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崇宁也看过王广田的档案:“老赵跟你说没,想借这个案子把王广田给办了。”
岳拾钦“嗯”了一声,“想着呢,到现在也就是能把你们摁住的这伙儿给办了,背后这些人,还没影儿呢。”
岳拾钦起身:“我去找老赵。”
赵成南看了审讯进度,“有思路了么?”
岳拾钦也不跟他遮掩:“有是有,就是耗时费力,最原始的办案方法,盯邱泳,派人跟,窃听器定位器追踪。”
赵成南背着手夹着烟,在办公室踱来踱去:“派人跟,一旦被发现,线人安全没法保证,窃听器和定位,一来他们一旦有行动,作案场所肯定有屏蔽器,二来被发现的话,犯罪团伙一旦提高警惕,作案模式必定全部翻盘,这些年局里掌握得断断续续的线索可能都要废了。”
岳拾钦笑了一声:“局里那些线索本来就屁用没有,要不然,邱泳能在眼皮子底下嚣张这么多年?”
赵成南点点头:“我把这个情况和提议跟局里反映。”
岳拾钦:“副局,局里想提高破案率,不把资源往刑侦上倾斜,那是白日做梦。”
赵成南一听他这死皮赖脸劲儿,就轰他走:“行了行了,你在局里马上都成螃蟹了,哪个队跟你们刑侦一样横行霸道的,还敢说没给你资源?你看看马崇宁。”
岳拾钦伸了个懒腰一摆手溜了,没事儿给副局提个醒总是没错的,要不怎么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呢。
第7章 第七章
局里月度工作总结会议后,就这起文物案制定了相关方案,赵成南极力促成了岳拾钦提出的建议,刑侦队将邱泳的照片挂在了办公室白板正中央,全力着手对邱泳进行跟踪,进行地毯式调查。
临岐市春夏之交这场文化节要开始了,谁知道私底下多少幺蛾子等着浑水摸鱼呢,必须得在这之前先砍断几只不安分的爪子来一次杀鸡儆猴。
岳拾钦把与王广田有关的所有卷宗都拿到刑侦办公室,“没事都翻翻,王广田回临岐市,不可能不跟邱泳搭线。一个全国通缉犯,这时候在临岐露脸。是向谁示威来了?这次不收了这孙子,全国的文物贩子都得觉得临岐市公安局是一帮酒囊饭袋了。”
韩约一边扒着外卖一边看美剧《西部世界》,“头儿,这次你带队跟么?”
岳拾钦想了想,“尧尧手里有别的案子,除非特殊出警,她忙她的,邱泳这边你和孟禾全力跟,高砚非两边兼顾,我明面上去跟邱泳打打太极。这玩意儿现在干什么来着?在宛南古玩城一个典当行是吧。”
林孟禾冲完咖啡,把邱泳的资料递给他:“是,叫丰其典当。”
高砚非叠着一双长腿,脚架在桌角打王者荣耀:“去工商局查过,他这典当行法人不是他,一个叫宋歌的。他是给人打工的。”
岳拾钦起身抄起外套:“韩约快吃,等会儿跟我先去一趟摸个底儿。”
丰其典当在宛南古玩城86号,位置绝佳,宛南古玩城说白了就是旁边戳了个牌坊的几排三层商铺,是临岐市仅次于古街的人造景点,临岐市明确认识自己人文旅游城市的地位后,在市区造出不少这种“免费景点”,目的是为了让人消费。
古玩城二十年前是个盗版书摊儿聚集地,后来慢慢的有人开始摆摊儿卖些小玩意儿,手工雕刻,手串儿,玉镯,看上去跟真的一样的假古董……
建古玩城是六七年前的事。跟临岐市修地铁差不多同时开始。
丰其典当在牌坊正对那条街,坐北朝南,位置居中。装修也是整个古玩城数一数二的。
下午这个点,古玩城正热闹,前几天治安队端掉的陈宝堂非法拍卖会,对古玩城的商家几乎没有造成任何影响。店家依旧开门迎客,顾客还是南来北往。
或许在大多数人眼里,犯罪离寻常生活都太遥远,再说,那是公安局的事儿,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呢,都还得养家糊口呢。
岳拾钦进门,邱泳正跟几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胡天海地的吹,一水儿的手串儿爱好者,要不是人类已经进化到了手脚分化直立行走,大概恨不得加上脖子,带五条串儿。
邱泳是认得岳拾钦的,见人先愣了,但迅速变脸堪比川剧,“哟,岳队,稀客稀客。”
岳拾钦跟他象征性的握了下手:“你忙,我随便看看。”
邱泳满脸堆笑,低声说了句:“这几位茶也喝的差不多了,岳队稍等啊。”
一般典当行,主要业务无非“房产,车,民品”,丰其典当既然开在古玩城,性质就不太一样,说的好听了,是做的文化生意,说的刻薄点,就是忽悠那些钱多人傻爱装逼的。比如刚才那几个手串儿哥。
岳拾钦站在博古架前,看几块墨。
邱泳送走了那波客人,把岳拾钦看的墨取下来,“岳队,来来,坐,您喝什么茶。”
岳拾钦走到饮水机跟前取了个纸杯,兑了杯温水:“别麻烦,白开水,不买东西,就不浪费您茶叶了。”
邱泳呵呵一笑:“这说的,岳队来坐坐蓬荜生辉。我还跟您计较茶叶呢。”
岳拾钦指了指博古架:“这都是别人来当的?”
邱泳:“确切说是,过期未赎的,典当行就自行处置了。”
岳拾钦问起来:“这种情况多么?”
邱泳笑说:“一般典当行,不算多,但是文化类当品,不少。”
岳拾钦指着邱泳手里的墨:“你们低收高卖,赚差价?”
邱泳忙解释:“不不,这都是有行规的,岳队,我是良民。”
岳拾钦笑着点了点头,“要不说我就是来转转呢,你要不是良民我能跟你这么说话?”
邱泳:……
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
店里进来两个中年女性,约莫有四十出头。
邱泳笑得有点尴尬:“岳队……”
岳拾钦忙指了指顾客:“你忙你的。”
邱泳去招呼人,岳拾钦眼神在店里当品上,耳朵却在邱泳那儿。
那两个顾客问起:“老板,有好一点的墨块么?”
邱泳喜笑颜开,“两位可真赶巧了,正有一块,上个月底到期的,客人没来赎。说来也可惜,这客人正式合同到期后,续了三次临时延迟,最后实在没办法。做生意的,资金转不开。”
邱泳作模作样的取出一盒子,“两位看看。”
岳拾钦摸出手机,随便划拉了两下,看了下时间的功夫。
邱泳这种人,古董行里摸爬滚打过的,真本事和忽悠功,三七开,三两句话基本能把行外人套的底儿掉,更别说,这两位看样子也根本不懂墨块。
邱泳看着眼前这两位,笑得一脸褶子,活似个丑桔,端茶倒水削水果,“既然来了,就是缘分,这墨块啊,学问大了,二位要是有时间想了解,咱随便聊聊,买不买无所谓,这文人风骨,光谈钱,也掉了二位的身份不是?”
这两位大约是平日美容店理发店让办卡的给忽悠太多了,竟然遇到个上来不卖东西的,鱼尾纹里都露出了点信任的笑意来。
邱泳说的眉飞色舞,从南唐李廷圭造墨,侃到北宋后徽墨,又扯到罗龙文,“罗龙文是嘉靖时期的墨工,改用桐油烧烟,和胶用的是麝香粉、玉屑、珍珠、金和鹿胶。做出的墨‘十年如石,一点如漆’。罗墨有多金贵两位可能不知道,是‘以马蹄一斤易墨一两,亦未必得真者’,就是一两墨值一斤马蹄金。”[注]
两位女士已经听得对邱泳所说的这种墨块垂涎三尺了。
邱泳炒热了话题,回到自己的墨块上:“刚刚说两位赶巧了,就是因为,我这块儿墨,是出自罗家第十四代传人罗敬先生。先生是晚清的秀才。是罗家最后一位制墨人,现在的罗墨制法已经失传了。典当的这位顾客,说这墨是爷爷那一辈传下来的。随墨的还有一些文书,鉴定证书。两位看看。”
两位女士终于忍不住问这块儿墨的价格,岳拾钦心里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来又奔腾而去,现在的人都能这么理直气壮的坑蒙拐骗了么?
邱泳这犊子可能觉得戏还没唱够:“二位美女,这不是钱的问题,要说贵也真不算贵,也就是三五千的东西。但是这墨也只能跟两位同道中人品鉴品鉴,多少钱也不能卖啊,我还是得等一等这位典当的顾客。做生意,不能只看钱,尤其是我们做文化行的。”
岳拾钦:……
不仅能理直气壮地坑蒙拐骗,还他妈玩起了欲扬先抑欲擒故纵。
最终,以邱泳十分为难的将这位典当罗墨的顾客的联系方式给了这两位女士收尾。
皮条客就是个皮条客,面子上洗白了,里头还是个下三滥。
岳拾钦嘴角撇着一点冷笑,一脸“我就静静地看着你装逼”。
邱泳送走两位女士,回头看见岳拾钦这模样,脸上那点秀了一波操作后的洋洋得意,一下子散了个精光。
呵呵干笑两声,“岳,岳队。”
岳拾钦:“没看出来啊,还挺能侃的。”
邱泳有些不自在的搓了搓手:“实话实说,实话实说。”
岳拾钦笑着拍了下他的肩:“别紧张啊,你这一紧张我还真以为这东西有什么问题,我们刑侦队也不打假,尤其是这种跟微商级别差不多的,那是工商局的事儿。现在一块普洱也卖大几千了不是?再说,你刚不都说了么,都失传了。真真假假的,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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