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音按了暗发疼的眉心,将顾子聿打发到隔壁的片场去玩,拉着秦盏一一认识了片场的各个工作人员。
他这次扮演的是一个配配配配角,全程没有一句台词,身份位清瞿的知识分子,穿着灰布大褂,一直喜欢着女4号,但因为是个哑巴,只能远远地观望那种。
夏音领了他见那名女4号,然后拉他到一旁,小声:“待会儿你就把那个女4号当成祁言就好了,我听说你就是因为这么看着祁言才被顾子聿看中的,我相信你的感染力,加油!”
他脸色一僵,顿时如站于风中,凌乱了所有的思绪。
这这这这这这么明显的吗?
四舍五入的话,就是他对着祁言投向爱意的目光了啊!
那同样看到的祁言会怎么看待自己?会觉得好笑还是厌恶?
他忽然又觉得自己的心都被泡进了冰水里,浑身空乏无力。
恍惚中,不知道是谁先开口的第一句“祁大佬来了!”
顿时,片场口如风云涌动,面前扫过一片的人群,身侧的夏音非常懂地将他拉起来,捣他腰窝:“你男神来了!”
他抬起头,目光触及那一抹亮光时,瞬间呆滞。
祁言穿着一身民国警装,衣料熨帖身材颀长,周围散发着让人无法忽视却又不敢直视的光芒。
他曾无数次在梦里梦见过的面容,就这么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那一刻,秦盏下意识捂住心口,呼吸也摒了起来。
“我要说什么来着,你要好好熟悉这种看到自己的男神,还能处变不惊的本领,要是你演的好,以后说不定能天天见,还说不定能和他演对手戏……”
他目光和思绪驻落在祁言的身上,耳畔如魔音在心中萦绕不绝。
可以,和他一直见面吗……
秦盏喉咙滚了滚,他想,自己应该上前去示意一下的,但他还没踏出步,一道凌厉的目光瞬间落到他的身上,又倏然移开。
他顿时滞住了动作,鼻尖洇出了细汗,风一吹,如冷水兜头浇下。
祁言并不欢迎他到这里来。
秦盏暗暗攥紧了拳头,喉咙干到嘶哑。
祁言偏头和身侧的助理不知道说了什么,就转身走进了他专属的休息室里,尔后,助理四下逡巡了一眼,点住了秦盏。
“你,帮忙打杯咖啡过来!”
瞬间,连通他和祁言的路通了开,众人诧异地将打量好奇的目光落到了秦盏的身上。
他这才想起了呼吸,脸上浮起一层细薄的潮红,呼吸不稳。
“好,好。”夏音连忙应下,推搡着秦盏赶紧去泡咖啡。
“这是新人的规矩,一般新人都要帮忙负责泡咖啡之类的,你别担心,祁大佬虽然这个样子,但他人还是不错的。”
他听着夏音的安慰,眼尾微微有些泛红。
但他终是没说什么,小心翼翼泡好了咖啡,往里面加了两块奶糖进去,动作流畅得好像这套动作做过好几遍。
夏音看着他缓缓离去的背影,疑惑地皱起了眉头,指骨摩着下巴,微微侧头:“他怎么知道祁大佬喝咖啡要加两颗糖?什么时候被曝光了?”
一步步地接近祁言,他越觉得脚步虚浮,手上不稳,便从一只手把着换成了两只手捧着。
手心传来的热度好像没有,祁言不喜欢喝太烫的饮料,所以温度传到自己的手心正合适。
他终于挪到了门口,打开门进去,便见到祁言倚靠在椅子上,阖着眸子休憩,外套被他搭在椅背上,高挺的鼻梁细薄的嘴唇,每一处都让他心动。
秦盏深吸了一口气,上前将咖啡放到了他的面前,哑声:“您的咖啡好了。”
听到声音,深邃的眸子缓缓睁开。此时,秦盏在以俯视的角度看着祁言,所以他不费力气就看到了近在咫尺的俊颜。
祁言打量了好一会儿,目光疏离陌生得,好像从未认识过面前这个人一样。
良久,他嗤一声,笑:“秦盏,你是为了什么来到黑城的?”
他的话里带着揶揄讥讽,秦盏眸子一缩,连忙移开了目光。
第3章 包括,你的心脏
他嗫嚅了一阵,话还没说出口,祁言就已经失去了耐心。
祁言起身,去捞桌子上的咖啡。
秦盏有些慌了,他怕这是祁言最后一句同他讲的话,连忙应:“是为了你!”
祁言握着杯的手一顿,秦盏压低了声音,反复地说:“是为了你,为了找你,为了看见你!”
他眸子微动,又迅速敛下眼底的暗芒,“呵。”了声笑,哂然:“我这次要怎么去拆穿你的把戏?你既然也来演戏了,要不要我把这个位置也让给你坐?”
秦盏僵固在地,眸子蓦地睁大,脸色刷得白了个彻底。
“秦盏。”祁言偏头,目光上移到他的喉结处,眼神冷得令人发寒。
“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践踏我的尊严,我的感情,看来我在你的心里倒是挺重要的。”
他胸脯上下起伏得厉害,想要反驳什么,却感觉不到舌头的存在,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这次,我不会让你夺取我的任何一个东西。”祁言拉住他的领口,缓缓起身。
他本就比秦盏还要高出一个头多来,右手一提,秦盏就只能被迫地仰起小脸。
秦盏生得白皙楚楚,面容偏阴柔些,个子也才一米七八,此刻被他一捉,如同兔子般眨着慌乱的眼睛。
祁言喉咙一紧,另一只手捂上他迷惑人性的眼睛,突地凑近了他。
两人鼻尖只差毫厘,呼吸交融,秦盏攥紧了拳头,被毫无征兆袭来的熟悉的气息,攫去了所有的思绪。
“我会,一点一点从你的身上把我所有的东西都拿回来。”
祁言攥着他的衣领的手指缓缓往下,停在了他的心脏,眸光暗了一瞬,似讥笑般,喑哑着声音继续:“包括,你的心脏。”
我就是来接受惩罚的。
秦盏只能在心里这么说着。
如果可以,秦盏想回到那些年,他绝对不去打扰祁言的生活,不去握住他投过来的手,不住进他的家里,不答应那个人,顶替着他的一生过活。
“家里的人知不知道,一大总裁居然……在这里当一个小小的新人演员?”
祁言像想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嗤的一声笑了起来,倏地将他推开,拂掉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坐回了椅子上。
秦盏趔趄了几步,手扶住桌角,才堪堪没摔下来。
祁言抬手拿起桌子上氤氲着淡淡的热气的咖啡,眸光微闪,抿呷了一口。
桌子对面的墙壁就是一面巨大的镜子,他不需要偏头就能看到旁侧,秦盏惊慌失措的样子。
祁言疲惫地阖上眸子,又缓缓睁开。
“秦盏,你真的是一个很有心机的人。”
他鼻尖溢了嗤音,紧紧盯着对面的镜子里的自己,心里如是荒野凄冷,只有空落落的风吹过毫无遮挡的平地,从心里贯彻到脚底。
当初他有多信任秦盏,现在就有多痛恨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的不谙世事。越是从泥潭出来的人,野心就越大。
这句话可真是不假。
祁言目光落在面前喝了一口,杯沿淡淡的唇印上面,叹了一声:“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来夺走我剩下的东西吗?”
“不,不是,我……”秦盏咬住唇,指甲嵌入手心的肉里。
他急匆匆地想要解释给他听,可在话即将出口的一刹,喉咙陡端被人扼住般,身影晃了晃,硬生生将话咽了下去。
不行,不能告诉他!
秦盏攥紧了拳头,剪得扁圆的指甲嵌入了掌心也毫无察觉。
祁言目光紧紧盯看着秦盏,试图在他身上看出什么门道来。
秦盏喉咙滚了滚,低下头,声音嘶哑得厉害:“祁言,你相信我,我不是来夺取你的东西的。等时机一到,我立马就把所有的一切都还给你。”
祁言的手指蜷了蜷。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间有些心软。
但他终是没再说什么,静静地倚在椅子上看了会儿的镜子,便让他出去了。
祁言接的是一部民国戏,第一场是他接任令牌,奉命南征,在父亲面前立下豪言的剧情。
而另一边是女4号告白失败,将手里的香囊丢给秦盏,而他一见倾心,格外细心认真地将香囊装进袖子里的戏。
很短,他演的很认真。
导演眸中闪过惊艳,偏头问夏音他是谁。
夏音勾着唇笑:“不过就是顾子聿在机场捡到的一个小宝贝,还太年轻,表现过度了,不好就再来,别惯着。”
导演摆摆手,如获至宝地反复将那一条看了几十遍,啧赞了声:“在这之前,我就看到祁言的表演有这般的真情流露,就好像真的亲身经历过了般。”
他的话不轻不重,两边的团队听得一清二楚。
夏音扫了一眼众人,连忙道:“过奖了,他怎么能和大佬比?不过就是一个新兵蛋子,哪有这么好!”
她的语气重了几分,导演回过神,也连忙应合:“对对对,他还太年轻,用力过度了,重新再来,再来一条!”
祁言脸色沉了下来,后面的戏份有些心不在焉,但好在他控制能力很好,并没让别人看出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