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向不参与他们谈话的孟笙箫却说:“你们之前怀疑,说是这次杀闻先生的人蛊惑赵珍岚,我觉得不像。”
三人看向他,等着他的解释。孟笙箫眼睛往斜下方看,那是个回忆和思索的姿态。他对着闻道说:
“首先,我觉得以赵珍岚对你的迷恋程度,不会是一两天形成的,一个要杀你的人并不会愿意这样长时间灌输给她你很好的思想。其次,这个人这次的行动并没有经过很周密的安排,像是冲动之下做出的事情。你发现了吗,他在监控中表现出来的情绪,像是很急躁,刚好有了一个机会让他逮到,令他激动不已。第三,如果他事先安排好了一切,人群、赵珍岚、你,那天的一切举动都会在他的掌握之中,除了卫先生的出现是意外。但显然,那天他连距离都没有把握好——九二式射程不远,他却在人群最后的文盛厅内,否则卫先生手臂的伤会比这严重得多。”
“所以你认为这俩人之间并没有任何关联?”宋炎问。
“不敢确定,但至少我认为他们并不是直接联系策划。”孟笙箫疏散开拧着的眉头,望向三人,“但不排除有人利用了这个巧合。”
卫朝脑海里百转千回后问:“所以,还有一种可能,有人利用了他们,而那人不仅蛊惑了赵珍岚,还把凶手引到了那里,借刀杀人?”
闻道两手交握,二指时不时地敲一敲手背,心里更加疑惑。谁会这么费尽心思地针对文盛?不对,现在看来,针对的,分明是自己。还有谁?会是谁?
“先等到周末吧,还有两天,”宋炎现在也一样毫无头绪,“盯紧赵欣乐那边的情况,然后再作下一步的打算。”
卫朝呼出一口气:“也只能这样了。”
宋炎点点头,站起身来,“那行吧,卫朝,你先好好养伤,我们就先走了。”
卫朝嫌弃地看他:“啧,名字都叫了,真像是来探病的,送的东西呢?”
宋炎理直气壮:“老孟带了一堆补品,”说着手搭上孟笙箫肩膀,“他送的就是我送的。”孟笙箫闪开,宋炎吸吸鼻子,假装不尴尬。
送走了这俩人,闻道坐着思考了好一阵,越想越觉得头晕,除了应康和闻正明,还有谁要置他于死地?卫朝也搞不懂,按理说,这些年他一直看着文盛,没有谁是这么值得大动干戈的,也是很替闻道委屈。
卫朝走过去抱住坐着的闻道,对方把头埋在他的怀里,懒懒的不说话。
过了会,卫朝建议:“别头疼了,我带你出去转转?”
闻道打了个哈欠,问:“去哪儿啊,不想动。”
卫朝笑着揉揉他的头发:“风来山庄好不好?外面天气好,我们开车去半个小时就到了。”
闻道听了这地方,笑了:“好。”
张瑜正在沙发上教老福织毛衣,看见他俩下了楼,问:“这都七点了,要去哪儿啊。”
卫朝外套在闻道手上搭着,过去老福那儿要了车钥匙,“出去转转,一会儿就回来。”
“注意安全,你那胳膊腿的都给我全乎带回来啊。”张瑜用手指着卫朝。
“张姨放心吧,”闻道说,“我会注意的。”
“小闻啊,把他看好喽。”老福笑呵呵地,正悄悄挪开沙发。
卫朝在玄关处边穿鞋边说:“我就是出去遛个弯而已。”
俩人出了门,关门前听见张瑜咬牙切齿:“给我坐回来,学不会织衣领我就……”没敢听。
到了车库,闻道看了一眼卫朝,后者自觉坐上副驾驶。卫朝突然想起什么,问:“阿闻,今天你去接我下班开的车不是原来那辆啊。”
“上次去看你的时候尾灯被撞碎了,我让人开去修了,还没来得及取。”
卫朝一下坐直转过来问:“不是,怎么回事,怎么弄的呀?受伤了吗,严不严重?追尾了还是怎么样?”
闻道失笑道:“你问这么多,我回答哪一个?好了,我一个一个说吧。不严重,就是那天我从你家小区出来,刚拐弯出来,有个面包车师傅对那儿不熟,又没想到我会突然出来,就撞上来了。没受伤,就是当时吓了一跳。”
卫朝松口气,但又不放心地问:“真的没受伤?”
闻道点头,看着他坦然说:“真的没有。”
“好把,不过怎么没跟我说过?”
“去医院的时候宋炎他们在,就给忘……谁打电话?”
卫朝拿起手机看后,说:“是周泉。”随后卫朝接起电话还没来得及说话,周泉着急地开了口。卫朝皱紧眉头:“他没事吧?”周泉说了什么,卫朝说:“你们先在那儿等着,我马上来。”
闻道在路边停下了车,他知道有事情,并且不简单,问:“怎么了?”
卫朝看着他,叹口气说:“他们对张齐鲁动手了。”
第24章 黑暗
闻道调转车头,边问:“去他公司还是去他家?”
“他家。”卫朝没等他问就替他说明:“张齐鲁今天晚上下班回家的路上,有人想要杀了他,幸好周泉他们一直守着,救了他一命。”
闻道开着车,握着方向盘的指节泛出白色,“不是绑架,居然直接想要他性命,够狠。”又问:“凶手呢,几个?逃脱了吗?”
卫朝回答:“三个。”闻道眉头猛然一皱,听卫朝继续说,“都跑了,周泉他们应张齐鲁的要求,没有报警。”
一个小时后,东凤区,张齐鲁家。
很是金碧辉煌、蔚为壮观的别墅,处处显示着主人有钱——但也只是有钱,十分符合暴发户的气质,张齐鲁坐在沙发上不断揉着太阳穴,惊魂未定是一方面,头疼恐惧于未来的困难,才是最主要的。
进门的时候,周泉他们正陪着张齐鲁,看见卫朝和闻道,他们才站起来喊:“卫总,闻总,你们来了。”
张齐鲁看见卫朝和闻道,表情复杂犹疑,满是蜡黄色肥肉的脸也因惊讶于俩人的关系而微微颤抖。
卫朝先点头示意,说:“张先生受惊了,不过您可要知道,我们是救您的人,不用这样怀疑地看着我们吧。”他没有叫“张总”,就说明他并不是为了生意场上的事来聊天。
张齐鲁缓慢地站起来,拳头握成拳,但似乎不敢看着闻道。“你们派人跟踪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卫朝见他不邀请,自己就不客气地拉着闻道在他对面坐下,摊手说:“不就为了像今天这样。”
张齐鲁看了一眼卫朝,又低下头,似乎是在考虑卫朝说话的真实性。闻道看了一眼卫朝,然后说:“张先生,上次卫朝故意去找您的。”闻道不说废话,“您的苦恼我们应该大致知道一二,张小姐的事情……”闻道没有说完,等着他的反应。
“你们不知道!”张齐鲁回想了那天和卫朝的相遇,突然愤怒,又像是害怕和不安到了极点,回光返照般的抗争,“沁儿是我的女儿,我的女儿,我不会害她,不会害她!”
“别激动,”卫朝试图让他平静,“我们没说你害她。”但张齐鲁根本听不进去,仍然气息不稳,双目怒睁:“你一开始就算计我?卫朝,你一直找人盯着我,现在救了我,想要什么好处?!你说!你这个卑鄙无耻的人,我——”
卫朝简直头疼,怎么不识好人心呢?“闭嘴!”他在茶几上拿了个杯子砸进张齐鲁怀里,对方应激性地接住了。卫朝语重心长地说:“你这人怎么好坏不分呢,救了你一命,你不说感恩戴德,起码别恶言相向啊。”
张齐鲁被卫朝的举动惊蒙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闻道倒是淡定地说:“张先生,我觉得您对我们有误会。我们文盛的副总唐明,在市郊救了令千金,之后您有意让他们喜结连理,不过,唐明并不愿意,您的‘有意’我不知道有多少是自愿的,不过我们很担心欺负张小姐的歹徒不甘心做些什么举动。不瞒您说,我们知道您进入了某个地方,结果是怎么样我们不知道,所以卫朝一直找人跟着您,是为了保证您的安全。您看我们坦诚到这种地步可以吗?”闻道说话缓慢坚定真诚,张齐鲁稍微松开了些捏紧杯子的手。
犹豫了一会儿,张齐鲁问:“你们两人相信对方吗?”
“当然!”卫朝一揽闻道肩膀,急于证明。
闻道也没推,笑了下,说:“张先生,我相信。您有什么问题吗?”
看着俩人的亲密,以及“真诚阳光”的氛围,张齐鲁眉头松了又紧,但戒备确实轻了很多。他放下杯子,准备说话,却被卫朝截胡道:“都到你手上了,能不能倒杯水来喝,我可是个病人呢,你这主人家也太不行了,暗示到这种地步还看不懂。”
闻道拍了他一巴掌,张齐鲁却没怪他,还赶忙让人泡茶去。“闻先生,我……我真是没有办法了。”
“您可以慢慢讲。”
茶上来了,张齐鲁抿了口茶,深吸了口气,方才问:“你们知道花胶吧。”
卫朝靠在沙发上,点了点头。张齐鲁看向闻道,然后咬了咬牙,说:“闻先生,先跟你道歉。”
闻道和卫朝对视一眼,倒是不出意料,当时他们就猜测过,是花胶的人让张齐鲁为难文盛。不过闻道还是客气地问:“张先生怎么会这么说。”
张齐鲁手掌心拍了拍额头,突然咳嗽了一会儿才说:“当初让唐明娶我女儿是为了让您出面。”
这倒是没想到,卫朝散漫的表情也渐渐收起来。闻道问:“您怎么知道唐明的事会牵扯到我,我会愿意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