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跑着走进卫生间,拿出吹风机来,坐在沙发上,让李韶华靠在自己身上,随后他一边吹着李韶华的头发,一边问,“还难受吗?怎么回事儿?”
李韶华摇了摇头,不愿说话。
周行之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嗔怪道,“你啊,让你多休息你总也不听,现在难受了吧?以后听不听话了?”
李韶华心里难受,皱了皱眉头,没多言语。
周行之见他怏怏不乐的靠在自己身上,知他身体不适,便不再吵他,将他的头发吹干后,便把爱人抱到了床上。
第4章
周行之刚一把李韶华放到床上,李韶华便困意全无,他睁开眼睛,四目对接的刹那心中一颤。
他伸出手摸了摸周行之的脸颊,周行之捉住他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柔声说,“睡吧。”
李韶华摇了摇头,问,“芽芽的父母去接她了?”
周行之点点头,随后皱了皱眉头,颇有怨怼的说,“现在的父母啊,只顾着自己,连孩子不见了都不知道。”
李韶华悻悻地干笑了两声,随后合上眼睛,说,“这么喜欢小姑娘啊。”
周行之摸了摸他的头发,笑了笑,说,“怎么话一到你嘴里,我就跟个变态似的了?”
李韶华下意识的咬了咬嘴唇。他想,变态的当然不是周行之,而是残缺的自己。
李韶华不再理他,扭过头去,周行之往他身上靠了靠,顺手将手机放在床头柜上,说,“韶华,困了你先睡,我去洗洗。”
李韶华点点头。却在周行之转身走进浴室的瞬间拽过周行之的手机,迅速在密码处输入自己的生日,然后将电话联系人中的“芽芽妈妈”拉黑删除。随后,他打开周行之的微信中找出最新添加的好友,点开那个女人的对话框,看到那女人说,“谢谢你,抽空请你吃饭。”
周行之回复说,“不用。”
李韶华思忖了片刻,将女人的微信同样的拉黑删除,就仿佛从没有出现过一样。
随后,将手机重新放回床头柜上。
这一切李韶华做的得心应手,他向来是个控制欲极强的人,哪怕年轻时放浪形骸,却也是个从来只肯自己狼心狗肺,却容不得他人拈花惹草的主。而他的秉性到了周行之这里则是变本加厉,遑论拈花惹草,他甚至见不得周行之跟任何人有瓜葛。
他有时厌恶甚至唾弃这样的自己,有时又觉得他跟周行之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天理寻常。
周行之走出浴室的时候,李韶华已经睡下了,浓密的发散发着洗发水的清香,白白净净的一张脸仿佛上好的白玉雕一般,没有一丝杂质,整个人敛去了平日的张扬与骄傲,全然一副放松而信任的模样,惹人怜爱又让人忍不住侵犯。
周行之撑在他身上轻轻咬了咬他的嘴唇,然后将爱人圈进怀里,闻着他身上清清爽爽的味道,心中徜徉着温暖与幸福。
这样的李韶华与最初的他有着天壤之别。
在他们那场缺少体面又没什么浪漫的第一次后,李韶华彻底失了音信。
当然这只是周行之的主观判断。事实上,李韶华依然每天在他们共同的工作群里催着进度,甚至在除夕夜心情大好发了大几千块的红包给他们。可周行之却知道,李韶华就是不理他了。
起初,刚回到家乡的他,不知该如何面对李韶华,久久的盯着李韶华的对话框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拖久了才发现,李韶华压根儿没什么搭理他的打算。
他道歉、怨恨自己的莽撞,侵犯了自己最尊敬的前辈。
后来恍恍惚惚,又觉得道歉似有不妥,却想不出该用怎样的方式面对他们的关系。
他只知道,自己无时无刻不挂念着、惦记着李韶华。有时觉得甜蜜异常,有时又怅然若失,有时觉得尴尬难堪,有时又觉得肝肠寸断。
他自顾自的对李韶华发了好多信息,又一遍一遍打着他的电话。
他极尽所能的向李韶华表白,又竭尽全力的仰望他、尊敬他。
他从不知道,原来爱上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更不知道原来两个人之间的爱情抛去信息素还有这么多沉甸甸的思念。
他不知道从崇拜到爱情的距离,也不知道李韶华到底如何看待自己,可他却无比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如此热烈而赤诚的爱着李韶华,不求将来,不念因果。
春节结束后,他收拾包袱来到北京。
再次见到李韶华时,李韶华没什么反应,就仿佛他们之间从未有过那一场翻云覆雨,又仿佛他从未看到过那些真挚的表白。
他只是淡淡的,也冷冷的,仿佛什么都不曾有过。像无数个领导和实习生,又像是无数个前辈与后生。
他能做的,只有义无反顾的陪伴与照料。
一同工作的人都说,周行之别看是个Alpha,却最善讨好逢源之事,对李经理比祖宗还好。有时周行之会觉得,连李韶华自己都认为他是为了这份工作。而天地之大,也许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在意的何曾是李韶华的位置,而是真真切切的那个人。
漫长的追求像北方的冬日,凛冽而残酷,带着摧枯拉朽的破坏力与不可一世的肃杀,卷席着周行之的整个心脏。
他时常会痛苦哀伤,又时常因为一个举动而欢欣雀跃,这些所有的痛与爱,全然来自于这不匹配的爱情。
他们之间始终隔着五年的洗礼与沉重,而那些月光下的肌肤相亲与唇齿相接都仿佛成了自己杜撰的黄粱一梦。
想到这里,周行之不禁苦笑,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从开始,到现在,从来便是如此。李韶华是永远的主导者,而自己只能等待他的宣判。
索性历经那么多,他还是捉住了自己的一生所爱。
这些年,周行之的父母常常会在背地里唏嘘,如果不曾遇上李韶华,现在的周行之会是什么模样。
他会娶一个贤惠柔弱的男o或女o吗?还是依然在寻寻觅觅。
他会有一个可爱又顽皮的宝宝享受着儿女带来的甜蜜负担吗?或是静悄悄的等待着一条小生命的降生。
每当听到父母这许多言辞,周行之会迅速的打断,斩钉截铁的说,“没有如果,我已经有了这世上最重要的人。”
他是如此的爱着李韶华,所以这一切都不再重要。
他是如此的爱着李韶华,所以无论如何睡前都一定要在爱人光洁的额头上印上自己的吻。
黑暗中,周行之轻轻亲吻着李韶华,随后柔声说,“晚安,韶华。我爱你。”
第5章
当周行之带着陆琦走进李韶华的办公室时,李韶华突然感觉太阳穴突突的发疼。他不愿在陆琦面前示弱,只得勉力强撑。
李韶华接过陆琦手中的复核单,说,“报告给我。”
陆琦把手中的报告放在李韶华桌上,李韶华翻了翻,抬起头来,说,“华英财务公司今年对五大行提了百分之零点一的减值。我还是头一次见对五大行提减值的。”
陆琦脸涨得通红,他连着熬了一整个通宵心又不爽,“企业高层对财务有提减值的要求,这能是我们说调他们就调的吗?”
李韶华盯着他看了许久,说,“你来事务所做了五年了,到今天还不懂得事在人为这个道理吗?他们不怕银监会的管控,我们事务所还要替他们担责任吗?”
李韶华又翻了两页,“利息收入和利息支出的测算还差着几个亿,所得税费用算对了吗?对寰汽的减值由去年的百分之十提到了百分之二十二点四,实质性证据是什么?上董事会了吗?董事会批准了吗?这种重大事项没要到证据,报告我是不可能给你签的。”
“哦对了,华英财务公司今年适用新准则,在你换新模板之前,不要再来找我。”
陆琦脸色骤变,他不声不响的从李韶华手中拿过报告,负气摔门走了。
周行之坐在李韶华对面,低声说,“韶华,咱们所里今年还没有适用新收入准则和新金融工具的先例。”
李韶华冷哼一声,说,“财政部公布的第36号准则,最新的金融企业财务报表格式,项目刚一开始我就发给他提醒他了。”
周行之皱了皱眉头,不知该说些什么。过了片刻,才徐徐开口,“到现在所里也没有个先例,陆琦那边难度的确是有些大的。再说咱们三月底就要出大合并的报告,时间也的确是紧张。”
李韶华的神色略微缓和,他揉了揉睛明穴,说,“这些客观条件我当然知道。但每个组、每个项目都有自己的情况,整个项目也不可能因为他一个人放宽标准。”
周行之叹了口气,随后点点头,说,“我出去跟他谈一谈,该补齐的审计程序都尽量让他的组员补,报告也改成新模板。”
李韶华瞅着周行之的背影,心里一阵酸。
晚上李韶华从一堆报告和底稿中抬起头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十二点多了。
周行之放任自己在办公室工作到这么晚,还属第一次。可见陆琦的报告定然是拔掉了他一层皮。
他坐久了四肢有些肿,猛一站起来竟有些踉跄。
他扶着椅子缓了缓,才走出办公室,直奔周行之的工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