注射.进他体内时,他心中便一直重复一件事。
祝曜渊,原来就是他的梦中人啊。
*
微风轻扬,酒店里的阳台窗户开着。
祝曜渊被几个人摁在凳子上,动弹不得。他身后围了一圈人,齐齐拿枪指着他的脑袋,一旦他稍有异动,就会被子.弹.射穿。
他在心中默念:不要轻举妄动,不要轻举妄动。
袁百川扶住太阳穴,骨瘦如柴的手抬起来:“窗户关上吧,风大了,吹得我头疼。”
瞬间有人去关窗,针落可闻的房间内,只听窗户“吱呀”一声,祝曜渊冷声道:“元帅这招玩得是真高明,不动一兵一卒,就将我拿下了。”
“年轻人,”袁百川咳了几声,招招手,便有香烟递到他手中,“不要把死穴暴露给你的敌人,这点你都没做到,何谈跟我斗呢?”
祝曜渊再忍不住,低头冷笑几声,懒得兜圈子,直言道:“你想干什么?”
袁百川吸了口烟,烟雾在他张嘴间吐出来:“那就要看看这位omega在你这儿值多少价了。”
“公司?钱财?”祝曜渊眼底藏着恨意,面上带笑,“您贵人多忘事,恐怕已经不记得我父亲是怎么死的了吧?就算我真的去支持您的‘大业’,您就真能安心用我?”
“人这一生,身边总有几个人不是完全忠心,但这不影响什么,你效忠于我,同时发展自己的事业,是个双赢的事情。至于你的父亲……”袁百川又开始咳嗽,咳完后,抽了口烟,“他连表面的臣服都不愿意,我们合作崩裂,之后各不相干。除此之外,我不记得我还做什么了。”
不记得了?!
祝曜渊险些上前赤手空拳地咬上去,他盯住袁百川陈皮似的脸,想象这张脸被刀子划开,就像所有死在他手下的人那样,扭曲——狰狞——
他知道祝家树大招风,而袁百川正是盯上了他们家里的财力,以支撑他养兵、建宫殿、制造军用器械的巨大开销。国内一味增税有碍于他元帅的风评,祝家则是现成的肥肉。
可他的父亲一生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凭什么要受这种冤屈!
“不记得了?”祝曜渊眼睛通红,目呲欲裂,呵呵笑开了,“元帅真是……贵人多忘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