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与柠檬 (北羽霜)

　　“对不起。”何白岳低声道，“我本该去找你的。”
　　“我明白。”郑小正回答得却有些没头没脑。
　　“你明白？”
　　“我也二十一岁了，算是有一点感悟吧。”郑小正回答得也很平静，“能明确知道自己的心意和选择也是件好事，如果没有老师，我以后怕是要走很多弯路。”
　　何白岳微微皱眉，旋即很释然地一笑，点了点头道，“是啊，你长大了。”
　　“我还是很谢谢老师的。”郑小正笑，他的笑也一如当年。
　　何白岳轻轻叹了口气，面前阳光的少年如昨日般干净，笑容也依旧耀眼，只是让人感到愈发安静与温和。不知道为什么，早已淡漠在回忆里的往事重新染上色彩，一如雨后垂虹，如今故人在侧，他反而觉得心底空落落的。
　　何白岳往咖啡杯里多投了一块方糖，他忽然感觉咖啡比平时的要苦一点。
　　然而他很快就调整过来，何白岳是很理智的，对于感情这种事，他很明白自己需要的是什么，现在的他和小正都从时间的河里淌过，不一样了。他的整个人随着咖啡的下咽变得轻松起来，连小正也感觉到了氛围变得轻快。
　　“在大学有谈朋友吗？”
　　“嗯，是的……一个外院的同学。”
　　“人怎么样？”
　　“还不错。”小正笑了，他微微低头，用勺子轻轻搅拌着咖啡，“挺厉害的，和我挺好。”
　　“我们外院的啊，倒叫我好奇。”何白岳不禁也笑了，“怎么，是个大才子？”
　　何白岳有一点最惹人喜欢的地方，就是和他相处的时候，不会有什么压力，他总是会让人感觉很舒服的，郑小正就深有体会。何白岳待他温和又亲切，从那时候开始，就一直叫自己不由自主一般地想和老师亲近，最后，两个人的距离就越了线……
　　不过现在的状态倒是没有刚来时那么沉默和尴尬了，郑小正对何白岳理解之后也没什么怨责，仍是不讨厌对方的，而且何白岳支着头含笑听人说话的样子也很友善，刚才从操场一路走来的焦虑和烦乱倒是消去了不少。
　　“是吧。”小正歪了头，眉目间无形中流出了些温柔的神色，“他倒是挺喜欢读诗的，不知道写得怎么样，应该也不错，估计字没有老师写得好。”
　　“这算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了？”
　　“也不是，他平时其实挺傻的，还天天要我给他送早点什么的，连图书馆也要一起去。”
　　“感情这么好的吗？”何白岳摆出一点八卦的好奇，“有没有……”
　　“呃……”小正一时语塞，耳垂却红了。
　　“哈哈，不逗你，不逗你，这个我不问好吧。”何白岳赶紧摇手，“那以后呢……有没有进一步的考虑？”
　　“这个，暂且没有。”小正摇了摇头，“说实话，我还没做好走出去的准备，而且他那边，我还是有点担心。”
　　“我还以为你四年前就做好准备了呢。”何白岳笑着看向小正，“我听你们俩的状态，他好像是没什么问题啊。”
　　“是吗？”小正的眼里猛地溅起些希冀和惊喜，何白岳不仅是他曾经的爱人，在感情的把握和感触上也远胜于自己，不管从什么方向上讲，小正始终是怀着一点孺慕之情叫他老师的。
　　“是啊，真是令人羡慕啊。”何白岳点了点头，又轻轻皱眉，“要是问题出在你这儿，我这罪过可就大了……其实么，这种事情既然有了，大大方方的也没什么，现在你们在象牙塔里，还有缓冲的时间，没必要这样。”
　　“什么？”
　　“小正，你心思重，一点没变，当我看不出来？”何白岳的目光投过来，却是十足的温和。
　　“多谢老师。”小正顿时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脸颊仿佛有点泛红。
　　“这有什么，我是过来人，再说……你的事我还是有点私心的。”何白岳笑道，“放心，是光明正大的私心，到时候可要请我吃饭。”
　　郑小正笑了，白白的牙齿露出来，显得格外好看，就像高中的时候一样阳光万丈。
　　“还是一点没变啊……”何白岳吐了口气，想不到今日最后却是自己来做这个助攻，不由得在心底暗叹了一声，“倒也真是便宜了王妙那个家伙。”
　　作者有话要说：
　　何老师也很有魅力的啊，比王郑两人要高一个段位的说，虽然有那么一点衣冠禽兽2333


第13章 健体杯与薄荷香
　　和何白岳见完面回来，郑小正的心情倒是意外地变得不错，他回了宿舍，一如往日。
　　罗琦浩看了他一眼，就回过头接着打游戏了，郑小正也不去讨嫌，就安安静静地回了自己的座位，林放和文蹊见他没什么事，明显是松了口气的样子，两人朝着他一个做了个鬼脸，另一个则笑着点了点头致意。小正也回以友好一笑，便匆匆去了上铺。
　　小正坐在床上，独自摆弄着手机，他先是翻了一遍那些曾经让人脸红心跳的照片，当然，现在看起来也仍然叫人面庞微热，但心地却是十足十的温柔和甜蜜。随后他又去看了一遍两人近日来的消息记录，仿佛只有这样做他才有勇气去看那些充满了流言蜚语的帖子。小正重新打开了BBS，用一种近乎严肃的表情一条条读完了大家的评价，虽然有恶意的嘲讽与谩骂，但还是鼓励、好奇、期待和祝福的善意多一些，这让他的心底微微一暖。
　　是的，这世界总还是阳光多一点，即使有阴影，也不至于笼罩一切。
　　他在那个帖子的最后发了一楼，只有两个字“谢谢”，然后是一个小彩虹的表情。
　　小正舒了口气，再次点开了相册，以一种认真又虔诚的态度注视着照片中的人，唇角流出浓浓的感情与笑意。他轻轻用指腹摩挲着那个熟悉的剪影，把王妙的名字默念了一遍又一遍，随即在心底暗暗做了一个决定。
　　这是一个重大的决定。
　　“我下周四要打球，健体杯，”小正抬眼看着对面边吃饭边摆弄手机的王妙，“来不来看？”
　　“啊？什么？”王妙收起了手机，随手一筷子给小正添了块肉，陪着笑道，“我没听清哎……”
　　“我说我下周有比赛，院队要参加。”
　　“哦哦哦，我来我来，周几啊？”
　　“周四下午。”
　　“成。”王妙吮着筷子，“下周有漫威的片子，等你打完球一起去？”
　　“嗯。”小正埋头吃饭，他在吃饭时一向话少。
　　王妙依约来到体育馆，没看见小正，有很多人，热热闹闹的。
　　当然最好看的还是校啦啦队的女生，大部分来自外院，有几个同系的妹子还和他挥手打招呼。他当然也打招呼，为了那美好的造物，为了细腰酥胸和美腿。
　　“妙。”小正简直跟个鬼影子似的出现在他身后。
　　王妙吓了一跳。
　　其实他本该笑的，小正每次叫他妙的时候发音都很像喵，让人有种想揉他头发的冲动。
　　大概是因为他刚刚在看女生的大腿……不过以前的自己可是真不会愧疚的，现在看到小正，他心里居然有点儿被抓了的害怕。
　　“来了。”王妙挑眉。
　　“嗯。”小正点头，“我结束后来找你，你坐哪里？”
　　“就这边，我刚刚还看到我们院的人了。”王妙笑着回答，“我帮你拿衣服和包吧，一会儿加油。”
　　“嗯。”小正点头。
　　王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今天的小正有点不大对劲，他感觉得到。
　　这是怎么了？不是他叫自己来看的么。
　　怕我笑他吗？不至于吧……这小子……
　　小正想的倒不是这些，他在想BBS上的那些事儿。说实话他是想让王妙来看自己打球的，真的很想，可他有点担心别人看见了会说什么。虽然他已经下定了冲破一切也要维系和坚持感情的决定，但具体自己是怎么想的其实也没认真考虑过，而且他怕王妙不高兴，毕竟……他曾经是有女朋友的人。他看到BBS上的那些cp贴了吗？他会不会介意？他心里有点乱，随手把外套脱给了王妙，换了队服上场。
　　“喂，好好打啊！”王妙在身后用手做了个喇叭，朝他喊道。
　　小正心底一暖。
　　管他呢，王妙在这儿，比什么都好。
　　“来了啊，郑哥！”队友纷纷和他撞拳，或是报以友善的一笑，小正是队里的中坚力量，一直很得大家信任。
　　小正发挥得不赖，说实话这是他的稳定发挥，他对于这些太熟了。
　　又是一个漂亮的走篮！
　　一阵鼓掌和喝彩，听起来有男生也有女生，他不知道有没有那个人，应该有的吧。小正不自觉地朝那个地方瞧了一眼。
　　那个地方，没有人。
　　他大概去卫生间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小正说服不了自己，竟是忽地有些心慌。
　　他在开场时听到了几个女生的说话，其中提到了他和王妙的名字，女生们激动地笑着，偷眼望他，又看王妙。听起来她们对王妙还算熟悉，毕竟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
　　一个晃神，手中的球已脱出，不知道被谁抢了去。
　　中场休息。
　　“小正！”队友喊他，他没听见，他去卫生间好好洗了把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