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他们果然是没把朕放在眼里啊。”乾隆黑着脸被克善拉回房间,一关门就圈住克善的腰,把整个大头埋进他颈间,声音里透着说不出地悲凉意味,“一个个都是多好的算计,真是拿朕当成猴子耍呢。如此欺君,竟然还想着有朝一日各归各位,皆大欢喜?”
虽说早就看出些端倪,乾隆对所谓的真想也早有猜测、准备,可当真正确定的时候,他还是有些难以接受。当然,从内心来说,这厮并非失望痛心于儿女、臣子的欺瞒,而是对于他营造的形象深感遗憾。特么地,难道朕看起来像是一副很好骗很好耍的糊涂样子么?!!
克善摸摸他的大头,哄道:“嗯,都是他们不好,咱不生气啊。”他知道乾隆也不是真有多气,不过借故黏人罢了。谁知自己哄了半天,这厮还巴在他身上不下来,不由地拍了他一记,“起开,还没完了,这么大人了还跟十二那胖墩儿学。”
“克儿,你都不心疼我!”乾隆不甘不愿地被推开,皱着脸装委屈。看看,克儿现在都开始觉得他年纪大了,果然是被嫌弃了。
“既然他们都有所求,那就让他们求不得不完了,哪用的着你在这里生气。”克善将人按到椅上,倒一杯茶递给他,“今日有了绣球招亲这一出,想必咱们这些人已经引起怀疑了。我估计,接下来就该有各种试探前来。老爷,您可得留意多露些龙脚出来才行。”
一行人路上有山玩水地,又有个爱打抱不平的小燕子,在乾隆地刻意纵容下,行程自然快不起来。路上还算顺利,除了有一日淋了回雨之外,也就是那日夏紫薇去开导马儿,反被马儿踹了一脚,当时就吐了血出来。
这事说起来也是她自找,怨不得旁人。那日大雨,马车一边陷在坑里,一群大男人都忙着折腾马车,她老老实实躲雨也就罢了,偏要上去帮忙,说什么‘马儿不听话,她去开导开导’。结果马儿没听进去她的开导,还生气地尥了蹶子,一蹄子蹬在她柔弱的小身板上。
当看到紫薇那失去血色的小脸,听到那揉动他心肝的痛呼,福尔康险些心疼死了。他的紫薇是这样地多灾多难,可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连靠近她一点都做不到,这让身为紫薇爱人的他情何以堪啊!他不止一次地想着,若是没有小燕子,紫薇就不会受这样的苦了……
再有便是沿途考查当地民情,是否有地方官员贪赃枉法,为非作歹,作奸犯科。一路走下来,倒也查出一些贪官污吏。乾隆一应都交给福伦带着这三人组去处理,便是料定这几个都不是谨慎地,泄露身份、走漏行踪什么的,便要靠他们了。
眼看着离济南越来越近,小燕子等人便越发地焦躁。不过很快就有让他们松口气的消息传来,克善急着想要游览黄山,所以乾隆便决定过山东而不入,先不去查探小燕子身世了,等回程时再说。当然,这消息虽然让他们暂时放松,却也没多让他们开心便是了。
一日,众人行至一处小镇,正待用过午饭便继续赶路。路边,一位披麻戴孝的清秀姑娘吸引了众人的注意。这真是,又见卖身葬父啊!当然,也没少了每逢卖身葬父必有的戏码——恶霸欺凌。几个五大三粗的恶汉,生拉硬拽地要将姑娘拖走。
面临这样的情形,生性正义爆棚的小燕子怎能坐视,扑过去便开打了。她一动手,自然少不了永琪等人的帮忙。打完架,又帮人葬父;葬完父,又誓死跟随;跟随了,又心生怜惜……一来二去地下来,这位卖身葬父的采莲姑娘便顺理成章地加入了他们的队伍。
然后,因着采莲,五人组之间便横生出许多矛盾来。比如小燕子醋海生波啦,永琪变身刺猬啦,福家兄弟不喜阿哥做派啦,夏紫薇左右为难啦,两冤家终于定情啦,小燕子练马摔腿啦……乾隆与克善皆看在眼中,却全都保持沉默,权当是个乐子了。
随行之人都是乾隆身边的心腹,自然都是眼清目明的,却也都不约而同地保持了缄默。他们虽然不知皇上心中是个什么章程,可猜出个大约还是不难的。看皇上的眼神,五阿哥该是彻底废了,福家当没有翻身的一日了,这个格格恐怕活不成了……
“克儿,你说他们是不是真当所有人都是瞎的、聋的、傻的?”客栈里,乾隆面沉似水,口中却嗤笑道:“还是觉得自己演得很好,能瞒住这些混迹朝堂多年的人精儿?一个个的就差把心思都写到脸上了,还琢磨着能将吾等瞒在鼓中呢。”
“呵呵,该郁闷的是富察大人他们,你跟着生什么闷气啊?”克善手里是一碟子仍冒着热气的白糖糕,顺手塞一块道乾隆嘴里,“还是你说的,就将他们当成个乐子看,现在倒把自己气着了,那还不如早早将他们关的关,杀的杀呢。你说,你这是何苦来的。”
“我就是想看看他们到底什么时候绷不住了,可也没想到这么膈应自个儿啊。”老乾摸摸自家的光脑门儿,又凑过去抢克善吃了一半的那块。虽然这种甜腻腻的糕点他不太喜欢,可谁让那是克善咬过的呢,上面还有整齐的小牙印儿呢!
“哼,既是自作孽,那你就受着吧。”克善才不同情他,不过到底把咬过的白糖糕塞给了他,忽又笑道:“《韩非子》有分桃之事,但望等我年老色衰之时,你不至于再想起今日这半块白糖糕。不过,就算是想起来了,我也是不认账的。”
“克儿,你需记得我……”乾隆得意的神情猛地一顿,他握住克善的手,一手抚上他脸颊,颜色一正,“罢了,你什么也不需记,也不需担心,都有我帮你记着,时刻警醒自己。克儿,你只需看着我怎样做,看到你年老色衰、白发苍苍之时。”
“我知道,同我在一起委屈克儿了。我比你大了将近二十岁,身边妻妾儿女成群,又身为皇帝,永远不可能让你名正言顺地站在身边。一不小心,克儿还可能会留下个佞幸的名声。我视克儿为珍宝,却又是最对不起你的,我……”乾隆面上满是羞愧,慢慢说不下去了。
“老爷,我有没有告诉过你,这样以退为进之策在我这里不管用?”克善眨眨眼,嘴角高高地翘起,脸颊蹭蹭乾隆的手,“老邢说过,我的眼光不咋地,这其实我也知道。可惜,各人有各爱,谁让我喜欢上了呢。算了,吃点亏就吃点亏吧,谁让吃亏是福呢。”
被揭穿了,乾隆不尴尬,‘嘿嘿’地笑了,凑过去亲了亲他脑门儿,才又担忧地道:“男人四十一枝花,等你风华正茂地开花了,我都已经六十了。那时候,恐怕我牙也松了,发也白了,皮也皱了,腰也弯了,那才是真的年老色衰啊!克儿,你会不会嫌弃我?”
“没关系,本王不嫌弃你。就算你伺候不了本王,本王伺候你还不成么。”说着,他贴到乾隆的耳边,轻声道:“相信本王定会让你满意的。”说话间,微热的气息喷在他耳垂上,惹得老乾身子一颤,下.身便有些不受控制地立起来。
“那个采莲已经查清楚了,来头倒是不小呢。”火挑起来了,克善便回身坐好,脸色一整道:“大乘教原是白莲教的一支,这位采莲姑娘乃是白莲圣母座下弟子之一,现为大乘教圣女。此次打入我方内部,为的一是探听虚实,再有便是弄清你的相貌,确认刺杀目标。”
撩起火来了却不负责灭火,这是十分不负责任的行为!
乾隆无奈地揉了揉他脑袋,将人拉到自己身边挨着,“这么说,还是一条大鱼自动上了钩。想必有朕这个香饵在,此次他们当会倾巢而出,必要将之一网打尽。”
“放心,前方已经探得,不少江湖人士正在向安庆方向汇集,想来那里便是事发之地。傅恒和鄂敏两位大人也已暗中联络了安庆总兵,正严密监视着可疑人士的一举一动。而且,现在有了这位采莲圣女,想要得知她们的计划易如反掌。”克善将头靠在老乾肩上。
”克儿,粘干处查出来,那个云燕就在桐城一代隐居,你要不要去看一眼?”乾隆忽然问道:”你若是放不下她,等大乘教的事了了,联陪你到桐城转转,去将她带回京也好,就地赐死也好,省得留下个祸害。”
“那倒用不着,还是留着她给我日后解闷儿吧。不过,桐城倒是可以去看看的。那个地方啊,早已让我心向往之了。”有了萧鸣远跟私奔格格,又怎么能没有展城南郑城北呢?!现在过去,说不定还能见到包子样的展二爷,小云翔呢。嗯,不容错过!
☆、第058章 庙会刺杀
安庆乃是安徽的大城,多有徽商汇聚此地,繁华兴盛自不必说,乾隆已经决定明年就将安徽省布政司衙门挪来此地。战乱年间,此处是镇守金陵之“西大门”;太平年间,此地物阜民丰,是难得的热闹所在。这里,也是乾隆此行的目的地。
待得进到城里,正巧就赶上城中庙会。各式各样的艺人踩着高跷,吹吹打打地正沿街而行。即便是安庆这样的热闹也一年见不了几回,百姓们自然喜欢,纷纷蜂拥到街道两旁,场面当得上是万人空巷。
按照客观规律,有这样的热闹若是不凑上去的话,那小燕子也就不是小燕子了。小燕子在前冲锋,叉烧鼻孔三人组在后护持,义无反顾地冲向了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