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宸说：“还行，虽然还在亏本，但已经有回头客了。”又疲惫地抬手，让闻野拉他一把，一起去了更衣室。
“你呢？春节是在这边过还是去找咱妈？还有闻叔，你们一家三口今年总能团聚了吧？”
“嗯。”闻野说：“不出意外应该在国内，我妈那边的工作差不多结束了，她还问起你，准备给你带礼物。”
“真的？！”韩宸兴奋起来：“要不带一沓签名照吧！回头我卖给顾客，几天就能回本。”
闻野笑道：“这不是挺有经济头脑？”
韩宸蹬鼻子上脸：“必须有啊，也不看看我是谁！对了中午吃什么，我请客。”
闻野看了眼时间，突然想起出门前没告诉云乐不回去，想了想说：“改天吧，今天有事。”
挥别韩宸，闻野骑着自行车回家，电梯门打开时，闻到了楼道里的饭菜香，他打开房门，换了拖鞋抬起头，刚要出声，却蓦地没了动静。
房间里面没什么特别，阳光依旧透过宽敞的窗户照进客厅，云乐穿着白色的高领毛衣，坐在沙发上面，他垂着眼睛，睫毛卷长，正一下一下地织着毛衣袖，几天的时间，织了小臂那么长，藏蓝色的线绕在小指上，连着沙发上面的毛线球，围巾在他身边撒欢儿，抱着线球蹬着后爪又啃又咬，云乐停下手上的东西，把毛线球从它嘴里救下来，又看了眼矮几上面的技法书，他想在袖子中间织一道花纹，正在一点一点的学步骤。
闻野站在门口怔怔看着，这个画面他记了很久，久到这辈子都忘不了，一直刻在他心里面。
“你回来了。”云乐翻书时注意到闻野，站起来问：“吃饭吗？”
闻野回了神，走过他跟前，室内的温度不低，有二十几度，云乐的脸上红扑扑的，额头上还冒出了细汗，“不热吗？”
云乐抿着嘴，承认：“热。”
闻野哭笑不得：“那为什么不把毛衣脱掉，出门时可能会......”
“是你送我的，我想穿着。”云乐看着他，像是喜欢极了这件衣服，不舍得脱，“我不能穿吗？”
衣服是用来御寒的，不是让你时时刻刻一直穿着的呀，闻野应该这样说，可张了张嘴，却变成：“可以穿，但是室内温度太高了，怎么不调低一点？”
他抬起手，想帮云乐抹掉额角的细汗，意识到自己要做什么时，又不着痕迹地把手收了回去，拿起遥控器调低了几度，含着笑说：“怎么傻乎乎的，不知道冷热吗？”说完，转身回了房间。
门外是云乐去餐厅准备碗筷的声音，闻野把运动背包放在地上，靠着门上，收敛起脸上的笑，盯着手指出神。
他为什么要伸出手？又为什么要把手收回来？
吃过午饭，云乐依旧坐在沙发上面的织毛衣，闻野从房里出来几次，见他始终保持一个动作，连口水都没喝，无奈地走过去，问：“你是机器人吗？”
云乐抬头，立刻为自己证明：“我不是机器人。”
“噗。”闻野忍不住笑道：“好了，周末休息休息，你几点去打工？”
云乐说：“七点钟。”
“嗯......那还早，走吧，陪我出去看个电影？”
“好。”云乐没犹豫，放下手中的针线，把毛线球装进袋子里防止围巾啃着玩，穿好衣服陪着闻野出门。
他没有主动地看过电影，以前学校会组织班级在校内的放映厅看些军旅题材，然后写写观后感，可是电影院他却没来过，周末人很多，门口摆着几个正在热映的宣传展架，爱情的，恐怖的，文艺的，还有一部最新上映的视觉大片。
闻野挨个看了看，回头问：“你想看哪部？”
没人回应，云乐站在他两米开外，跟陌生人似的，闻野眨眨眼，一脸问号，他几步迈过去，伪怒道：“这位同学，请问你是和我一起看电影的吗？”
云乐严肃地点了点头。
闻野气笑了，说：“那你离我这么远干嘛？”
云乐看了眼人群，那里有个姑娘穿着瑞海高中的校服，正拿着爆米花，和朋友一起排队，他没敢靠近，怕人发现自己和闻野站在一起，虽然元旦晚会所有人都看见闻野帮了自己，可他还是不希望别人知道他和闻野认识，恐怕给闻野带麻烦，他说“我看什么都行。”
闻野抱胸：“没有什么都行这部电影。”
云乐眨眨眼，问：“那你看什么？”
闻野说：“我们不是一起来的吗？我也要问问你的意见啊。”说着抓起他的手腕把他拉到展架前，云乐担心地看着那名同校生，等着她检票进场，才放下心来。
不过他确实不知道应该看什么，最后还是闻野做得决定，选了那部国外的3D大片，云乐第一次看3D电影，规规矩矩的没有乱动，影厅内的灯光渐渐地暗下来，随着弘大的开幕乐，片头闪出一片星光，无数星星就在他眼前飘，他知道那是假的，可还是傻傻地抬起手，捏住了其中一颗，闻野看着他，轻轻地笑出声，云乐转过头，黑漆漆的电影院里什么都看不见，可偏偏能看到闻野那双黑亮的眼睛里闪着光，像是他手里的星星。
他捏着那颗星星，把手递过去，轻声问：“你要吗？”
“我想把它，送给你。”
第23章
看完电影已经五点多了，两人随着人流一起出来，影院距离闻野的公寓只要十几分钟，还剩一些时间，云乐想要回家做饭，没开口，就被闻野拽去了商场一楼的西式餐厅。
简单的点了些东西，闻野阖上菜单，端起桌上的柠檬水，云乐坐在他面前正望着窗外，餐厅外面有个小小的游乐区，旋转木马跳跳床，还有一个彩绘的小摊子，在白石膏做的存钱罐上面涂颜色，这种时候客人不多，天寒地冻，没有小孩儿耐得住。
云乐只看了一会儿，又把目光收了回来，低着头。
闻野形容不上来他那抹稍纵即逝的表情，就好像一个懂事的小孩，明明想要玩耍，又怕给大人添麻烦，只敢偷偷地看着，就算被发现了，也嘴硬地说不感兴趣，担心花费过高，给父母增添负担。
“一会儿，我们去画那个石膏存钱罐吧？你玩过吗？”
云乐抬起头，闻野好奇地看着外面，问他：“是直接用水彩在上面涂抹颜色吗？”
“嗯。”云乐跟随他的目光再次看了过去，认真的科普：“我没有玩过，但是看别人玩过，用水彩，可以按着画册的颜色涂，也可以随便涂。”
“哦？还可以自由发挥啊？”闻野转头看他：“那我们现在隔着窗户挑一个怎么样？待会吃过饭就过去画，应该不会耽误你打工的时间。”
云乐喜欢陪着他，所以怎么都好，点了点头。
石膏罐子一排排的，大多都是国产的卡通人物，两人趴在窗户前挨个看，云乐虽然没怎么看过电影，可这些东西倒是认得比闻野齐全，“那个是什么？第二排第三个？”闻野指着问。
云乐说：“是懒羊羊。”
闻野眨眨眼：“不是叫喜羊羊？”
云乐一本正经地解释：“有四只羊，主演。”
“哦？”闻野忍不住笑，又问：“那个呢？第三排第六个？”
云乐说：“是熊二。”
“熊二？”他一直分不清这部卡通片里面的兄弟俩，认真请教：“熊大和熊二有什么区别？”
云乐说：“熊大是深色的，熊二是浅色的。”
“嗯？”闻野又看了看，说：“你不会欺负我没看过，骗我的吧？”
云乐摇头：“我没骗你。”
闻野立刻说：“可这是石膏存钱罐啊，都是白色的，你是怎么分辨出颜色的？”
云乐面无表情地眨眨眼，轻轻地“哦”了一声，低头说：“我觉得是熊二。”
闻野眯起眼睛“哼哼”笑道：“原来乐乐还是个小唬人精？欺负我归国子弟没有看过国产卡通？”
云乐垂下眼，像个正常的十七岁少年，想在喜欢的人面前表现的无所不知，结果露了馅儿，被当场抓包。
吃过饭两人直奔门口的小摊子，走进了才发现除了各种存钱罐，还有一些很小的几何图形，估计是给幼儿玩的，摊主冻了一天，临收摊终于来了两名客人赶紧招呼，他面前放着几张小矮桌，桌上有台灯，电暖扇，还有五颜六色的水彩颜料，以及粗细不一的画笔，两人先跟店主确认了那只熊，店主找到了对应的说明书，扯着嗓子说：“这是熊二。”
云乐立刻看向闻野，虽然还是没有表情，可眼睛里却带着得胜的骄傲，像是说着：你看，就是熊二，我没骗人。
闻野抬了抬手，想揉揉云乐的脑袋夸奖他，可不知为什么，又一次把手收了回去，他最近很奇怪，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云乐对他来讲，似乎变得不一样了，就好像他可以随便去摸一只小猫小狗，去关心它照顾它，可是对待云乐，他突然随便不起来，具体是什么原因......他隐隐知道，可又不能完全地明确下来。
他们选了两个存钱罐，都是云乐刚刚科普过的，又找了一张小桌子，面对面地坐着，云乐对照说明书上的颜色一笔一笔画得认认真真，没注意到闻野走了又回，手里多了一个小小的东西，他把那个东西放在台灯后面，趁着云乐不注意，偷偷涂满了颜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