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分钟,就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秦盏抻着脖子,趁他还没反应过来,目光从他的额角滑到喉结。
他心念微动,道:“那个,黑城发手机,你也有一部吗?”
祁言一愣,微微颔首。
“那……”能不能加我?
他喉咙滚了滚,有些难以启齿。
但夏音不是说,撒娇的话就能让他多看自己两眼吗?
如果撒娇的话他会不会把联系方式给自己?
他……
叮……
电梯到了一楼。
秦盏如被电击般缩了下脖子,迅速将差些说出来的话收回到肚子里去,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脖颈一片酸痛。
他顾不得去看祁言,一想到自己要说出“撒娇”的话,顿时感觉到自己整个人都出了毛病,他急匆匆捂着后颈大迈步走出去。
祁言看着秦盏迅速逃离的身影,眸光明灭着,在电梯阖上的那一刻,沉了下去。
…………
下午又忙碌了好一会儿后,到了晚上,夏音打电话通知秦盏,让他下来参加聚会。
黑城的规定,本来是每个新戏一确定到位后,就开个聚会让大家都熟悉一下,但因为这次接连两场戏开拍,便拖到了今晚,两个剧组一同聚会。
夏音特地告诉他祁言也会来,于是秦盏非常痛快就应了下来。
他特地调出来夏音给他发的穿着攻略,仔仔细细地给自己的头发上了点发胶,正忙碌着,忽然听到了一阵门铃声。
知道自己房间号的除了夏音就只有顾子聿。
他快步走到门口,打开门:“我快弄好了,你们先下……”
话到一半,他如木头怔愣住,薄唇微张,眸子在目光触及来人的面容时,骤然睁大。
夜间,人大多都去了一楼,大厅里空落落的,只开了夜灯。
而他的房门面前,昏色灯光牵出人影轮廓,祁言站在他的面前,光线由他挺鼻分割成两股,敛而隽雅的眉眼如墨,薄唇微勾。
祁言偏头倚站,而手里拿着一管药膏。
他看着秦盏,语气淡然:“早上在电梯里,你脖子疼。”
秦盏眼尾微红。
两人对望,静谧的空气在周间缓淌。
喉结上下翻了翻,秦盏目光垂下,下意识地往旁边偏移:“我,你也知道,我对这些小伤没什么感觉……”
祁言直觉这句话有点微妙,握着药膏的手蜷了蜷,“啧”了一声,正要转身。
“但,我突然……”秦盏偏头,咬了咬牙,一只手迅速捂住脖颈,另一只手去拿药膏:“我突然就脖子疼了!”
他迅速将药膏拿过来,尾指摩过祁言的手背,莫名感觉有股电流,裹着微微的温热感,迅速击中心脏。
话音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回响,秦盏红着脸,逆光站在祁言的面前。
祁言勾唇,声音如水淌过沁凉的卵石,带着股蛊惑人心的意味:“那作为回报,待会儿聚会上有个节目,我要你参加。”
纯粹是命令式的语气,但入耳听来却格外的悦耳。
秦盏对他的话完全没有抵抗,几乎是瞬间就应了下来。
十分钟后,他迅速捯饬了番,下楼。
一楼大厅,昏色灯光缱绻,顶头夹杂着几束白灯迅速扫过面前黑压压的众人。
节奏感极强的音乐充斥着整个空间。
秦盏狭眯了下眸子,茫然地站在原地。
倏地,不知道是谁打了个响指,周围灯光乍起,刺眼的光线落进眸中,秦盏骤得闭上眼睛。
“感谢各位,从一千名待选演员中脱颖而出,来到了黑城。今夜,请务必要放松自己的所有,尽情地畅玩!”
秦盏适应了光线,刚要睁开眼睛,身后突然感觉到有人欺近,眼睛上倏地落了一只温热的手。
低醇磁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鼻尖漫上一股淡淡的薄荷香。
“小哥哥,一个人?”
他愣了下,下意识回:“不然我是一只鬼吗?”
啊!
顾子聿心痛地收回手,捂住了自己的心脏。
秦盏茫然地转过身,淡淡的目光在他身上逡巡。
他困惑地打量着顾子聿夸张搞笑的动作,眸子动了动,沉吟了片刻:“顾先生?您身体不太舒服?”
顾子聿无力地翻起白眼,忽而想到了什么,手虚蜷成拳头抵住薄唇,微微起身,清咳了声,目光四下瞟了眼,摆出一副贱兮兮的表情来。
“刚刚要是祁言这么和你说话,你会有什么反应?”
秦盏晃了下眼,顺着他的话发散了下思维,脑海里浮现出祁言抵压在他耳垂,压低了带着微弱电流般的嗓音……
他脸热了热,慌张逃开顾子聿的视线。
第6章 今晚月色不错
顾子聿更加有了要调戏他的心思,忙不迭拉住他的胳膊,带着笑音追问:“你说啊,就说一下怎么了?又不会少一块肉,对吧正常追星不都会想象一下被喜欢的人壁咚的感觉吗?我之前……诶诶诶你别走啊……”
秦盏的身影迅速在人潮中隐没,顾子聿把人给调戏恼了,脸上挂了抹意味深长的笑,心情格外愉悦地叫了杯果酒细细品尝了起来。
服务生:“顾先生,夏音姐貌似叮嘱过我们不能给你喝酒……”
顾子聿摆摆手:“没事,她又看不见。”
服务生尴尬地看了眼,不远处头顶的监控,顾子聿刚将酒杯抬到了唇边,嗅到一股浓郁的果香,福至心灵地抬起头,目光随之落到了那个监控上,停滞了下。
微微地,抽了抽嘴角。
半晌,他极其火大地“噗”了一声,用力将酒杯放到了酒盘上,埋怨地冲服务生道:“你什么意思?是不是想害我?我这么乖巧天真,才不会为了一杯酒出卖我的签名呢!”
他骂骂咧咧地说完,再假装火气腾腾地插兜,提出坚决不为一杯酒而折腰的气势来,将锅都甩给了服务生,迅速地溜进了人群中。
服务生:“???”
下午才逛了一些,饶是秦盏记忆力不错,但现在却还是有些力不从心。
他一路出了大厅,左拐右绕地进了个亭子后,就有些遥遥不知东南西北了。
大厅的亮光渐渐远去,如水的月光铺泄了一地。
他踩着月色,仰头看向湛透的夜幕,星光像是随手丢洒,毫无规律可言。
微风徐徐,他目光顺风偏移,穿过一排挺立的小白杨,落到远处湖边的一抹身影上。
心念微动,他信步上前,人影渐渐清晰,湖水与月色的折光勾出他的身影轮廓,而漆墨的碎发在风中微拂。
秦盏不自觉停了下来。
“祁大,你不进去参加聚会吗?”旁侧有声音响起。
祁言收回了意识,偏头看向站在旁侧的男人。
秦盏这才注意到,祁言身边已经有了一个人。
从他那个角度,借着月光只能看到那个男人的半张脸,即使是光线的不足,也丝毫无法掩盖住那个人的盛颜。
那是一张极富有侵略性的脸,眉睫浓厚,唇瓣微丰,目光炯炯地看着祁言,片刻未离。
祁言声音淡淡:“待会儿吧,你先进去。”
沈笺念到了什么,轻咬了下舌头,不好意思道:“也是,祁大都去参加过多少回了,肯定对这些都腻了!那祁大一个人在这里不会无聊吗?我陪着你吧?今夜的风景不错,有风也有星……”
祁言皱起了眉头,压低了声音:“阿笺。”
秦盏眸子一缩。
他不自觉地攥紧了手。
祁言居然能和别人熟稔到唤他昵称的地步,他是喜欢这种很会聊天的人吗?顾先生也很会聊天,看来自己也实在很木讷啊,看来要和顾先生好好学一下才行……
沈笺疑惑地抬头,却见祁言眸中有些许的愠色,知道自己说得太多了,连忙压下了头。
“你不过是我的搭档而已,并不需要做这么多。”
他压低了声音,冰冷的目光在沈笺的脸上游移。
沈笺嗫嚅了声,喉结上下连翻,话梗在喉咙,却终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沉默了半晌,祁言回过头,目光抛向湖心,半阖起眸子:“你先进去吧。”
沈笺立即偏移脚步,呼吸一凛,又折回来,目光抬向祁言的如铸侧颜,手指蜷得更紧。
他终是没说什么,只是恼红着脸急忙离开。
他走时脚步踩得很重,落叶沙沙,将秦盏的思绪拉了回来。
秦盏半个身子隐在叶影斑驳之中,庆幸今晚衣色深了些才没被发现,又疑惑起为什么这个人却丢下祁言走了。
不知为何,等沈笺一走,秦盏再看向祁言时,却觉得他的背影落寞至极。
他从家中离开时才17岁,至今已经5年有余,要不是年初的时候见面了,可能两人分开的时间,要乘5年不止了。
而这些年里,他一直没和家里再见过一面,仿佛人间蒸发了般。
没有任何的资金来源的情况下,要不是在路上被星探挖掘,说不定现在能找到他的机会要更加困难。
秦盏不是一个常于上网的人,全是因为无意中在应酬时,合作方谈起了他,还将他的照片给自己看,他才蓦地发现,居然可以随时随地看见他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