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他叔叔,其他人的脸色均有了不同程度的变化,安柏微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众人放松:“还有人做好决定了吗?”
祁修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单纯地往杨乐佩身边迈了一步,意思不言而喻。
“喂,我说……”安柏微无奈笑着数落道,“都别给我感情用事,现在是在做有关前途的决定,都理性点!”
“我不走。”林清醇淡淡道,“以后也不会走的。”
祁修:“我也不走。”
边钧:“不走。”
“嘻嘻,当然要留下来了。”文梓繁吐舌头,挽住边钧的胳膊。
站在最边上的戴小舟挠了挠头:“安队,你这个问题问的实在没有点技术含量,我们是那种能被诱惑给勾引走的人吗?除非裴慕那家伙给我买上几个大鸡腿说不定……咳,我也肯定不走,你就放心吧。”
安柏微环视一圈屋里的人,他们每个人都正经而严肃地看着自己,眼中无一例外地闪烁着坚定的目光,他突然觉得鼻子有点发酸,低下头去笑了笑,特别无奈:“你们这些人啊……冲特立独行这一点来说就从没让我失望过。”
“除非是你不要我们了……”戴小舟先做了个假设,想了想又改口了,“就算你不要我们,我们也得死乞白赖地跟在你后面,实在不行就赖着你,吃你的喝你的……”
边钧一脚踹在他屁股上,戴小舟这才悻悻闭了嘴。
“安队,小舟话糙理不糙,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离开的。如果有哪一天你离开联刑部了,我就跟着你离开,继续在别的地方当你的队员。”边钧正色道。
“我也是。”文梓繁眨巴眨巴眼睛,“安队你不用考虑这么多,年纪轻轻就这么多想法,小心秃头哦。”
“你说的没错,三年前我的确放弃了一次机会,于是三年后的这个机会我也不想要了。”林清醇的嘴角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安队,跟着你才是我最好的选择。”
“知遇之恩,无以为报。”祁修接了一句,“队长,是你把我领到联刑部的,除非你亲自领着我去联刑局,继续当我们的领导,否则我是绝对不会去的。”
“我、我也是,安队,您把我带上了这条路,我不会做白眼狼的。”江朔嘴笨,但也正儿八经地认真坚持道,“您说过,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怎么能说分开就分开呢?”
“这回你安心了吧?”杨乐佩翻白眼,顺便做结束语,“我说你这个人,是不是就想听听队员们的深情表白?”
安柏微轻轻吐出一口气,摇了摇头,笑道:“你们……成,既然你们不走,那我只能把你们拴住了,一个也别想跑。”
“两个大鸡腿!”戴小舟嗷嗷叫。
“给你买五个。”安柏微忍不住笑了,“行了,都回去休息吧,五个小时后在这个房间集合,我们安排一下接下来的行程。”
众人一个个打着哈欠离开房间,杨乐佩瞥了安柏微一眼:“别逞强了,被那帮老狗灌了不少酒吧?赶紧躺下睡会,我照顾陆辙。”
“没事,我也没喝多少。”安柏微说着,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上面有十多个未接来电,都是风海客打来的。
他心里震颤了一下,给风海客回拨过去,电话刚接通,那边就传来乔然压抑而颤抖的低声。
“安、安队,穆青死了……”
第62章 Chapter 62
穆青是七分队的一名成员,去年刚进联刑部工作。安柏微跟他不是很熟,但接触了几次能感觉出穆青是个很踏实的人,负责的主要是后勤,平时不怎么去前线,按理说也没什么得罪的人,乍一听到受害人是穆青时,安柏微着实悚然了一下,接着内心极度抗拒。
这是不是意味着对方知道了他们的行踪,并给他们来了个下马威?
东方见白的时候,安柏微赶到了发现尸体的现场,那是一处饭店后的小巷,距离山水会所不是很远,也就五六公里的路程。小巷里堆积着饭店常见的泔水桶,据目击证人称,他像往常一样来处理这些泔水,结果在两个泔水桶之间发现了穆青,一开始目击证人以为他是睡着了,一拍他,人突然往一边歪去,怎么都叫不醒,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出事了。
七分队的人基本上都在这,该找什么,该做什么,分得很明白,他们没有什么交流,每个人的脸上都或多或少地深埋着悲伤的情绪。安柏微靠在一边,护着火点燃了一颗烟,借助烟草来驱散通宵的疲惫感,顺便打起些精神审视附近。
这条巷子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地面是高低不平的石头路,两边的墙壁都粉刷成白色,墙皮大部分都脱落下来。整条巷子坐落在饭店后面,只在中央点有一盏黄糊糊的白炽灯,在萧瑟的寒风中摇摇欲坠。
安柏微眯了眯眼,在模糊的烟雾中不自觉地回想起了和穆青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去年联刑部聚会的时候,安柏微到处找人聊天,偶然看见个眼生的就过去调戏,谁知道那人比较高冷,喝了杯酒才自报家门,他说他叫穆青,是刚加入联刑部七分队的,负责后勤工作。安柏微那时对他的印象就是不爱说话、很实在的一个小孩,踏踏实实地做,说不定会有进入联刑局工作的机会,未来可期。
但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他轻轻吐出一口烟,看到有个人影从不远处走了过来,走进烟雾后皱起眉挥了挥手,低声说:“心脏中刀,没有多少痛苦。”
安柏微抬眼看了看风海客,淡淡道:“好好准备准备,送送他。”
风海客转过身来,和安柏微靠在一面墙上,深深吸了口气,声音压抑:“今天这起和之前的不同,穆青身上只有那一处致命伤,没发现有其他伤口,也没发现有器官受损的痕迹……初步怀疑是报复作案。”
“报复作案。”安柏微慢吞吞地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又慢吞吞地说,“你们这几个月,把他们逼得挺紧啊?”
风海客缓缓摇了摇头,没说什么,隔了半晌,他深深吸了口气:“墨城这边,我们会尽力处理好,你们能早回去就早回去,不用管这边的事情,再有什么事情发生,电话联系。”
“真难得能听你说几句人话。”安柏微轻轻笑了下,眼底却没有丝毫情绪波动,他转过身来,朝风海客伸出手去,“这帮孙子是挺猖獗,欺负人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海哥,不行啊,得捶。”
风海客先是觑着眼把安柏微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下,随后有些僵硬地伸出手去,两只手相握,是相同的热度。七分队的队长扬起一边嘴角,笑得有些疲惫,也很轻蔑:“对,干丫的!”
……
陆辙觉得自己一会儿在做梦,一会儿又回归了现实,身体总是时轻时重的,十分不真实。
他就站在一条路的尽头,路两边都是深沉的黑色,路灯发着阴测测的光,惨白惨白。陆辙不知道自己向前走了多久,每一步都战战兢兢,直到他看见路的尽头有个人影在等他,那是个很熟悉很熟悉的身影,熟悉的像是在一起多年。
陆辙不由加快了脚步,像是刚学会走路的婴儿似的跌跌撞撞地朝他跑去,而那道人影却慢吞吞后退着,陆辙越是着急,越是触碰不到他。
最后,陆辙惶惶不得地停下脚步,觉得胸腔里闷得发疼,甚至有想哭的感觉。
而他也确实感觉到脸上流下温热的液体,一抹都是透明的泪。
不知过了多久,陆辙感觉到有只手轻柔地抚摸起自己的头发来,他抬起头,是刚才离他而去的那道人影。
陆辙眼一酸,低声叫道:“江队。”
面前的男人整张脸都隐藏在阴影下,陆辙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很温柔,江祝源身上久违的温暖让陆辙的呼吸都急促起来,紧紧攥着手里他的衣服,不断叫着“江队”。
江祝源是联刑部三分队的前任队长,也是将陆辙带进联刑部的人。他于陆辙和安柏微而言更像是一位无话不谈的老师,而两人则是江祝源最为自豪的学生,只不过江祝源私下里更偏心陆辙一些,陆辙年龄小,话少又懂事,每次队里吃肉的时候,江祝源都会光明正大地把最好的一块肉夹给陆辙。
那是陆辙十几岁的时候,他虽然不认识多少字,但视力好,枪法准,在队里是实打实的团宠,尤其是江祝源,几乎把陆辙宠上了天,但陆辙贵在不骄矜自傲,该做什么的时候就做什么,安安静静惹人喜欢。但同为江祝源的徒弟,安柏微就皮得欠锤,他那时候也不过二十出头,也是轻狂的年纪。他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愿意亲近陆辙,在陆辙睡着的时候趴过去悄悄数他睫毛、趁着江队没发现的时候把自己碗里的肉都夹给陆辙,或者是在陆辙不注意的时候往他桌子上放几块糖,江祝源宠陆辙,安柏微更宠,宠得没边没沿,只不过经常为此挨江队的骂就是了。
那时陆辙和他都住在集体宿舍,陆辙早上爱睡懒觉,安柏微舍不得叫醒他,就自己去联刑部上班,江祝源一见只有他自己来就把脸板了起来,问陆辙去哪里了,安柏微大义凛然,一点都不怕死地说陆辙还在睡觉,结果就被江祝源骂了个狗血淋头。后来安柏微趁着吃饭给陆辙说了这件事,陆辙抿嘴笑了下,安柏微顿时觉得江队骂的那些都不算什么了,甚至在江祝源因为这事要扣陆辙奖金的时候,毫无惧色地挺身而出说要扣就扣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