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他去见你？”穆玖脸色大变，声音也提高了许多：“那哥哥你岂不是……”
“我不会怎样。楚留香，根本奈何不得我。”无花微笑，眸中一片阴影闪过：“到时候，你便带他去湖上的空船饮酒等我便是。”
穆玖呼出一口气，表现得如释重负，认真应道：“我明白了。”无花感到意外，问道：“你不问我甚么？也不觉得担心？”
穆玖向无花那边凑近了些，试探着去握对方的手，小声道：“因为是哥哥你，所以，我根本不必过问任何事。我全心全意地信任你，你让我如何，我便会如何。”
干净的白衣被人碰触，无花下意识地微微皱眉。然而听到穆玖这般说，整个人却都柔和与温暖起来。他反握住穆玖的手，将穆玖拉过来，二人几乎呈互相依偎的姿势。他温柔地说道：“我们的父亲拼上性命，也要我们投入少林与丐帮这两大帮派。如今你已是丐帮帮主，已然将事情做成了一半；接下来，先解决了楚留香那人，再完成剩下的一半，我们便……”
听了这话，穆玖不得不坐直身子，打断对方：“哥哥，你当真要杀楚留香？”无花坚决道：“自然。楚留香怕是这世上唯一能够揭穿你我二人秘密之人，若不杀他，又要如何？”
留着和你过年……哦不搅基呗。穆玖低下头，默默地吐槽。无花误解了他这做派，问道：“你不舍得杀他，因为你们二人是至交好友？”
“自然不是！哥哥既然说了杀他，那我们自然要杀！”穆玖回过神来，大声回答以示坚决。而后，又不确定般低声问道：“可是，哥哥你呢？你也将他视为知己，若要你亲手杀他，你可忍心？”
无花默然，修长的手指不停敲击棋盘。他安静了许久，才再度开口道：“你可知我为何喜欢楚留香这人？他十分聪明，而且，也十分干净。”
这下好了，你也是喜欢他的。
穆玖几乎要将他内心的喜悦表现出来，幸而他没有；控制好了自己的表情，穆玖向无花道：“可也正因为如此，哥哥你才一定要杀了他，是也不是？”
“他留下，对于我们二人来说，就是个威胁。更何况，他已经去见任夫人，很快便会知道丐帮的秘密，继而顺着你找到我。那样，我们的一切将毁于一旦。”无花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就算在他那温和无害的外表伪装下，穆玖依旧能分辨得出。
无花很少表现出这般坚决的态度，穆玖没法劝说甚至反驳，只能连连点头：“哥哥说的是。”
无花点了点头，忽然叹气，低声道：“我自然是不忍心杀他的。只是，已无其他办法可想。他若不死，你我二人必死。”他看向穆玖，目光很是温柔：“你该早点歇下。待楚留香归来之时，你便要很辛苦了。”
穆玖应下，而后微笑邀请道：“哥哥你呢？不如我兄弟二人抵足同眠一次？”无花笑了一下，反问道：“你是小孩子么？”
待无花离去，穆玖开始和系统聊天。“其实无花这人不错，对我也很好。漂亮、强势、狠毒，这完全就是我的菜。”穆玖忽然笑出声来：“若这不是个游戏、无花不是任务中的NPC，那这个男人，我可就自己留着了。”
“系统提示：两个受之间是没有未来的。”
“……噢。”尼玛虽然我是受但你也不要这么明白地说出来啊！
***
楚留香简直惊呆了。
他已经知道南宫灵毒害前任丐帮帮主又杀害江湖中四位前辈的事，南宫灵本人已然承认，还带他来见那幕后主谋之人。可对方只是喝了两杯酒下肚，却忽然面色大变，青筋暴起。
楚留香见南宫灵这模样，便猜到酒中下有夺命剧毒“天一神水”；他只是没想到，那幕后之人并未对付自己，而是想法子除掉了南宫灵！
楚留香震惊，南宫灵看起来却比他更加震惊。楚留香看见对方跌跌撞撞起身、爬到船舷，断断续续道：“他……怎么可能……害我？他可是我的……”
楚留香心中一动，急忙问道：“他是你的？”
“嫡亲……兄长！”费力地说完这句话，南宫灵已经坠下船去，沉到了湖底。楚留香正打算下水去救，却发觉劲风袭来、令他连眼睛都睁不开；待他能够再度睁眼时，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到了城外的树林之中。
这是怎么回事？楚留香百思不得其解。隔空取物的功夫他也了解一二，但这把人从城内湖上瞬间移到城外林中的本事，他可是前所未见，连听也没听过。
没办法弄清原因，楚留香只能放弃这个问题，一边往城内走，一边思考南宫灵之死、猜测那幕后主谋的身份。
这人的狡猾、狠毒，实在是他从未见过的。楚留香的敌人不少，却从未有过一个，能令他只要想起便觉得心中寒意上涌！
楚留香真想立刻揪出那人来，毕竟对方手上还留着不少药水，只需一滴，便能置人于死地。只可惜南宫灵这样一死，他的线索就全断了；现在，他除了知道那人是南宫灵嫡亲兄长之外，根本一无所知。
嫡亲兄长？
楚留香蓦地停住了脚步；在他脑海中，出现了一个飘逸出尘之人的身影。
静思许久，楚留香终于微笑出来；然而他的笑容中，却掺杂了几分苦涩。
另一边，穆玖爬上了船，扯了扯自己湿透的衣服，抱怨道：“装死甚么的，真是神烦。”
系统问道：“您跳水跳得实在太快了。这样，您的小攻得到的线索恐怕不够。”
穆玖理了理头发，答道：“但我已经把最关键的线索留给了他，这样还不够么？楚留香就算知道无花实是大奸大恶之人，却不可能忍心杀他；他本来就不忍心杀无花的。接下来，我要做的，就是让无花也……死一次。”
第49章 楚留香-血海飘香（三）
黄昏时分,楚留香赶到莆田少林寺。
这地方很是静谧祥和,可楚留香却赶得很急,非常之急。他知道，若是自己慢上一步，这少林寺的住持天峰大师十有**便要性命不保。
他一路闯入少林寺内部，路上不乏与人动手；幸而他终于问出了无花与天峰大师所在，于是飞身前去。
后院子中，清风吹拂、竹影摇曳，寂静得很。无花与天峰大师相对而坐，此刻,无花正不疾不徐地倒茶，茶香四溢,简直令人心醉。只可惜,这一切楚留香都无心欣赏；他猛地向前蹿了几步，大声道：“这茶喝不得！”
大师一愣，无花也是一愣。
就算在这依然败露的时刻，无花依旧表现得镇定无比。他只淡然地看了楚留香一眼，而后便眼神平和地看向面前的老僧。
——平和得不像将要杀人之人。
楚留香看到他这样，心中蓦地就是一疼。可他自己，却完全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何而疼。
接下来，楚留香无论做甚么，目光都始终不离无花。他没想到，事情发展至今，这人看起来竟还是平静无波，就仿佛任何事也不能令他色变一般。无论他是倒了无花煮的毒茶、换上自己的新茶，还是引天峰大师讲出昔日无花父亲、那位扶桑武士死亡因由，无花都毫无反应。
楚留香看着那神情丝毫不动之人，暗暗叹气。
阴谋败露本该惊惶失措、怒火横生，父亲之死由仇人般的人讲出本该伤心欲绝，可无花面上竟是毫无反应，仿佛完全置身事外，从来不曾为之动容过。
这人着实可怕，却又着实可敬。
新茶已沏好，楚留香小心地为大师斟茶。待对方品过，他终于走了最后一步：“在下有几句话与无花大师单独说。”
天峰大师淡然答应。他甚么都没说，脸上也没有淡然惬意之外的表情，却仿佛已经知晓一切。
楚留香与无花并肩走向后山，夜已深了。
无花微笑了，率先打破了沉寂：“你不当面揭穿我，只是怕天峰大师伤心罢了。所以，对此，我不会感激你。”他又叹道：“大师睿智，只怕早已猜到今日之事；你来了，我便知道，他多半已经知道。我只是未曾想到，对于我的茶，他竟没有拒绝之意。”
楚留香叹气，道：“天峰大师视你如同亲子，加之年岁已高、早已超脱于尘世之外，或许当真不在意你取他性命。感情一物，当真是很奇怪的。我不当着大师之面说破，也算是全了你我仅剩的友情。”
“仅剩。”无花重复了一遍，道：“你我的友情所剩无几，已不如眼里的沙粒多了。”
人眼之中是容不得沙粒的，更何况是他们这般干净的人。
二人已然进入揭开谜底的阶段。楚留香将自己已知的事情讲述出来，如有疑问，无花便答。这般谈话，倒仿佛昔日他们仍为友人那般，而非现下的敌人。
最终，楚留香叹道：“一个人太聪明了，也并不是件好事。”
这话是谴责，也是承认、是恭维。无花微笑了：“你也并不笨啊。”
楚留香道：“然而我并没有自己所想像中那么聪明，竟然没能想到，你会将南宫灵杀人灭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