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可真是个哥哥了。”
“那你可真是个弟弟了。”程烬瞥了他一眼,“你十八岁有没有什么想实现的愿望?”
“有啊。”周薄杉喝了一口矿泉水,性感的喉结动了动,然后拧上盖子,舔了舔殷红的嘴唇,吐出两个字,“破处。”
也正在喝水的程烬喷了一大口水,“少年好志向。”
周薄杉悠然的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程烬磨磨唧唧半天,然后来了句,“其实我吧,嘴炮还行,但是……”
“嘴炮行那就OK了,你以后对象有口福了。”周薄杉面无表情的说。
“别开黄腔,我认真的。”程烬摸了摸高挺的鼻梁。
周薄杉知道,通常他摸鼻梁都是在感到害羞或者是尴尬时的表现。
他点了点头,示意程烬继续说下去。
“我其实对这个有阴影来着,那件事我谁也没说过。”程烬低下头捏了一下矿泉水瓶子,“也是我爸妈离婚的原因。”
“什么原因?”周薄杉从来没听他提过,感觉非常的好奇。
“就……”程烬觉得有些难以启齿,贴近了周薄杉的耳朵,鼓起勇气,才说出那三个字。
阳光下,少年耳朵上毛茸茸的汗毛变成了金黄色,他几不可闻的浑身一颤,不知道该作何表情。
第21章 别跑!
在周薄杉的记忆中,程烬爸妈离婚的那个夏天,非常的兵荒马乱。
那个夏天,先是程烬家的高压锅爆炸,煮东西的时候失了火,把整个家都给烧光了。
屋子里冒出浓烟的时候,呛醒了正在午睡的邻居,消防车赶过来救火的时候,来了很多很多人围观。
程烬当时毫不知情,跟周薄杉一起赶到家门口的时候,他瞬间就愣在了原地,愣了几秒,竟然开心地手舞足蹈了起来。
很多大人用同情的目光看着这个只有八岁的孩子,纷纷摇头道:“唉,你看这孩子吓得,都给吓傻了。”
“太好了,不用写作业喽。”程烬高兴地拍起了手,空气中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因为家里失火,所以他就只能暂住在周薄杉家。
晚上关了灯,俩人枕着胳膊聊天的时候,程烬说:“我爸妈已经吵了一个月的架了,之前还帮我检查作业,现在问都不问我了。”
“你不是不喜欢他们检查你作业吗。”
“是不喜欢。”程烬想了想说,“可是我更不喜欢他们不管我。”
周薄杉说:“我爸妈从来也不管我的。”
“我那次听见他们在争吵中提到了离婚。”程烬说,“班里的李程程同学就是爸妈离婚的孩子,他天天连衣服都没人洗。”
周薄杉没说话,默不作声地闭上了眼睛。
程烬继续说:“我爸和我妈经常问我,如果他们离婚了我跟谁过。”
“那你跟谁过?”周薄杉问。
“我要跟我爸。”程烬说,“我把他的钱全都花光,然后等长大了再去孝顺我妈。”
“你爸对你妈……不好吗?”
“嗯,我看见过他打我妈。”程烬说,“喝多了的时候,拽着我妈头发打的,我妈就趴在沙发上哭。”
“那你爸不算个男人。”周薄杉说,“我爸也不算,他们都没有责任感。”
后来没多久,程烬父母果然就离婚了。
他们正式分家的那天是处暑,天气热得冒烟,马路上每个人都昏昏欲睡,无精打采的低着头。
程烬甚至没来得及跟周薄杉说一声再见,就被强行拖着,跟家具一起被装进了小货车里。
程定方心情很不好的打开车门,余光瞥见儿子瑟缩在车厢里,怀里抱着一个盆栽。于是,他便合上车门,来到儿子跟前,一把夺过了儿子手里的花盆。
“你要这破玩意儿干什么?”程定方的声音震耳发聩,带着一种每个家长身上与生俱来的不容质疑和威慑力。
“你还给我。”程烬咬着牙看向程定方怀里的深褐色塑料花盆,那个盆子的边缘破了一小块儿,松软的泥土顺着豁口,零零碎碎地往下掉,眼看着就要全部倾倒在地。
那盆薄荷草是他们老师布置的暑假作业之一——种植薄荷幼苗,再写一整个暑假的观察日志。
他的薄荷跟周薄杉的栽在了一个盆里,刚冒出两点小绿尖,嫩绿的新叶随着程定方的动作剧烈地抖动着。
“你妈给你种的?”程定方正愁一腔怒气没地儿出,举起花盆就往地上狠狠摔去。
“还给我!!!”程烬撕心裂肺的叫了一嗓子,花盆砸在地上的过程,在他眼里变成了一个慢镜头动作,落地那一瞬间,他的自尊、童年、以及半个多月的期待、刚看到种子发芽那种雀跃的心情,全都碎得稀巴烂。
——喂,周狗杉,你说它会不会长得很大很大,大到一个花盆装都装不下啊?
——会啊,那时候我们就把它栽到院子里。
——好啊好啊,等它越长越大,一个院子里就全都是薄荷了。
——会很漂亮的。
——我在乡下见过,它们最多可以长到膝盖那么高。
——程烬,等它长到那么高的时候,我妈妈可能就会回来了对吧。
——嗯,对啊,一定会的。
程烬哭着跳下车,蹲在地上把花盆里的土一点一点的用小手收起来,兜在自己的T恤上,一边抓一边说:“对不起。”
这句对不起像是对周薄杉说的,也像是在说,对不起,我没保护好你们。
后来货车开走的时候,程烬整个白色的T恤已经变得污迹斑斑。
周薄杉这时突然从屋子里跑出来,跟在货车后面,一边冲他挥手一边看着他脏兮兮的T恤大声喊:“如果,以后,没人帮你洗衣服的话,我帮你啊,我家——有洗衣机。”
他好像还说了些什么,但是程烬却没能再听得见。
他只看见跑累了的周薄杉,气喘吁吁地扶着膝盖,站在路边,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到变成视线里一个小黑点……
后来程烬跟程定方再提到这件事,他就像所有家长一样,把花盆还有发脾气的事情遗忘得一干二净。
似乎是程烬记错了。
*
当“性.暴力”三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他仿佛松了一口气,这么多年,压在心里的秘密已经在心底里长成了参天大树,现在终于见到了光。
程烬光是把这话给说出来就用了这么大的勇气,难以想象他的老妈就是这样默默承受了那么多年,才跟下定决心程定方离婚,是有多能隐忍。
周薄杉拍了拍他的肩膀,公交车到站,俩人从后门里低着头出来,脸上都有些不太开心。
周薄杉走到饮品店给程烬买了一杯白蜜桃乌龙,加冰,据说这种水果茶的糖分是奶茶的十好几倍,喝点甜的,或许可以改善一下心情。
俩人散步到体育场,坐在已经生了锈的双杠上。
程烬说:“我之前一直都以为,是我妈不想要我了,直到前不久听我姐姐说起这件事,才了解到真相。”
周薄杉曲起一条腿的膝盖,用手撑着,另外一条腿从高处垂下去,笔直笔直,他低着头晃荡了两下,看着鞋底上的泥土掉在了地上。
“具体我也不懂,大概就是婚内……强.奸吧。”程烬说,“我老妈之前就是为了我跟我姐不离婚,后来忍无可忍才……”
“有一次我跟我姐还有朋友一起玩捉迷藏,我和我姐一起藏在我们家的柜子里,然后我爸喝醉了进屋,对我妈……性,暴力,然后我姐就捂着我的眼睛不让我看,把我紧紧的抱在怀里,我听见的那些声音,这辈子都不会忘掉……”
“感觉好恶心啊,想起来都觉得恶心,从头到脚都止不住的恶心。”程烬说,“我把这些记忆一直记在脑海里,浑浊,而且散发着恶臭。”
周薄杉点了点头,有点懂了。
程烬长长舒了一口气,感觉把这些说出来以后,心里舒服多了。
周薄杉低着头,犹豫地问:“你那个什么哥哥,上次来找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他看你的眼神不太对,他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他有病。”程烬皱着眉头,抓着饮料瓶子说,“他喜欢男的,滥交的那种。”
周薄杉咬着牙骂了声,“操。”
“我大学之所以坚持退学,就是因为,室友里面有一个就是他。”程烬说,“另外两个室友都是外地的,跟我连话都不说。”
“他不是比你大了好几岁吗。”周薄杉问。
“因为我们宿舍被调剂了,他只大我一届。大二的那个没床位了,辅导员知道我们是亲戚,就让他跟我住一个宿舍。”程烬说。
周薄杉很想问问程烬,这个天杀的狗操的玩意儿有没有对他做过什么过分的事,但是却问不出口。
“他……”
周薄杉刚说了个开头他就明白了。
程烬挑了挑眉,“他不敢,他敢动一下,我能把他的屌都给剁了喂狗。”
但是贺轶还是会经常性的发一些骚扰短信给程烬,有时候还会把他们那个圈子里一些乱七八糟的照片发给他,每次程烬看到都会止不住犯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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