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浦风郎死了,家族既需要给自己也需要给外人看一个满意的交代。”三浦新久扬起嘴角,笑得很含蓄,“既然这样的话,与其他们费心费力地过来跑一趟,不如我们直接把人送上去顶罪就是。”
“可是,这样一来,您就不怕武越州在社长面前把我们给出卖了吗?”广濑户细细揣摩着他的话,心中略有迟疑,忍不住开口问道。
“真是,我又没说要送活人过去。”三浦新久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目光滑过他的脸,语气轻描淡写。广濑户眼帘微垂,恭敬地上前欠了欠身子,已然知会到他的想法准备着手去办事了。
“等等。”三浦新久转过身来把人叫住了,“去给真田永一打个电话,让他代为准备两个人帮我把武越州给做掉。”
与此同时,站在书房门外的陆流云,贴着耳朵听完里面的动静后,赶在广濑户出来之前悄悄挪开了脚步。
作者有话要说: 莫要惊慌,乔小姐就是个过客,搭手救了周先生一把而已,她后面不会再有出场。
第94章 替罪人
广濑户下楼之后,一通电话打过去,坐在家中愁眉苦脸的真田永一,跟他聊了两句登时来了精神。本着互惠互利这层因素,这二位对着听筒商谈良久,挂完电话后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欣慰笑容。
现如今武越州拔了陆家这颗眼中钉,蹭着三浦新久青烟直上,狐假虎威起来难免步子有点飘。他若是安安生生吃香喝辣倒也没人去念叨,偏生这家伙给他点好声气,就能鼻子翘上天,每每在公众场合交涉起来,瞧着就没那么尊敬人了。
真田永一看这条“武姓杂鱼”如此得意忘形,胆敢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早就暗存了打压心思。如今三浦新久发了话,他想也没想,毫不犹豫就动起手腕把武越州给推了出去。
尚且不知事态轻重的武某人,此时正在饭局上跟豪客们拼酒。自从香榭丽舍发生爆炸之后,一直在进行休业整顿,近来新开的一家俱乐部成了温柔乡里的新秀。武越州今天赴的饭局就在这家崭露头角的风月场子里。
这顿酒一喝,散伙的时间自然到了深夜,武越州醉醺醺地叼着雪茄走到大门口,一拍脑袋,这才想起来,胜子把车开在对街的巷子后面等他,便又踉跄着脚步向着反方向走去。俱乐部门口蹲着几个打手模样的外邦人,本来正围在一起低低用日语交谈,看到他走了过来,忙直起身子跟了上去。
武越州人在前面腿脚打晃,脑袋却还是清醒的,他隐约听到身后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脚步一停警惕地回过头,指着那几个身材瘦小的外邦人问道,“你们跟着我干什么?”
说罢,他故意伸手入怀,做出一副掏枪的虚假姿势,想要恫吓一下对方。果不其然,那几个小外邦看到武越州似是要动手,定在原地笑得讪讪的,用一口蹩脚的普通话回他道,“武先生,大家都是自己人,不要见生。我们哥儿几个过来,是为着新久少爷的意思,想请您到日公馆走一趟。”
武越州听到这话,心中暗松了一口气,整了整皱巴巴的衣领子就准备走过去。三浦新久这阵子动作挺大,是常有个半夜三更联系他的,只是……这临门一脚过来堵人还是头一回。想到这里,武越州感觉不对劲,刚准备开口询问一番,却见寒光一闪,直冲他的面门而来。武越州险伶伶地避开刀锋,袖子已经被对方划破。
混乱之中,他听到小外邦在用日语大声呵斥,一定要就地解决真田先生吩咐抹掉的人,不由得热汗冷汗一齐冒上额头,知道自己这是又被当成了弃子。武越州在刀光之中左闪右避,紧着寒风一吹,登时酒醒了大半,也顾不上细究细察,踹翻对方之后直接转身就跑。
小外邦看到人跑出了自己的包抄范围,心中一急,直接在大街上弃刀用枪。密集的子弹打到墙上发出乒乓脆响,武越州没了命地飞奔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企图把追在后面的日本喽啰给甩开。而小外邦跟在后面穷追不舍,显然是不取其狗命不会罢休。
武越州保命时刻急中生智,借着自己熟悉周遭地形的优势,脚上蹬着皮鞋成功把身后的追兵给甩在了巷子尾。月黑风高,武越州偷偷摸摸地翻过砖墙,身形矫健堪比溜上屋顶的野猫,他蹲在角落里听着对面的脚步声急奔而去,气喘吁吁地朝地上呸了一口唾沫。
“妈的,他们这是……想要我的命啊。”武越州哼哧哼哧地扶着墙壁,贴着水泥柱子靠坐了下来。事到如今,他觉得自己遇到的日本人一个人都不可靠,一个巴掌数过来通通都是过河拆桥的货色,根本没有一点信用可言。
经过一番短暂休息,武越州重新从地上站了起来,他伸手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决定绕回去找胜子。这条巷子离他们会合的地方不远,武越州满心疲惫地走到大道门口,看到一辆熟悉的汽车停在路口等他。武越州心中一喜,也没多想,直接跑到自家的车子旁边,拉开车门坐了上去,压低了声音对胜子问道,“你来的路上看到那帮小日本没?”
“胜子”坐在前面轻咳了一声,没有跟他搭话,武越州心中起疑,一手拉在门把上,一手抄起了藏在座位下面的铁棍。这时候坐在驾驶座上的人慢慢转过头来,他才发现这会儿过来接应自己的人压根儿就不是胜子。
暗淡的月光挤进窗子,勉强把对方的头脸给照了个清楚,杨庆宗摘下头上的黑帽子,平静跟他对视。
武越州看到这位被自己当做废子舍弃的旧下属,心中有些吃惊,用手指着杨庆宗断断续续地问道,“你、你没死?”
杨庆宗听了这话,脸上无所谓地笑笑,对这没意义的问题不屑一顾。武越州紧紧盯着他,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但绝不是在害怕。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小外邦的呼喝声,杨庆宗瞟了一眼后视镜里持枪追来的喽啰,对着武越州似笑非笑,“如果你要是想死的话,我现在送你去也行。”
武越州受到真田永一的抹杀命令,相应的身边人也会受到波及。而胜子受到杨庆宗的指点,先人一步跑回去把谢玉琦跟温香从日租界的小公馆里逃了出来。这一趟走的突然,谢玉琦人在热被窝里被胜子拖了出来,直到坐上了汽车人都没反应过来。温香战战兢兢地坐在旁边大气不敢出一个,她知道武越州这伙人干的是要命的买卖,一旦外面出了事,家里的人来不及逃,就得是个死。
经过大半夜的折腾,胜子开着汽车在城里兜兜转转,直到确定周围安全了,才把人给安置到自己在城郊买的四合院里去。谢玉琦跟在武越州后面也算是见识过大风浪的人,故此面对胜子的含糊其辞,也没往下多问,横竖只要武越州人还活着,其他的他纵是想管也是有心无力。
第二天早上,外面还蒙蒙亮的时候,杨庆宗把车开到四合院门口拼命摁喇叭。胜子披着大棉袄开门走出来,对着杨庆宗一个哈欠打到半路上,低下脑袋连打了两个大喷嚏。
“昨天这大半夜的,你折腾到这儿来不容易吧。”杨庆宗把车上的两只大油纸袋递到他手上,胜子打开一看,里面装满了热腾腾的面食糕饼。
“哟,庆哥,你这大早上的,也忒费心了。”胜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脖子,从油纸袋里摸出来一只油渣烧饼递给杨庆宗。
杨庆宗摆了摆手,婉拒了他的美意,走到大门口往里面打量了一番四合院的环境,转向胜子开口道,“这地儿暂时住住也还成吧,要等以后有好房源了我再给你换个洋别墅。”
“嗨,就这也挺好,那小洋楼我就是有钱买也还住不习惯呢。”胜子笑嘻嘻地抱着油纸袋,心里头很把杨庆宗给当回事。他之前在香榭丽舍逛场子的时候跟外国豪客起了冲突,险些被人拉出去吃枪子,误打误撞被杨庆宗看到了现身救了他一回。胜子感激之余也就不那么纠结“庆哥死而复生”这档子事了。
而后来大难不死的杨庆宗,借着这个契机一直拉拢着胜子,明面上看起来是把这小伙子当兄弟拉扯着,暗地里他显山不露水地挖到了武越州的行踪,“恰巧”就在昨天晚上半路把人给堵到家里去了。
“庆哥,我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胜子人披着大棉袄靠在门框上支支吾吾地开了口。
杨庆宗觑了他一眼,直截了当道,“有话就说,磨磨唧唧的,哪里学来的小娘们样子。”
胜子摸着刺拉拉的寸头“嘿嘿”笑了一声,对着杨庆宗开口道,“哎庆哥,大老板就一直待你那儿吗,你要是……”
“这是我跟他的事,你别管。”杨庆宗听胜子提起武越州,出言打断了他的话,站在原地闷声说道,“你也知道,我过去受的他的苦不少。”
胜子听到这里心里有了数,连忙对着杨庆宗点头回道,“随便问问罢了,我就是想管也管不了啊。那个,庆哥,多谢你,要不是你昨天晚上提前过来知会一声,我怕是得跟在大老板后面一起陪葬。”
“别谢,我也是碰巧。”杨庆宗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擦了火柴点上,深吸一口吐出了一团白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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