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说一边跑,跑去河岸边看个分明。
汇报的士兵也跟着他跑,一边跑一边道:“江水突然退去!险情解除了!”
官员有些不信,天空的暴雨还未止歇,长江水那么汹涌,怎么可能说退就退?
然而他走到近前一看,确实如此。
水位线已经低于警戒线,而且似乎还在不断降低。
官员突然抬头看了一眼,这连日来的暴雨突兀的开始止歇。阴云被阳光驱散,官员看着渐渐晴朗的天空喃喃道:“这莫非就是...神迹?”
“那好像是...姜大人?”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
官员连忙跟着看过去,只见一个身穿粗布麻衫的男人站在大堤上,他手握着一枚散发着淡蓝色的光辉的宝珠。
他另一手掐着手诀,闭着眼似乎在低声念诵着什么,宝珠在掌心升起,隐隐的水波在宝珠内翻涌。
浩荡江水跟着宝珠内的浪涛一起,渐渐停歇。
有不明所以的河工见此场景,惊呼道:“他能号令江水!”
这一声叫醒了其余呆愣的看着这一幕的众人,他们并不知那男人是谁,但既然能号令江水,这般神通,即便不是神仙,也胜似神仙。
他们连忙就地跪下,一时间,河岸边,跪倒了一片。
官员们并没有跟这些百姓们一起跪下,他们向大堤跑去,那影子越看越像那位失讯五年的姜大人!
他们气喘吁吁的跑到了大堤上。
江水已然完全退去,安安静静的在堤坝下流淌,不复不久前的狂暴。
男人负手而立,静静的看着长江水东逝。
他嘴唇含笑,心境已然不同以往。
“真的是姜大人!”官员们几乎眼含热泪。
都说姜云焕是个疯子,竟然要去寻什么神明,来根治长江水患。
然而他们眼前所见的一幕,已经证实了,姜云焕真的找到了。
江边这神异的一幕,仿佛长了翅膀,不过一天,就传到了京城。
朝野震荡。
那些曾经以嘲讽姜云焕为乐,拿姜云焕当笑柄的人一个个面色铁青。
他们不敢置信,姜云焕,真的做到了?
皇帝也是同样的不敢置信,但短暂的震惊过后,他又再三询问,确认姜云焕在江边以一人之力驱退江水确有其事后,他抚掌大笑。
他笑道:“朕就说,云焕绝不会骗朕。来人!”
他一声令下:“去备好宴席,迎接我蜀国国师归京!”
姜云焕二十八岁,他的人生再次发生了天翻地覆的转变。
皇帝直接任命他当了蜀国国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比之宰相还高一分。
他回京时,皇帝亲自出城迎接。
文武百官分列两队,仪仗队站了一条长龙,排场比之十年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然而姜云焕已经不是十年前那个姜云焕,他不再锋芒毕露,经历了这番磨砺,他的心性已非当日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可比。
他对于皇帝的封赏和这荣宠至极的迎接仪式,并不动容,他只是带着淡淡的笑容,谢过恩典。
一群人浩浩荡荡进了宫,宫里豪华的宴席早已备好,极近奢侈。
宴中,皇帝笑着询问姜云焕:“国师,你走这几年,朕甚是挂念,听闻你以一人之力,号令江水,令滔滔江水重归平静,朕好奇的紧,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国师?姜云焕听着这个陌生的称呼一愣,虽然在城外迎接时他就已经听到了获封国师的谕旨,但皇帝这样叫他,他还是有些不习惯。
他们自幼伴读,交情甚笃,从来都是以各自的名字相称。
他打量了皇帝一眼,李永昌变了很多,在位十年,他已为人父,膝下皇子皇女成群,眼角也因为连日的操劳,添了一点细纹。
虽然容貌跟十年前并没有很大的变化,但那双眼睛已不复少年人时的青涩和亲昵,反而像团漩涡,看不清深浅。
他们的关系已经不复以往。
姜云焕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们是君臣,其次才是朋友。
他心下失笑,皇帝变了很多,他又何尝不是呢。
但总归,他们仍然是朋友。
姜云焕内心思绪万千,却并没有表现出来,他上前行了一礼,走到宴席的正中央,出席前,他已然换上了皇帝命人准备的华贵长袍。
他从长袍的袖口里掏出了那颗散发着蓝色荧光的宝珠。
随着他的动作,原本端端正正坐在席位上的群臣,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毫无形象的张望着姜云焕手里的东西。
一向喜怒形于色的皇帝也不可避免的前倾了一下身体。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那散发着迷人光彩的宝珠。
也不见姜云焕如何动作,这宝珠就从他掌心浮起,汹涌浪涛在珠内翻涌,离得近了,甚至可以听到海浪声。
姜云焕吊足了胃口,才不紧不慢的解释道:“此物名为定水珠,可号令天下江水。”
说着,他空着的那一只手突然掐了个手诀,众人面前的酒杯中的酒就仿佛被什么东西牵引一样,从杯中流出。
四面八方的酒液跟着定水珠的转动来到了众人上方,然后,哗啦一声,酒液变成雨滴,洒落到众人头顶。
众人舔着唇上沾上的雨滴,确实是酒的滋味。
“好!”皇帝带头鼓掌,他抚掌大笑,眼睛紧紧的盯着姜云焕手中的宝珠。
其余人这才想起来,连忙跟着一起鼓掌。
宴席一直持续到半夜,姜云焕本想跟其余人一样一起离开,却被皇帝拦住了。
皇帝让他留在大殿上,他遣退了宫女太监,大殿只余两人,以及高悬殿顶的明镜。
等众人走后,皇帝几乎是按捺不住的,走到了姜云焕身边,他想要凑近这宝珠。
姜云焕其实并不是很想将定水珠给别人,这名义上是定水珠,内里却是神的命魂。
宴会上,不少人借着敬酒想要一睹宝珠风采,都被他拒绝了。
可面前这个人,他无法拒绝。
他将定水珠交到了皇帝手里,皇帝托着宝珠,惊叹的看着珠内的水浪。
这宝珠虽小,但内里却是天下江河的缩影。
他边看边问:“国师,你到底是怎么找到这宝珠的?”
先前在宴会上也有人问,但姜云焕没有如实回答,只说是在关山上寻到的。
关山上灵药无数,如果他泄露了神的踪迹,一定有无数人趋之若鹜,他唯恐扰了神的安宁,所以没有和盘托出。
然而他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这位跟自己相熟甚久的皇帝。
皇帝看得出他有所隐瞒,但是也没有当众拆穿他,只留他下来单独询问。
姜云焕便和盘托出了,他将他在关山上是如何见到神的,以及自己跟神的那个三年之约,都如实告诉了皇帝。
皇帝听完后沉默了良久,只说了一句:“国师为这天下付出了许多。”
说着还要躬身对姜云焕行一礼,姜云焕连忙侧过身,避让道:“陛下将治水一事交于臣,这本是臣分内之事,却因为微臣无能,才导致江水泛滥了十年,眼下寻得这定水珠,不过是兑现当初的诺言,不负陛下所托。”
皇帝不再勉强,他站直身体,托着定水珠走了几步,姜云焕下意识的想要阻拦,却又在想到此人的身份时站在了原地,他任由皇帝将定水珠拿走。
皇帝又坐回了他那高高在上的龙椅,他端详着这在黑夜里也能发出淡蓝色荧光的宝珠,近乎沉醉于这宝珠的光彩,他喃喃道:“此既为神物,自当日夜供奉。”
他突然一拍龙椅:“这样吧,将定水珠供于奉天阁,国师,由你主持祭拜仪式,万不能断了给神明的香火!”
奉天阁一向是皇室祭拜神明的地方,将定水珠供于此处,确实无可挑剔。
只是,这便相当于将定水珠从姜云焕身边强行要走了。
跟强抢无异。
可偏偏这个人是皇帝,姜云焕无法对他的决议说不。他只是行了一礼,应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尾结的意料之外的长。
两三章是写不完了。
思考再三,还是觉得要写细一点,前文的回忆都是乱序的,我估计你们都很混乱,我还是从头理一遍的好,将各个回忆片段串一串。
第144章
姜云焕离开皇宫后,回了家。
他一走十年,家中已经大变模样。
府中不复曾经的喧闹,仆人都只剩几个。
他父母膝下只有他这一个儿子,其余亲戚都是些旁系,并不跟他们一起住。
是以,这偌大的府中,如今除了仆从,也就只剩他了。
姜云焕一个人走进了灵堂,这里供奉着姜家的列祖列宗。
如今这灵堂上又添了两个牌位,他的父母。
姜云焕一言不发,只跪在了灵堂前,他向牌位磕了四个响头,又在这跪了一夜。
他前半生蹉跎太多,虽然最终寻得了神明,又用神借予的命魂制成了可以号令江水的定水珠,却也落下很多遗恨。
他未能孝敬二老,也未能见上最后一面。
这一跪,权当是赎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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